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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开封府都指挥使司衙门。

比起布仓废墟的焦黑狼藉,这里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青砖高墙,甲士林立,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铁器与尘土混合的独特气息。

然而,当贾葳与水沚被引至正堂,却并未见到此间的主人。

引路的是一位身着六品武官服色的中年男子,面皮白净,眼神活络,举止间带着一股有别于寻常武人的圆融。他便是河南都指挥使司经历,沈进。

“少卿大人,殿下,实在对不住。”

沈进亲手奉上热茶,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无奈:“我们指挥使大人,一早就带着亲兵出城巡视军田去了。开春事忙,农桑关乎根本,指挥使大人向来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懈怠。”

贾葳放下手中温热的茶碗,瓷器的凉意透过指尖。

他抬眸看向沈进,对方神态恭敬,应对得体,但那份游刃有余的从容,显然并非寻常地方六品经历所能拥有。

贾葳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沈经历,指挥使大人巡视军田,可有说何时能归?”

水沚端坐一旁,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凤眸低垂,似在欣赏杯中浮沉的茶叶,并未言语,周身却萦绕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这宽敞肃穆的武官正堂都显得有些逼仄。

沈进似乎并未感受到那份压力,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与位高权重者打交道。

他叹了口气,神情愈发恳切:“少卿大人有所不知,这巡视军田,并非走马观花。指挥使大人每到一处,必要细细查看墒情、麦苗长势,还要与屯田的百户、军户们细细询问耕种之难、口粮之足……唉!”

他话锋一转,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愤慨与愁苦:“说起来,大人和殿下此番驾临开封,不正是因为常平仓内粮食掺假之事么?下官斗胆,这事儿,我们卫所也是苦主啊!”

他仿佛找到了倾泻的出口,语调带上几分哭腔:“那些丧了天良的!往军粮里掺砂砾也就罢了,将士们操练辛苦,一口咬下去崩了牙,骂几声娘,下次小心些便是。可恨的是,竟还有人往里面掺发霉变质的陈粮烂谷。这玩意儿混进去,一个不注意,整仓的好粮都要被带坏,将士们吃了,轻则上吐下泻,浑身无力;运气背些的,那是活活要了命啊!”

他觑见贾葳眉头微蹙,眼中似有怜悯之色,立刻加了一把火:

“如今营里的弟兄们,见了上头拨下来的粮,心里都直打鼓,好些人宁可饿着肚子,也不敢轻易下口。只敢吃军田里自己种的那点子收成。可大人您想想,都是些舞刀弄枪的粗汉子,平日里要守城、要操练,那军田能种出多少?杯水车薪,饿得实在受不住了,指挥使大人……唉,大人他……他堂堂一品郡王,国之柱石,竟不得不自掏腰包,去市面上买粮,贴补军中所需!”

沈进说得情真意切,眼圈都微微发红。

在他口中,河南都指挥使陆广文,俨然成了一个被文官系统排挤、克扣,却依旧心系士卒、呕心沥血、甚至自掏腰包为国分忧的悲情英雄。

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成了欺压武将、不顾将士死活的恶人。

贾葳安静地听着,端起茶碗,又呷了一口。

水沚则始终未发一言,只是那摩挲杯沿的手指,似乎更缓慢了些。

时间在沈进“情真意切”的诉苦和堂内压抑的静默中悄然流逝。

贾葳面前的第三杯茶也见了底。

就在沈进准备再续上第四杯热茶时,堂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裹挟着初春田野的泥土和青草气息,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来人年约五旬开外,身材健硕,筋骨强健,古铜色的面庞上刻着风霜与威严的痕迹,浓眉虎目,顾盼间自有一股沙场宿将的剽悍之气。

他身上的绯色麒麟补子常服下摆沾着新鲜的泥点,一双厚底军靴更是裹满了湿泥。

正是河南都指挥使,东平王之孙,东平郡王陆广文。

“见过殿下,老夫失礼了!”陆广文声如洪钟,抱拳行礼,动作干脆利落,毫无文官的繁文缛节。

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堂内,在水沚身上略作停留,带着对皇权的天然敬畏,随即便落在了贾葳身上。

“陆指挥使辛劳,为国巡视,何谈失礼。”水沚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丝无可挑剔的温和笑意,方才那无形的威压瞬间收敛,仿佛从未存在。

贾葳亦起身还礼:“陆大人。”

陆广文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自有亲兵上前为他换下沾泥的靴子。

他看向贾葳,眼神锐利中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审视,随即化作一声爽朗的大笑:“哈哈!这位便是宁国府的探花郎?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好个芝兰玉树,清贵无双!难怪京里都在传,荣宁二府沉寂多年,竟又出了根顶梁柱!”

他语气豪迈,带着武将特有的直率:“说起来,你家老祖宗当年可是赫赫有名的史家千金,文臣魁首家的掌上明珠!我爷爷当年可没少在家里拍桌子,指着家父骂:‘你小子要是生得有你贾家代善伯一半俊俏,老子也能给你讨个史家小姐那样的好媳妇!’ 哈哈哈!”

这话半是调侃半是实情,也点出了两家祖上那点微妙的渊源与竞争。

贾葳面上依旧挂着世家公子温润如玉的浅笑,应对得体:“陆大人谬赞,晚辈愧不敢当。家祖当年戎马倥偬,粗人一个,能得老祖宗垂青,实乃上天眷顾,祖上积德。倒是听闻陆老大人的夫人,亦是出自江南名门,真正的书香门第,才德兼备。老祖宗常与晚辈提起,言及尊府老夫人之学识渊博、治家有方,每每自叹弗如。”

一番“商业互吹”,既抬高了对方,又不失自家体面,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陆广文显然很受用,抚须大笑,对贾葳这份不卑不亢、言语得体的态度颇为欣赏。

寒暄已毕,他虎目一凝,直接切入正题:“贾少卿,殿下,二位联袂莅临我这粗陋武衙,想必是有要事?可是为了那布仓爆炸一案?”他消息显然极为灵通。

贾葳神色一肃,不再绕弯子:“正是。四日前,开封府布仓被炸毁,死伤惨重。经勘察现场,在爆炸核心区域边缘,发现了残留的火药颗粒。”

他目光直视陆广文:“经随行精通火器的千户辨识,其颗粒均匀,质地紧密,燃烧充分,残留极少,绝非民间私制所能达到。结论是……”

他微微一顿,清晰地吐出四个字:“官制火药。”

堂内气氛骤然一凝。

陆广文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浓眉紧锁,虎目之中精光暴涨,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他没有丝毫意外或慌乱,反而像是印证了某种猜想,沉声道:“官制火药?少卿大人与殿下此来,是想查我河南卫所的军械库?”

“不错。”

水沚接过话头,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此案关系重大,火药来源至关重要。还请陆指挥使行个方便,调取相关账册,并开启库房,容我等查验。”

陆广文沉默片刻,大手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沈进!”

“卑职在!”一直侍立在旁的沈进立刻躬身。

“去!即刻传军械库仓大使王通,还有管账的书办,带上近一年所有火药入库、出库、损耗的明细账册!立刻过来!”陆广文声若雷霆,毫不拖泥带水。

“是!”沈进领命,快步退下。

等待的间隙,陆广文看向贾葳与水沚,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贾少卿,殿下,老夫统领河南卫所,职责所在,本该配合二位彻查。只是……”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无奈与解释的意味。

“河南这地界,九曲黄河,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历来就是流民汇聚、匪患丛生之地。老夫这些年,带着儿郎们四处弹压,剿匪平乱,没少动刀兵,火药消耗自然不小。”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更麻烦的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我们剿了匪,有时自己也会折损人马。那些阵亡将士身上的火药,连同缴获的匪寇手中的火器火药,混在一处,或被炸毁,或被对方抢去……事后清点,损耗、遗失,在所难免。这账目上,有时也难以做到绝对清晰。”

陆广文摊了摊手,一脸坦诚:“所以,二位若是单凭找到一点官制火药的残渣,就想断定是出自我河南卫所的某批火药,甚至具体到某个人头上……恕老夫直言,只怕是难如登天啊!除非……你们能知道那火药具体的批次标记。”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既表明了配合的态度,又提前堵死了追查的路径,将“军火库失窃”的重罪,巧妙地化解在了“战场损耗”与“管理困难”的迷雾之中。

贾葳与水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

这位陆指挥使,果然是个老江湖,绝非冯济之流可比。

贾葳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与坚持:“陆大人所言,句句在理。战场瞬息万变,损耗难以精确,晚辈明白。只是……”他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职责所在,总要尽力查证一番。万一……能找到些线索呢?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需对那布仓废墟下的冤魂,有个交代。”

水沚端起茶碗,优雅地撇去浮沫,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他嘴角噙着那抹惯常的温和笑意,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陆广文沾着泥点的军靴,又落回自己纤尘不染的蟒袍袖口,语气轻缓,却字字清晰:

“是啊,陆大人。总要……查查看的。不然,孤与少卿,如何回去向父皇复命?那些不明不白被炸得尸骨无存的‘引信’,又该向谁去讨个公道?”

他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陆广文脸上的肌肉似乎细微地抽动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哈哈一笑:“殿下说的是!查!自然要查!老夫定当全力配合!待那王通来了,二位尽管问,库房尽管查!老夫倒要看看,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他拍着胸脯,一派光风霁月。

堂内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沉寂,只有窗外风吹过庭院古树发出的沙沙声。

初春的阳光透过高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那弥漫在武官正堂深处的、无形的硝烟与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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