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电影院那扇老旧的木门再次被推开。
狱寺隼人冲了出来，身后跟着三个泛着金属冷光的AI警卫。狱寺瞬间锁定瘫坐在地、脸色惨白的纲吉，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拽了起来。
“沢田先生，您没事吧？”
纲吉看到熟悉的身影，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几乎要虚脱。
“狱寺君！太好了，你来救我们了吗?”
狱寺警惕地扫过广场上神情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回纲吉脸上。
“检测到碎片能量场异常波动，用权限强行打开了临时出口。但是出口不稳定，有时间限制！必须立刻离开！”
“好！”纲吉立刻点头。
狱寺的目光突然停在纲吉的嘴唇上——那里还带着红肿，下唇还有一处新鲜的破损，还残留着血迹。
“您受伤了？怎么回事？”
纲吉像被烫到一样偏开头，下意识用手挡着嘴巴，声音闷闷地含糊道：“没什么，不小心碰到的。”
狱寺皱了下眉，目光在纲吉闪躲的眼神和那刺眼的伤口上来回扫视，最终没有再追问。
他迅速转向AI警卫，下达指令：“目标：笹川了平、三浦春、笹川京子。执行记忆覆盖协议B级，立即送往疗养中心。”
AI警卫眼中红光一闪，立刻上前。其中两个轻易架起昏迷的了平和小春。另一个则抬起手臂，一道冰冷的蓝色光束精准地射向扶着兄长的京子。
“等一下！”纲吉下意识想阻止。
蓝光没入京子的额头，她随即软软倒下，被AI警卫接住。
“他们会被安全送出去，疗养中心会覆盖掉这段不愉快的记忆。他们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不用担心。现在，跟我走！”
狱寺指向电影院门口，那里正闪烁着微弱的白色光晕——是出口，AI警卫已经带着昏迷的三人离开了碎片。
“等等！”纲吉迈出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着急地环顾四周，“云雀前辈！云雀前辈还没出来！他刚才自己往那边走了！”
“你说云雀恭弥？”狱寺脸色一变，显然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麻烦，“他……”
“不行，这里太危险了，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先去找他，你们先出去！”
纲吉把山本和狱寺往出口一推。
“Kufufu… 我会好好看管这只不知死活的兔子。至于你们，留在这里，也只是碍眼的绊脚石罢了，快出去吧。”
听到六道骸声音的瞬间，纲吉浑身僵直，他猛地低下头，用颤抖的手背狠狠擦过嘴唇，却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口腔残留的痛楚不断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让他感到羞愧又愤怒。
山本武敏锐地捕捉到纲吉那份无声的抗拒，他毫不犹豫地掉头冲了回来。
“你在说什么傻话，阿纲！”山本一把按住纲吉的肩膀，“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种鬼地方！”
就在几人争执的片刻，电影院门口那闪烁的白光逐渐虚弱，很快最后一缕白光彻底消失。电影院门口只剩下陈旧木门，再无任何可以出去的迹象。
“出口关闭了。”狱寺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
纲吉慌张地看着关闭的出口，又看了看山本和狱寺，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对不起，山本，狱寺君，都是我……”
“您在说什么?这怎么会是您的责任?”
感受到身边纲吉瞬间黯淡下来的神情，狱寺迅速挺直背脊，换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安慰道：
“不必担忧，我的权限可以强制开启备用通道，但需要一点时间加载缓冲，在那之前，请允许我立刻为您寻找一个绝对安全的据点，这里太暴露了！”
“那我们快走吧！”
话音未落，纲吉一手抓住山本的胳膊，另一手拽住了狱寺的手臂，像被什么追赶一样，埋头就往电影院前方的街道快步走去。
他感觉到身后那道属于六道骸的目光一直黏着在他的背上，那莫名其妙的压迫感让他头皮发麻。
去哪里都好，只要让他摆脱身后这个混蛋。
纲吉那避之不及的姿态清晰地落在后方六道骸的眼中，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走在橡果镇的街道上，山本才发现这里的阳光有点过于刺眼了，土路上腾起一层热气，晃得眼前发白。小镇中土坯房子歪歪扭扭地挤在道旁，几棵沙枣树蔫头耷脑，叶子纹丝不动。
路边一个裹头巾的老太婆坐在褪了色的木门边，手里捻着念珠发呆，好久都不动一下；一些穿长袍的男人靠着路边的土墙，烟斗早灭了火，就那么干叼着，像块晒硬的泥巴。
山本仔细回忆了一下在乐园喷泉学院上过的地理课。印象中……这种气候应该是出自旧世界的沙漠地区，看这些人的穿着来看，应该属于中西亚。
这些都是在现在由乐园之心统一调节全球气候以后，他们无法再见到的景象，这么一看还挺有新鲜感。
这里的一切都像一幅凝固的画，纲吉他们几个奇装异服的外来人走在这里，如此格格不入，这里的居民都没人抬眼理会他们。
山本疑惑地看了一圈身边几个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奇怪的同伴——拉着他的纲吉只顾着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头边往前冲，也不知道要冲去哪里；纲吉另一边的狱寺更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脸上还泛着可疑的红晕。
他们身后的六道骸看起来倒是最正常的，但此时脸上的笑生疏冷淡了几分，他的目光正紧紧跟随着横冲直撞的纲吉的背影。
——
狱寺隼人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掉了，他的心跳正在失控，他的肾上腺他的一切都在失控。
电子蜂鸣声在狱寺隼人的大脑中疯狂响起，视网膜上，一行行鲜红的警告文字不断刷屏：【警告：情绪波动超出阈值！肾上腺素激增！心率异常！建议：立即注射标准调节剂】
而这一切混乱的源头，此刻正紧紧地攥着他的手。狱寺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手腕上那一点温热的触感，那热度像烙铁一样印在狱寺的皮肤上，一路灼烧到他的神经末梢。
他诞生于乐园的核心，他的大脑皮层与乐园之心深度耦合，系统早已将他调试至最完美的稳态——一个恒定的、可预测的、服务于乐园的精密组件。然而，为什么每一次遇到沢田纲吉，他都会变得这么奇怪？
他不知道，他也无法理解。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一个简单的牵手，但他身上所有的处理器似乎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而宕机。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沢田纲吉根本没留意狱寺的异常。他此刻同样心不在焉，神游天外，那双暖棕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混乱。
“阿纲，你跟骸君吵架了？”山本武的声音插了进来，他抱着手臂，一脸困惑地看着明显不在状态的纲吉。
“刚刚在电影院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身后，六道骸保持着跟他们几米的距离。
纲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毛都竖了起来，整张脸“轰”地一下红得透亮。他松开拉着山本和狱寺的手，双手死死捂住脸，像是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谁跟他吵架，没有的事！山本你别乱猜！”
手腕上的温热消失，狱寺心底莫名涌起一阵失落，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那触感仿佛还在皮肤上停留。
纲吉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他转向同样心不在焉的狱寺，后者因为纲吉的一个眼神，瞬间聚焦。
纲吉真诚地看着狱寺，很是愧疚。
“狱寺君，对不起啊，把你也卷进这种麻烦里了，本来你可以安全出去的……”
狱寺心里那股被系统疯狂压制的感情再次不合时宜地涌动起来。他是脱口而出，“不。这是我应该做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狱寺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感觉如此熟悉，仿佛早已成为无需思考的本能。他迎着纲吉略显惊讶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补充道：“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谢谢你，狱寺君。”
纲吉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没来由的安心和信赖，“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哈哈！果然是可靠的系统执行官！”
山本越过纲吉拍了拍狱寺的肩膀，笑得爽朗。
狱寺心中一阵不爽，直接无视了山本，默默移开了肩膀。
三个人并肩走着，那景象映入后方六道骸的眼中，显得如此碍眼。他站在身后几米的位置，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
“对了，沢田先生，你们之前看的电影，内容是什么？”
狱寺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转向纲吉。
“啊？”纲吉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抓狂，“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问电影啊！”
狱寺说，“那不仅仅是电影，那可能是解开这个碎片的关键线索。”
纲吉突然像受到了启发，立刻回忆起军营碎片中汤姆的信。确实，那个碎片的核心在于汤姆对母亲的思念，所以他拿到的信件也照应着这份感情。
纲吉努力回忆起来：
“在电影中，我们看到了刚才的电影院，门口是玛丽大婶在卖棉花糖，有个邮差跟他打招呼，然后跟一个酒馆老板喝酒。奇怪的是，这些演员跟乐园里的居民一模一样，对了，那些居民还变得十分可怕，头180度向后转，还变得像烧焦了一样。”
他尽量描述着那些平静却与现实诡异重合的画面。狱寺眉头微蹙，像是在默默思考。
纲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狱寺君，为什么……为什么已经死去的人，会在乐园里出现？像玛丽大婶那样？还有他的儿子，汤姆，我在另一个碎片中看到了。”
狱寺绷紧了身体，低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他低声快速说道：
“因为他们是……原住民。”
“原住民？！”
“什么？！”
纲吉和山本同时出声，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从狱寺颈部的接收器发出，同时猩红的光点急促闪烁。
一时间，狱寺感觉太阳穴仿佛被一根钢针刺入并狠狠搅动，他身体轻轻晃了一下，抬手按住剧痛的额角，闷哼了一声。
他随即低下头，避开纲吉关切的目光。
“没什么。”
纲吉皱着眉，凑近了狱寺，仿佛想从他隐忍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随即就被一只蛮横的手臂捞到了后面。
六道骸毫不讲理地将他从狱寺和山本之间拽了回来，锁在自己怀里。
“你放开…！”纲吉条件反射地挣扎，但六道骸贴着他的耳廓只说了一句话，瞬间让他的挣扎戛然而止。
他说：“再试图激怒我，我不介意当着这两位观众的面，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六道骸的声音压得又低又缓，带着一种情人私语般的亲昵，如此缠绵，却让纲吉浑身一颤。
“沢田纲吉，我对你……永远都不过瘾。”
纲吉又气又怕，难以言喻的憋屈涌上心头，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能用最温柔的语调说出最下流的威胁？变脸比翻书还快。
想到身边的狱寺和山本，他尴尬得不得了，无论如何也不想这种丢人的事情被同伴知道。他努力装出一副“只是被骸拉了一下”的若无其事的模样。
六道骸十分满意他的乖顺。他轻笑了一声，那箍在纲吉腰间的手臂宣告着不容置疑的所有权。
“时间到了，休息一下吧。”
直到这时，纲吉才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变换，刚才还笼罩着橡果镇的阳光，此刻竟已接近暮色，天空昏沉得有些压抑。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快要干枯的河边，对岸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浓灰的雾气。就在他们前方，一栋破旧的两层木屋静静矗立，门口挂着一个歪斜的木质招牌——“老橡果酒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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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逃离橡果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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