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倒悬戈壁夜,风卷起茫茫白沙。
白沙被凸起的嶙峋黑石拦住了去路,黑石背面,几匹被放干了血的野马横尸在荒凉戈壁上。
“卡斯珀,我们不把他处理一下吗?”
金发闭眼的异域少年从车厢里探出头。血红的兜帽遮住了他的上半边脸,黑纱后的碧眼闪烁着绿洲般的生机。
划满刀痕的车轮不堪重负,终于往一边倾倒。
少年惊呼出声,立马被掷过来的弯刀吓得闭了嘴。
掷刀人恶声警告:“伊兹米尔!别大惊小怪,大晚上的你要将狼群引来吗?!”
“可是这些马腐烂后会污染水源……”
伊兹米尔觑了眼离他只有两寸远的刀刃,小声抗议着。
“怎么,还要给这些马刨个坑裹上布埋了?”卡斯珀咬着绷带,边打结边露出个冷笑,“那你要不要学汉人再给它们一一立个碑?”
“你放心好了,它们等不到腐烂就会被赶来的狼群鬣狗啃噬殆尽。”卡斯珀拎起剩下的一把弯刀,在月光的洗礼下眯眼欣赏了一番刀刃。
弯刀刀刃被擦得雪亮,只有刀背处还残留着斑驳血迹,几粒白沙混着血沾连其上。
伊兹米尔眼中惊恐未消,颤抖着嘴唇没再说话。
月光拢在他马奶酒般的肌肤上,红纱被风轻轻吹起,织带的金线在月色下隐隐现出晦暗的光。
刀尖舔血过后人总会异常兴奋,陆昭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在唇上的血,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伊兹米尔,眼底闪烁着露骨的欲念。
他跃上马车,突如其来的重量让破损的车厢又颠簸了一下。
先前掷来的弯刀被丢下,卡斯珀咧嘴笑道:“喜欢这条金链子吗?”
伊兹米尔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柔顺的金发始终服帖地搭在肩上
经验告诉他,他要被按在地上受苦了。
果不其然,刀尖勾住了他腰腹上的金链,不容反抗地将他一把扯了过来。
“这是一场朝圣,伊兹米尔。”
卡斯珀带茧的手指解开日辉与星辰图案的暗扣,月光般圣洁的肌肤顷刻展现在他眼前。
红纱落地,卡斯珀压上伊兹米尔的背,扣着对方的腿根将两条大腿径直掰开。
皮革腰带刚解到一半,卡斯珀却停了下来。
他略一偏头,面色不善地望向车外,随后立即翻身。
咻——!
一支冷不丁的利箭射入车厢,破风直入插进车厢板。
伊兹米尔似乎对打架并不熟悉,这一支箭他毫无防备,虽未中箭,却被擦伤了大腿。
他下意识要痛呼,就被一旁翻身起来的卡斯珀一下捂住了嘴巴。
“嘘!”卡斯珀压着声警告,右手已经迅速按在了刀柄上。
他对外冷笑:“戈壁风沙大,夜路不好走,阁下可别认错了人——”
他认得这支箭。
精铁箭头,乘龙箭身。
中原天策府。
师父同他讲过大光明寺之变……
对方带了多少人?
三营从协同作战,还是只来了天弓营?
不对,自己劫镖接暗杀这么些年,若是周围有兵马动静,他早该发现了才是。
看来来的是天杀营。
蛰伏在车厢暗处的卡斯珀眯眼,目光变得更加阴冷。
突然,车厢外响起一声轻蔑的笑。
令人厌恶的笑音刚落,冷箭便接二连三地涌了进来。
“操。”卡斯珀啐了一口,一把丢开妨碍他动作的伊兹米尔,提刀挡箭。
暗影之下,弯刀刃尖与阴寒冷箭发出一声激鸣,卡斯珀趁着箭矢一波结束的空当儿,猫着腰狼狈从车窗钻了出去。
他刚滚下沙地准备匿影逃跑,一道毫不留情的音刃就当头劈了过来。
“莫问?!”卡斯珀内心大骂,怎么还有长歌的事。
琴音裹挟而来的问候一样不客气:“冷箭饮够了?”
“出来见客也太怠慢了些。”
卡斯珀抹了一把脸上被琴音割出的血,还没待他骂回去,一张铁网已经从沙地里升起,宛如地龙出洞,将他整个人打捞起来。
铁网的每一环均用上等精铁制成,卡斯珀手中弯刀斩得卷了刃都没能逃过这张围剿他的网。
卡斯珀怒声质问道:“中原的官,抓我做什么?”
方才不客气的声音突然笑了:“你说呢?”
“既然会说汉话,审问起来就方便多了。”
“带走。”
卡斯珀死死扣住铁网,天策骑兵将他围得水泄不通,铁网链子从他头顶的铁网延伸至马鞍。
卡斯珀一下就从一骑人马中找出了阴他的人,白裾青衫文士履,是个出身长歌的小白脸。
不,不是小白脸,是长得人模人样的老阴逼……
他暗自咬牙,对方带了一骑人马,自己这边算上那个不顶用的拖油瓶,勉强只能算一个半人。
受制如此,卡斯珀仍不消停,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天杀营护着你来,排场可真大。还是说天杀营一打完光明寺之战,就被卸磨杀驴,拔黑旗了?”
负责围堵的几位飞骑面色不虞,正要开口却被长歌抬手打断了。
长歌神色未紊,只问道:“有汉名么?”
“你凭什么问呃——!”
长歌扬了扬下巴,负责收拢铁网的飞骑尉立马会意,抽鞭急驰,套着卡斯珀的铁网顿时曳地而起。
戈壁的沙石比之大漠更加粗砺,白沙毫无章法地灌进眼睛,卡斯珀伸手去挡,凹凸不平的碎石在他胳膊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划伤。
“停。”端坐在马鞍上的长歌打了个手势,拉网的飞骑尉见状停下。
啃了一嘴沙的卡斯珀抬起头,狠狠呸出沙子。
长歌的语气毫无变化,淡淡道:“现在有汉名了么?”
卡斯珀眼中终于带上一丝忌惮,他盯着那只未放下的手,不情不愿地从喉底滚出两个字:“……陆昭。”
方才负责射箭的飞骑尉靠近马车,用枪尖挑起了车帘,回身拱手:“大人,里面还有一个。”
长歌闻言往里轻扫一眼:“还能活么,还能活就一并拖回去,快死了就给他个痛快。”
“救、救救我,我想活……我还没、没……”虚弱的呢喃从车厢内传出来,比戈壁扬起的风沙还要轻。
射入后腰的箭几乎立刻麻痹了伊兹米尔的腹部,他趴在车板上,金发凌乱,只留一枚额间红玛瑙在漏进来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大人,不对劲。”飞骑尉皱眉道,“这伤口不像是我们营中箭留下的。”
一旁的副尉见状连忙取下一支箭交给长歌,也说:“兄弟们射箭向来有分寸,大人既然交代了要留活口,我们便换了轻巧的弓跟出来。”
“大人请看,箭端所抹都是营中特制的麻药,伤不了性命。”
长歌瞥了一眼,笑了,他看向陆昭道:“你们来路不简单啊。”
马车内,伊兹米尔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彻底昏过去了。
入内查看的飞骑尉利落地折断箭身,面色凝重地将人带出来,“这不是我营麻药,更像是阴风峡马匪所用的毒。”
“哦?”本已准备驾马转身的长歌一下扯紧了缰绳,第一次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那可一定要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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