林如海终究还是去了平安州。
他的队伍里还出现了当年被林如海的座师胡阁老赶走的杨顿，这位当初的失意之人，如今俨然是帝王的宠臣，让胡严老大人的脸色绿了又绿。
给公主和郡主们讲过课，因为风姿卓群被学生们喜爱的于正卿也在其中。
当初在宫门外抓到宝钗和薛姨妈的御史陶资是林如海主动带上的。
不过卢建明会跟着去，是林如海和顾文宁都没想到的。
卢建明刚刚低调的完成了婚礼，娶到了顾家女郎。
新婚燕尔的夫妻，自然不忍分离。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
之前卢建明就因为平安州的事情被牵连丢官。
本来以为他不会再碰这件事了。
正好趁着新婚，在家躲一躲清闲。
风头过去了，皇后自然会为他安排新的职位。
如今又去平安州，难道是想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吗？
不过这件事依然风险很大啊。
本来可以靠外戚身份走简单的那条路，却偏偏要挑战这个大难题？
顾文宁马上去自己侄女永蓁的新家里转了转。
永蓁看起来比自己淡定多了。
难道她真的老了吗？
还是她本来就胆小？
永蓁，还有黛玉，现在一个个都比她撑得住了。
回家的路上，顾文宁还咂摸着永蓁还有其他卢家人说的话。
“这事儿是皇后娘娘提的，建明也是愿意的。”
皇后何必非要自己家里人去淌这趟浑水呢？
除非她想要的太多，不止是一个普通皇后所拥有的一切。
周瑞福终于被判了腰斩，家产抄没，男子流放，正好边疆缺少劳动力，女子被官卖为奴。
顾文宁这下更想骂贾家人了，迎春这孩子成了官奴，岂是好开交的。
普通的奴婢，比如林家、贾家这些服侍的人，家里的主子同意，就可以放她们自由了。
要是卖的不是死契，那就更简单了。
契约上的期限一到，就可以离开了。
但成了官奴婢，要想摆脱奴婢的身份，理论上说，只有皇帝才有这个权力拍板决定。
不过更离谱的还在后头呢。
迎春的奶娘冲到林府来，对她哭诉：“小姐要被送到永兴去了。太太想办法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本来顾文宁以为，既然周家男丁判了流放，那女眷们应该是留在京城了吧。
永兴可也在边境。
那不就跟男子一样要流放过去了吗？
这距离京城千里之遥，能不能活着走过去都难说。
精壮的男子尚且会死在流放路上，何况迎春一个年轻姑娘。
最近边境的确需要人手，兴许是主管的官员大笔一挥，干脆把这些官奴婢都派到了边境效力。
顾文宁的脑子转得飞快。
这事儿要找谁呢？
既然奶娘跑到林家来求救，不用想贾家人也是管不了，不想管了。
想来想去，与其四处钻营，不知道会招惹什么是非，不如直接去找坐在最高处的那个人。
虽然她不想见皇后，但也不得不见。
当顾文宁再次踏入凤仪宫的时候，大公主和黛玉都在那里坐着说话呢。
卢皇后看起来心情不错，大公主就有些不高兴了。
顾文宁没弄明白为什么，大公主和黛玉就被打发出去了。
卢皇后对她说：“怪不得人家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还不愿意选驸马，可怎么办好呢？”
原来是这件事。
大公主都到了该择婿的年纪了。
再等一年，她们家的玉儿岂不是也要操心这件事了。
虽然她跟贾家人放下话，要留玉儿在家里，不过她们最终要怎么选，还未可知。
就算要招赘夫婿，也是要愁坏人的一件大事。
孩子要是不会长大该多好。
顾文宁瞬间就跟皇后共情了。
“公主从小在您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何曾离过您半步，公主舍不得母亲，也是情有可原的。这正是公主跟您母女情深啊。”
卢皇后也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知呢。”
不过终究公主才刚及笄，这事儿还不急，可以慢慢办。
跟卢皇后聊完了她的事，顾文宁才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的请求。
卢皇后听了，沉吟片刻，又问：“贾家有几个姑娘？”
顾文宁忙说：“这一位是二姑娘，是一等将军贾赦之女。家里还有两位姑娘，老三是工部员外郎贾政之女。老四却是宁国府上的了，是三等将军贾珍之妹，只是平常养在荣国府老太太身前。”
卢皇后点头：“那南安太妃说的一定是老三了，说是已故的贤德妃的亲妹妹。”
顾文宁都没敢主动提起贤德妃，不过皇后倒是一片坦然。
但，顾文宁闻言心里又是一跳。
南安太妃为什么要提起贾家的姑娘。
卢皇后看向她，目光灼灼：“朝中议论，要以郡主和亲，换回被俘的南安王爷。南安太妃说自己家没有适龄的姑娘，说是贤德妃的妹妹身份足够尊贵，年龄也合适，品貌也是不差的。我是没有见过，你以前就住在荣国府，想必见过吧。”
“是。”顾文宁忙答道。
顾文宁还能说什么呢？
她也不能编造出贾探春不存在的缺点。
来日皇后要是召见，一眼就看穿了。
但顾文宁今天是来救迎春的，人还没救到，怎么就搭进去一个。
虽然因为王夫人的关系，她跟贾探春从来没亲近过，但她也不想看着好好的孩子和亲到外邦。
自己从江南来到京城，都难受成这个样子了。
但京城好歹是天子脚下，富贵之地，无论饮食还是文化，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那些南方的菜肴，要是认真想吃，也是能找得到的。
到了外邦，可就一辈子都见不到家人了，就连乡音都听不到了。
顾文宁也不知道那里说的是什么话，但反正不是她们的官话，他们也不用汉字的。
顾文宁终于找出来贾探春的一个缺点：“不过那孩子也小呢，比玉儿还小，还不到及笄的年纪。到时候郡主出降，只怕连礼服也撑不起来。”
顾文宁回忆着她上一次见探春时的样子。
这孩子不像玉儿一样瘦弱。
希望她这些时候没有长太高太壮吧。
她来月事没有？
不过卢皇后显然不关心这些，她轻蔑一笑：“南安太妃自己有女儿，舍不得自己女儿和亲，就把别人的女儿认过来，这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啊。”
卢皇后显然对南安太妃的这个做法不满。
南安郡王打了这么大的败仗，已经该论罪了。
被外邦人俘虏，更是丢尽了朝廷的颜面。
在卢皇后看来，他要是知道羞耻，就该自尽了，而不是现在还等着朝廷去救。
还要朝廷同意和亲，多丢人呢。
想到皇帝所说的计划，卢皇后才把这件事放下。
顺其自然吧。
至于顾文宁所提的请求，这不过是皇后一句话的事：“既然贤德妃之妹要去和亲，贾家也算于朝廷有功，你说的这位二姑娘，就把她调到宫里来服役吧。”
皇后一锤定音。
顾文宁也只有谢恩了。
这对迎春来说，已经是大大的喜事了。
在宫里服役，无论如何都比流放边疆要幸福太多了。
不过她本来还以为皇后说“于朝廷有功”，会直接赦免迎春呢。
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贾家什么时候能再做出“于朝廷有功”的事情来？
指望他们造福家里的姑娘，让迎春摆脱官奴婢的身份，那是比登天都难了。
顾文宁回去之后，迎春的奶娘对顾文宁磕头不止。
等奶娘走了，顾文宁感叹：“以前听说她手脚不干净，连自己家姑娘的首饰都拿去赌。这遇上了事情，还多亏了她啊。”
小桃调皮地一笑：“听说就是因为她到了周家还手脚不干净，才被周家赶出来的呢。这会正好因祸得福，周家出事，一点没牵连到她。这可不是坏人得好报了。”
青杏撇撇嘴：“也不知道她到了贾家怎么说。家里的二姑娘做了宫里的官奴婢。三姑娘又要和亲外邦。这贾家的男人作孽，怎么都报应到女孩儿身上了？”
顾文宁也感叹：“可不是。这家里四个姑娘，如今就剩了最小的惜春了，其他的都没保住。”
这事儿还得从贾元春之死论起吧。
要不是贤德妃没了，南安太妃也不敢这么欺负贾家人。
南安王府虽然比贾家的荣国府门第高。
可现在南安王爷可是战败的戴罪之身，又被人俘虏，生死不明。
要是贾家硬气一点，完全可以不用答应这件事。
据说南安王府跟宁荣二府还是老交情呢。
南安太妃也是专欺负自己人了。
柿子捡软的捏。
等贾迎春进了皇后宫中服侍的时候，朝中和亲的事也定下来了。
贾探春被南安太妃认作义女，朝廷给了郡主的封号。
但除了一个郡主的空头封号，其他的可就要南安太妃自己准备了。
人家可不是光冲着一个和亲的新娘子来的，这要准备的各种金银财宝，都得南安王府赔上。
贾家少不得也跟着出了出血，给探春准备了一份嫁妆。
贾探春拜别皇后和南安太妃的时候，顾文宁也侍奉在侧。
一身凤冠霞帔的姑娘确实很美。
可等待她的是什么命运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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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议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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