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华的惊叫与守夜军士的怒吼如同投入死寂水潭的石块,瞬间击碎了黄河岸边的宁静。营地仿佛一头被猛然惊醒的巨兽,刹那间绷紧了全身筋肉!
原本微弱的篝火因骤然动作带起的风而猛烈摇曳,光影乱舞,映照出数条如猎豹般扑出的玄色身影。刀剑出鞘的冷冽寒光划破夜色,直指那暴退的黑影。
那蒙面贼人身形瘦小,却异常灵活,宛如暗夜中的泥鳅。面对数名精锐苍云军士的合围,他竟不硬拼,足尖连点,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直劈而下的陌刀锋芒,一个懒驴打滚,又躲开了横扫而来的重盾。动作间悄无声息,显是轻功极高且精通潜行暗杀之术。
“围住他!别让他钻芦苇荡!”张队正声如洪钟,持刀护在蔓华身前,目光如电,指挥若定。军士们迅速变阵,盾牌铿然合拢,试图压缩那贼人的活动空间。
贼人眼见退路被苍云坚盾一步步封死,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他猛地探手入怀,似是欲掏取什么——
就在这瞬息之间,一名年纪最轻、守在包围圈最外沿的苍云新兵,眼见贼人动作,情急之下几乎是本能反应,暴喝一声,双臂肌肉贲张,将那面沉重无比的玄铁巨盾如掷流星般猛甩而出!
“盾飞——!”
巨盾带着沉闷的破空声,旋转着、咆哮着,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撞过去!这一击毫无章法,却胜在势大力沉,范围极大。
那贼人正全神贯注应对前方合围,万没料到侧后方袭来如此蛮横的一击,再想闪避已是不及!
“嘭!!”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巨盾结结实实地拍在贼人腰肋之间。那贼人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整个人就像是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不受控制地离地倒飞出去,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噗通”一声重重砸进数丈外汹涌浑浊的黄河激流之中!
滔滔河水瞬间吞没了那道身影,只余下几个翻滚的泡沫,很快便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与轰鸣里。
营地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黄河不休的咆哮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名掷出盾牌的小将,他张张嘴,下意识接住飞回的盾牌,一脸无措。
“……混账!”张队正低骂一声,也不知是骂那贼人还是骂新兵的鲁莽。他快步走到河岸边,凝目向漆黑的水面望去,哪里还有半丝踪迹?
“队正,这……”副手凑上前,面色凝重。
“夜黑水急,又是这个地段,神仙也难找。”张队正脸色铁青,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懊恼,“算了,加强警戒,四人一班,轮流守夜,眼睛都给我放亮些!其余人,立刻休息!”
他转身,大步走到惊魂未定的蔓华面前,目光扫过她紧紧抱在怀里的行囊,沉声道:“大夫受惊了。烦劳检查一下,可曾丢失什么?”
蔓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低头翻看挎包,又回头检查绑在马背上的行囊。好在那贼人未来得及出手,蔓华就惊醒了。‘还好我把贵重东西都放背包了!’蔓华心里小人狠狠的松了口气,她在外挎的包里只放了平时常用的小药以及自己没整理完的各种药性,‘这小贼,该不会是看我好欺负就我没穿盔甲所以向直接偷我东西?不过周围这么多军士他也敢深入也是够勇的。’蔓华看到刚才扔出去的几把柳叶刀散落在地上,将它们捡回收入卷轴,心跳依旧如擂鼓。
“还好,东西都在。”她努力平息,但是隐隐还是有些微颤。
“那就好。”张队正点点头,目光却并未离开她的行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他状似无意地抬眸,视线扫过周围正在重新安置的军士们,在经过陈焕时,极快地停顿了一瞬,眼缝微微眯了一下。
陈焕此刻正帮着扶起被撞歪的物资,脸上带着与其他人无二的惊愕与后怕,仿佛方才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然而,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牙关紧咬,强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极度不甘与怒火!
功亏一篑!
他心中在疯狂咆哮。他本是神策武家安插的人手,虽不算核心,却也凭着些小聪明和医术底子混得不错。只因一次办事不利,惹恼了上官,才被远远打发到这苦寒的雁门关来军中充当眼线,美其名曰“戴罪立功”。
在广武城,他偶然发现任老头似是有着一个极其宝贝的医书,据说是早年别人给他的,他似是凭借这医书在广武发展出了现在这名声,据他观察,这老头子的手法跟几十年前被灭门的药宗有几分相似之处!这就让他起了歪心思,如果这老头真是药宗传人,那宝贝极了的医书肯定跟传说中的药宗药经有关!若是能将此物献上,必是大功一件,何愁不能离开这鬼地方,重回武家享受富贵?近来老头子对那外地来的丫头格外看重,几次窥探,他特别怀疑那老头把那疑似药经的医书传给了蔓华,尤其是临走前,他远远看到那老头把书卷似得东西递给了蔓华,这让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本以为今夜安排的人手十拿九稳,没想到那人如此不济事,更没想到会被那新兵蛋子一盾拍进了黄河!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焕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距离秦岭还有路程,抵达长安前,必须再找机会!那丫头似乎对那册子极为沉迷,但是总有疏漏的时候……
接下来的路程,气氛明显凝重了许多。苍云军士们更加警惕,巡逻岗哨安排得密不透风。蔓华也心有余悸,不再轻易于夜间取出书稿细看,即便要看,也必选在光天化日、且周围有人的时候。
陈焕几次试图再接近蔓华,旁敲侧击,却发现对方警惕性高了很多,言语间敷衍疏离,让他难以找到可乘之机。他心下焦躁,却又不敢再轻易联系外界——上次失败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谁知苍云这群丘八有没有起疑?
他暗中观察张队正,对方似乎并无异常,依旧指挥若定,只是偶尔投向他的目光,似乎比以往更深沉了些,让他心下莫名有些发毛。
数日后,雄伟壮阔的长安城郭终于遥遥在望。天下中枢的恢宏气象,绝非太原府可比。车马如龙,人流如织,一派繁华盛世景象。
队伍在城外驿馆暂歇,办理入城文书。张队正安排众人休息,却单独叫走了陈焕,说是有一批补给需提前入城交接,让他一同前去核对数目。
陈焕不疑有他,心中甚至暗喜,觉得或许是个打听长安城内情报、寻找新机会的时机。他跟着张队正和另外两名军士离开驿馆,拐入一条僻静的巷弄。
然而,刚踏入巷子深处,前后路口突然被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数名身着银铠红袍的军士堵住!为首一人,身形挺拔,面容肃整,身负长枪,正是直属朝廷、驻守长安的天策府将士!
张队正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脸色骤变的陈焕。
“张队正!这是何意?!”陈焕强自镇定,厉声喝道,手心却瞬间被冷汗浸湿。
“陈焕,”张队正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你私下联络外人,夜探营地,意图盗窃蔓华大夫随身之物。真当我苍云军都是瞎子吗?”
陈焕如遭雷击,脸色唰地变得惨白。他自认行事隐秘,万万没想到……
“很早之前我就有所怀疑,但不确定。那夜之后,我便加派了人手盯着你。”张队正淡淡道,“你与那贼人虽未直接接触,但你后来留在太原府驿馆附近暗巷的标记,以及试图传递的消息,都被我们的人看到了。”他顿了顿,“某虽不知你具体身份,所图为何,但既敢在我苍云队伍中动手脚,便容你不得。此地已是长安,自有天策府的弟兄接手盘查。”
那天策府校尉上前一步,亮出令牌,冷声道:“陈焕,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焕浑身冰凉,挣扎道:“你们……你们无凭无据!我是苍云军士!你们不能……”
“证据?”张队正冷笑一声,“等你进了天策府大牢,自然会有人让你开口。带走!”
两名天策府军士上前,毫不客气地卸了陈焕的兵甲,一左一右将其制住。陈焕面如死灰,他知道一切都完了,武家绝不会承认他的存在,等待他的将是暗无天日的囚禁或是更悲惨的下场。他死死瞪着张队正,眼中充满了怨毒与绝望,却被堵了嘴,拖拽着消失在巷子另一端。
张队正看着他们离去,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处理掉这个内患,接下来的路才能安心。他整理了一下铠甲,转身对留下的两名苍云军士道:“回去后,若有人问起,便说陈焕奉命另有公干,已离队。”
“是!”
当队伍再次集结,准备进入长安城时,蔓华整理着驮马上的行李,察觉到那个一路上时常在她身边转悠、嘘寒问暖的陈焕不见了踪影。
她犹豫了一下,走到正在检查马鞍的张队正身边,轻声问道:“张队正,怎不见陈焕军士?”
张队正动作未停,头也不抬,语气如常道:“哦,陈焕啊。临时有些紧急军务,上面点了名要他先去处理,就不跟我们一起进秦岭了。”
他的回答自然流畅,听不出任何破绽。
蔓华怔了怔,“紧急军务?”她回想了一下,似乎并没听说有什么突发情况。
“嗯,军中的事,说不准的。”张队正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怎么,蔓华大夫找他有事?”
“这倒没有,就是突然少了个人感觉好像缺点什么。”蔓华摇了摇头,不再追问,军中调动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没人在旁边转悠后,心里那根弦好像松快不少。
她转身走回自己的马旁,深吸一口长安城外干燥而充满尘世气息的空气,将这点小插曲抛诸脑后。前方是巍巍帝都,而后,便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神秘而古老的秦岭。
只是她未曾看到,身后张队正看着她背影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担忧与凝重。
哎嘿我竟然连更这么多天[狗头]
(抖碗)(抖碗)各位看官老爷看在xsj开授权(划掉)我连更这么多天的情况下,来点评论吧(猪头)(冰激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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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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