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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被段业声找上门请教画技的时候,段明燕说不意外是假的。

他跟段业声不太熟。

除了同为段氏弟子这一点之外,两人不论是成长经历、兴趣爱好还是擅长的东西完全没有一点重合的地方。

段氏上下皆知段业声乃是天龙寺收养的弃婴,虽姓段,却与段氏没什么血缘关系。

段明燕知道的多一些。

比如这个同族确是段氏血脉,但因身世触犯了族中某位长辈的忌讳,所以知道内情的人全都讳莫如深。既不曾公开承认他的身世,也不曾借收养的名义令其归入哪一脉真正认祖归宗。

这种因身世疑云而与族中其他弟子格格不入乃至受到非议的经历,对于生在段氏、家中曾为南诏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的段明燕而言,显然是无法体会的。

段明燕对段业声的身世倒是没什么想法。

同辈人里除了姐姐段明微之外,他一向不怎么关注旁人。

不管是身世不明的段业声,还是被大理宫长老视为正统的段方旬,又或同为神剑宫一脉、门庭最是显盛的族兄段宴,在他眼里都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比不上姐姐。

他之所以与段业声鲜有往来,仅仅是因为两人玩不到一起。

对方在佛寺之中长大,还不曾真正出家,已经跟个整日诵经念佛的和尚没有两样,做事循规蹈矩,信守清规戒律,在段明燕看来无趣至极。

段氏内部是有出家为僧的惯例,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做,至少段明燕自己绝对不想出家当和尚——虽然以他的武功,即使想出家也一辈子进不了天龙寺就是了。

而这是段业声跟他不同的又一个地方。

段氏族内一贯好武,天龙寺作为段氏的家庙,里面的高僧多是段氏以前的家主、长老,或是对族中做出过卓越贡献的人。

段氏弟子想要进入天龙寺修习更高的武学,必须通过相应的试炼,武功若是不行,只怕连天龙寺的大门都进不去。

而武之一道,如果有人觉得段明微的亲弟弟也一定武功高强或是在军事上具有天分,段明燕会直接告诉对方:想多了。

没办法,谁让他既无学武的天赋,也无学武的兴趣。

比起被誉为段氏第十八代弟子中天赋最强的段业声,段明燕自觉在同辈人里即使不是垫底,可能也差不多了。

所以在这位“尖子生”突然上门拜访的时候,段明燕觉得很新鲜。

他原本并不打算理会对方。

丹青之技于旁人而言或许只是闲暇之时生出的兴趣,于他而言却是坚持多年并付出了诸多心血的追求。

段业声这呆子又不像他一样朽木难雕做不来长辈眼里的“正事”,以前不见有这方面的偏好,现下突然想学丹青技艺,偌大的段氏难道还找不出一个老师?

他的时间宝贵,可不想随便浪费在什么人的身上。

然而,还不等段明燕开口拒绝,穿着僧袍的青年已经先一步解释了自己找他的原因。

他是为了送给朋友的礼物而来。

他曾经与一位友人有约,要请对方来大厘城做客,游览洱海风光。

后来因为一出变故,对方可能再也无法前来。于是他想试着将景色画下来,送朋友一幅故乡山水,完成与对方的约定。

“以画传情,以墨达意,我曾有体会却未能领悟。如今想要尝试只觉自己太过愚钝,下笔之时总是不得要领。纵是心中有了想要传达之物,也无法将其描绘出来。

“那日我见你送予明微阿姐一幅画,明明她的背影只占山水间一隅,画中天地万物却仿佛是围绕她一人而生。落笔随心,情真意切,便是我这等不懂画的人,也能读出其中的情谊。

“我此次冒昧前来,正是想要请教如何才能画出心中所想,将无法以言语道出的心情传达给对方知道,若能赐教,业声不胜感激。”

段明燕听得一愣,对上面前青年那双写满了认真的眼睛,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怪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竟然如此有眼光?

段明燕完全忘记了自己曾在背后喊眼前人呆子的事,只觉得对方不愧是备受枯荣大师青睐的后辈,虽然比起姐姐来还是差得远了,但也是段氏第二有眼光的人!

于是他当场改了主意,决定指点段业声作画。紧接着发现,这个在他印象里除了武功和当和尚很有水平其他方面都显得有些呆的家伙,于丹青一道的功底竟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一些。

“你以前学过?”

段明燕本是随口一问,以为对方是在天龙寺受过熏陶,不想得到了另外一个答案:外出游历期间跟友人学的。

段明燕面上顿有了然之色,心道怪不得这家伙想要亲自画一幅山水图送给朋友,原来还有这一层缘由。

他故意问道:“你那个朋友于丹青一道的造诣如何,若是同我相比,孰高孰低?”

段业声这个名字在不同的人眼里,得到的评价是不同的。

有的人觉得他生有慧心,观之一身佛性。有的人则是觉得他呆,空有一身好武功,却于人情方面多有不通之处。

但不论是欣赏他的人,还是看他不顺眼的人,都无法否认对方确实拥有一副好人品。

而这样一个人几乎不会撒谎,已经是所有认识他的段氏弟子的共识。

段明燕承认自己这么问是有点没事找事,但既然是对方上门请教,他一时心血来潮随便问问怎么了。

然而,段明燕这次又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青年倒是坦诚,没有拿“各有千秋”一类的话搪塞他,而是直言自己水平不够,无法评判两人画技的高下。

又言若是只凭感觉,他更喜欢段明燕的画。不仅是他,若是他的那位友人在场,可能也会是一样的感受。

“为什么?”段明燕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青年道:“她因早年经历之故,心有挂碍,受其困阻多年。提笔之时诸般思虑融入画中,描绘出来的山水往往笔锋过重,总也达不到预期,令她颇感烦恼。而明燕你笔下的山水之景,恣肆放达,洒脱自如,她若在此,定然也会喜欢。”

真正的老实人似乎都有这样一种本事,能够轻易让人感受到他们话里的真诚,相信他们的话完全发自内心,而非对你的刻意恭维。

而段业声甚至比真正的老实人还要无害得多。

跟他打交道的时候,完全不用去猜他是否话里有话,不用担心里面藏着什么陷阱,存在什么企图。

他的话不仅可以直接听,还可以直接信。如果真的犯了他的忌讳,他会当面跟你直言,或是自己走开,丝毫不用担心他会两面三刀背地里搬弄是非。

是以,段明燕对这番赞美之言接受良好,并不怀疑对方是在哄他。倒是之后看了对方口中友人的画作,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疑问: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个人风格强烈的画师,其本人的一些特质有时候会在画作之中显现出来。

想要仅凭几幅画判定一个人的心性为人未免太过武断,但段明燕实在无法忽略从画中感受到的那股近乎偏执的狂意。

尤其是那幅描绘地狱鬼怪的画,给人的视觉冲击太过强烈。众小鬼或于油锅刀山哭嚎,或被红面獠牙的大鬼吞入腹中。其中还有一些半人半鬼之物,有的跟一二小鬼于观音座前被佛光渡化,有的则彻底变成了鬼,被投入火海之中受刑。

段明燕不修佛法,对于这一类的画作却并非全无了解。这幅画第一眼看上去怪异可怖,但内容其实是围绕着劝人向善展开。

只不过与主流画法不同的是,这幅画中的观音实在有些……凌厉?

凡是涉及佛与鬼对阵的画作,大多是突出一个对比。鬼有多狰狞可怖,佛便有多庄严柔和。只要不是打算画一幅金刚降魔,那么画中菩萨的形象自然是越慈悲越好。

可是这幅画上的观音,线条凌厉,目光如剑,连周身的佛光都隐隐带着一股锋锐之感,望之杀气腾腾。

那一刻,段明燕心里只有一个感想:这画中菩萨是靠着武力普度众生的吧?

如果不是出于某种特别的原因故意画成这样,而是画师自己的喜好和习惯,那么这位同族口中的友人还真是……很有个性。

段明燕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心情好时执笔作画、心情不好时拿人当笔作画的狂士形象。恶人被那人提在手中,像一支大号画笔甩来甩去,以鲜血挥洒出一道风景……不不不,既然是段业声的朋友,这么血腥的场面应该不会出现,不然那呆子待人再是宽容,应该也接受不了朋友做出这样的事。

不过,即使到不了这个地步,作画之人也不像是好惹的样子。

反观自家这个佛子,虽不至于像个泥人一样任人欺负拿捏,但也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脾气,还有着一副菩萨心肠,从来不与人争强斗狠。

这样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段明燕并没有细究这个问题。他跟这个同族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随便过问这些的程度,也没兴趣知道对方交了什么朋友。

反正对方上门只是请教画技,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然而一段时间之后,段明燕的想法变了。

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两个几乎没有交集的人突然有了来往太引人注目,不出几日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大理山庄,连刚刚陪祖母探亲归来的族兄都知道了。

对方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段明燕以为这人只是一时好奇,结果聊着聊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一些之前不曾留意的细节。

忍了两天,段明燕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去找了段业声。

巧的是,当他在一间临水的静室里找到这位同族的时候,之前跟他聊起这件事的族兄也在。对方一派悠闲地坐在廊檐下吃着葡萄看书,比起与人有约,更像是找地方偷闲的时候恰巧遇上了同样来此的人。

段明燕没想到这里除了段业声之外还有别人,他猛地停住脚步,下意识看向了室内正在认真作画的人,面上罕见地流露出一抹犹豫之色。

与多年前第一次下山的时候比,那个昔日因长于山寺而不解世情的少年人,如今已经变得成熟了许多。

在外游历的这些年让他见到了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红尘中的诸般经历没有让他失去善于思考的能力,所有的感悟都随着岁月一点一点化作了前行路上的基石。

他走得更远,向佛之心一如从前,甚至比起当年还不曾接触寺外红尘的赤心如镜,如今的他反而更容易让人联想起庙中菩萨的慈悲相。宝相金辉,目若青莲,身在红尘,佛心无垢。

一看便知境界更胜往昔。

对着这么一个佛心坚定的人,段明燕突然觉得有些问题不太好开口。

但他仅是犹豫了片刻,就再一次倒向了自己活蹦乱跳的好奇心,蹑手蹑脚地凑到了身着僧袍的青年身边,“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青年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笔,面上没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轻轻点头道:“请讲。”

段明燕此刻仍未意识到自己的好奇心到底是被谁勾起来的,也没有去想某人恰好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不是巧合。

他的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某位族兄,见对方翻着手中书册看得入神,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压低声音问道:“你先前提到的那个朋友,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青年不清楚段明燕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是一位女子。”

段明燕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追问:“她与你年纪相仿?”

青年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段明燕又问:“你出门在外的这几年一直跟她在一起?你觉得她人怎么样?跟别的姑娘比起来有何不同?”

“并非一直同行。”

青年先回答了这一问,接着又道:“她是个很好的人,于我而言亦师亦友。”

到了第三问,青年没有急着作答,而是有些不解地请教段明燕:“为何是与别的姑娘相比?人心不同,各如其面,纵是双生亦有区别,若言她与旁人的不同之处,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作答。”

看着青年一副认真的样子,段明燕的表情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

他后悔了。

他应该问得再直白一点。

比如“你是不是喜欢人家”或者“你想不想跟人家做夫妻”。

段氏一门的僧众所修的乃是阿吒力教。

作为外来宗教本土化之后形成的教派,娶妻这一项并不在阿吒力教的戒律之内。若是换了旁人,段明燕才不会问得这么委婉,反正这种事又不算破戒,有什么不能问的。

偏偏他难得委婉了一回,这人不仅没听懂暗示还跟他较真上了。

想到这人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里走了一遭回来,仍是这副一心向佛的样子,段明燕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

他冲面前人摆了摆手,懒得解释自己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正要起身离去,不想青年再一次开口了。

“明燕问的若只是姻缘,她乃我心仪之人。”

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安静了。

段明燕像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疑惑地盯着眼前人,半晌之后,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什么情况?

心仪之人?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等等,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镇定?

段明燕不可思议地瞪着段业声,对方面色平静毫无异样,仿佛刚才的那句话只是他的错觉。

但他绝对没有听错!

这个人刚才亲口承认了自己有心上人!

这一刻,段明燕觉得自己对段业声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年纪,他是怎么做到在人前坦然承认自己有了心上人还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

明明刚下山那年还被外面的姑娘追得慌不择路到处躲人,这才过去几年,变化也太大了,大家的光阴流速难道不一样?

段明燕张了张口,想要问点什么,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应该问什么。

恰在此时,不远处的廊檐下传来了一个声音,明明之前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此刻却无比自然的开口融入了进来,仿佛自己本来就身处这场谈话里。

“哎,业声,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声音的主人敲了敲手中折扇,眼角微露的笑意掩住了心底真正的思量,仿佛只是突然来了兴趣一般问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对于这个问题,青年不见有什么忌讳,不假思索道:“她姓杨,我叫她貍娘。”

他的声音不自觉放轻,眼底流露出了一抹回忆之色,温煦的如同春日里拂过竹林的风。

“我们第一次遇见是在一座山里,那是一个巧合……”

自娱自乐之作,篇幅不长,更新不定,默默祈祷这次电量能支撑到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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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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