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跳跳!连这必死之局都叫你破了,倒是老夫小觑了你。” 一道冷冽的声音自身前响起。
只见一名灰衣老者傲然立于巨岩之上,截断去路。花白须发,神情倨傲——正是铁掌帮长老,丁一真。
跳跳瞳孔骤缩,心头一沉。他怎会在此?电光石火间,他已明了:定是自己金蝉脱壳后,丁一真察觉被骗折返,恰撞上他与群雄对峙。而他脱身时慌不择路,竟撞进了对方回返的路径!
“原来是丁长老,”跳跳强压翻腾的气血,挤出笑意,“那边正热闹,长老不去瞧瞧?”他心思急转。吃过亏的丁一真,绝无可能再给他巧舌如簧的机会。此老功力深不可测,硬拼无异以卵击石。唯有周旋,寻隙脱身。
岂料丁一真吃一堑长一智,根本不给开口之机。灰影一晃,一掌已然轰出。掌力雄浑刚猛,甫一推出,便如怒海狂涛般汹涌而来。
掌风所及,翠竹摧枯拉朽寸寸断裂,泥土翻卷,气浪排山倒海,封死所有闪避空间。
跳跳神色剧变。掌风快逾奔雷,避无可避!他猛一咬牙,丹田内力疯狂催动,双臂交叉护于胸前,硬生生迎上。
砰——!
沉闷巨响炸开。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来。跳跳只觉双臂欲裂,气血逆冲,脚下踉跄倒退,每一步都深陷泥土。身后碗口粗的青竹“咔嚓”连响,被他倒飞的身躯接连撞断数根。
“噗——!”
最终,他如断线风筝般重重砸落,喉头一甜,大口鲜血狂喷而出,在身前泥地溅开大片刺目猩红。
丁一真飘然落地,居高临下,一步步缓缓逼近,枯瘦脸上唯余冰冷杀意。
跳跳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剧痛撕扯。凭借着近乎非人的意志力,他猛地用牙齿狠狠咬住自己舌尖。尖锐的剧痛如冰锥刺穿混沌神智,强行将溃散的意识拉回一线。借着这瞬间的清明,他硬是以剑拄地,挣扎着站了起来。染血的唇角勾起挑衅的冷笑,声音虽嘶哑含混,却字字清晰:“哈……咳咳……丁长老的铁掌……不过如此!再来!”
丁一真脚步猛地一顿,浑浊老眼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方才含怒十成功力的一掌,意在彻底废掉此子。万没料到,他竟还能站起,甚至出言相激?
就在这心神微分的刹那!
跳跳藏在身后的左手猛然挥出,一枚乌黑圆球直射丁一真面门,厉喝:“看我的霹雳弹!”
丁一真心头一凛,不疑有他,身形急退。圆球“啪”地砸落,瞬间爆开浓密呛人的灰色烟雾,遮蔽视线。
待灰烟被山风吹散,原地已空无一人。
丁一真鼻腔里发出一声讥讽冷哼。烟雾腾起瞬间,他那锐利的目光,已捕捉到跳跳转身欲逃的模糊背影。身负重伤,轻功再好又能逃多远?瓮中之鳖罢了。
他左脚在青石上重重一踏,碎石飞溅,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天而起,朝着背影消失方向,几个起落没入苍翠竹海。
就在他方才傲立的巨石背面。
跳跳面色惨白如金纸,蜷缩紧贴冰冷岩石。浑身剧痛,骨头仿佛散架,每一次微弱呼吸都牵扯撕裂般的痛楚,令他控制不住地颤抖。嘴角鲜血不断滴落,将胸前青衫浸染暗红。
硬接那开碑裂石的一掌,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五脏受创,经脉欲裂。方才的站立、挑衅、掷出烟雾弹,都不过是他榨干最后一丝意志力完成的金蝉脱壳之计。那背影,正是精心设下的诱饵,只为引虎离山。
听着丁一真远去的衣袂破空声彻底消失,跳跳紧绷的心神骤然一松。胸腹间强行压制的翻江倒海般的痛楚瞬间爆发。他剧烈呛咳起来,每一次都如利刃剜心,带出更多血沫。视野迅速被黑暗吞噬,无边的冰冷与虚脱将他彻底淹没,意识瞬间沉入无边的黑暗,陷入彻底的深度昏迷。
……
“不对!”疾驰中的丁一真猛然顿住身形,眼中精光爆射,“他伤重若此,绝无可能瞬息遁出如此之远!一路追来,竟无半分踪迹……唯一的解释,”他脸色阴沉如水,“方向错了!这小狐狸……最后那个背影,也是圈套!”
蓦地,他浑身剧震!
当时那腾起的烟雾……自己身旁巨石的背面,那最危险、却也最易被忽略的咫尺之地……难道?!
一念及此,饶是丁一真恨意滔天,心底也不由掠过一丝对那少年急智与胆魄的惊叹。他再不迟疑,身形如鬼魅般陡然折返,朝着来路,将轻功催至极致,倒射而回!衣袂撕裂夜风,发出厉啸。
暮色如血,沉沉浸透狼藉的竹海。裂土如蛛网蔓延,断竹斜插如森白骨刺,空气中弥漫着竹汁混着铁锈的腥气。就在这片死寂的战场边缘,两道纤细身影正艰难穿行在断枝残叶间。
“小姐……你……你等等我呀!”身着淡黄长裙的木槿,背着沉甸甸的药篓,气喘吁吁追赶前方一袭淡绿长裙的苏白薇。
苏白薇停下脚步,秀眉微蹙,眸光扫过这片惨烈的战场:“木槿,再磨蹭,天就全黑了。”
木槿香汗淋漓,手脚并用攀上一块巨石,卸下药篓便瘫倒,气若游丝:“小姐……就在这歇歇吧……我……当真一步也挪不动了……”
苏白薇并未立即回应,而是缓步上前,在一处暗褐色污迹前蹲下。纤指捻起一小撮沾染深褐血渍的泥土,细细搓捻,凑近鼻端轻嗅。
缓过气的木槿慵懒翻身:“小姐……药草差不多齐了……回吧?”
苏白薇掸去指尖泥土,神色凝重:“此地凶煞之气未散,确非久留。稍歇便走。”说着坐到木槿身旁石面。
然而,就在她坐下的刹那,苏白薇眸中倏地掠过警觉。鼻尖微翕,下一刻,她已如惊鸿般自石上一跃而起,轻盈落在巨石背面。
“木槿,有人。”声音压得极低。
木槿“啊呀”惊呼,慌忙滚下石来。只见一人蜷卧于地,面容苍白如雪,双眸紧闭,毫无血色的唇瓣残留一抹刺目鲜红。几缕乌发拂过额前,衬得那张脸脆弱凄艳。正是重伤昏迷的跳跳。
木槿一时看呆,喃喃:“天爷……世上竟有这般好看的男子……连伤着了都像画儿似的……小姐,你怎么知道这儿有人呀?”
苏白薇轻声道:“此处的血腥气,比旁处浓烈得多。” 她快步上前,蹲跪跳跳身侧。轻唤两声“公子”,无反应,探鼻息,随即凝神为其诊脉,指尖下脉象微弱几近于无。
木槿凑近小声问:“怎么样?”
苏白薇秀眉深锁:“伤及肺腑,脉若游丝,凶险万分!” 她指尖疾点,瞬间封住跳跳内关、膻中、巨阙三处要穴,护住心脉元气。随即从贴身携带的药囊中,拈出一片色泽温润的老参片,迅捷撬开他牙关,将参片压入其舌下,“木槿,替我背药篓,我来背这位公子。”
木槿忙接过药篓:“小姐,你真好。本该是我背……”
“事急从权。” 苏白薇目光落在跳跳紧握的长剑上。她小心翼翼抽出那柄通体湛蓝、隐泛青芒的长剑,剑身寒气凛然。
苏白薇眸光骤然一凝,神色愈发肃然。迅速将青光剑归鞘,俯身背起跳跳。昏迷的少年身体沉重,苏白薇咬牙发力将其背稳,沉声道:“快走,若追杀他的人折返,恐有大祸临头!”
“嗯!”
刚走出几步,苏白薇脚步一顿,又将跳跳轻轻放下。她走到巨石旁,素手轻扬,掌心内力微吐,手腕巧妙一翻。一股柔劲拂过地面,霎时尘土飞扬,将血迹、脚印等痕迹尽数掩去。凝神四顾,确认无遗漏,这才重新俯身,小心地将昏迷的跳跳背起。就在她调整姿势的瞬间——
一方浅绿素绢手帕,自她松动的袖袋中悄然滑落,被气流一带,轻飘飘落在巨石背面的边缘,几丛断裂的竹根阴影之下。
三人身影刚消失在竹林深处,那道迅疾灰影已挟着凛冽杀意掠至!正是追踪折返的丁一真。他身形如鹞,瞬间翻上巨石背面,目光如刃扫视,却只见翻新泥土,不见人影。
“不可能!”丁一真脸色铁青,“中我铁掌功者,纵是大罗金仙也难逃重伤!插翅难飞!”
他焦躁踱步,枯眉紧锁。忽然,他鼻翼微微翕动——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却异常清冽的草药气息,与血腥泥土格格不入。
“药香?”丁一真浑浊老眼骤然眯起,心中疑窦丛生。莫非……被人救走了?
念头如电光炸开!丁一真瞳孔骤缩,豁然开朗。他立即折返巨石后,右掌缓缓抬起,灰色阴寒内力在掌心凝聚成涡,掌风轻吐。
呼——!
覆盖地表的浮尘被劲风卷走,露出下方刻意掩埋的血迹。
“哼!果然!”丁一真神情倨傲,目光如刀,循着那缕若有若无的药香,锐利目光扫过巨石背面边缘的狼藉之地。最终,在几丛断裂竹根交错的阴影下,发现了那方浅绿手帕。他俯身拾起,素绢之上,以银线绣着一朵清雅白花,正幽幽散发着清冽药香。
死死攥紧手帕,丁一真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森然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跳跳……还有这多管闲事的丫头……老夫倒要看看,你们能逃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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