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老的精心调理和薛直寻来的珍贵药材辅助下,蔓华断断续续的昏睡了一整日,再清醒过来时,虽然魂魄深处仍隐隐作痛,带着一种难以驱散的虚弱感,但至少神智已完全清明,四肢也恢复了力气。
她挂念孩子,立刻便挣扎着起身,重新将照顾婴孩的事物接手过来。喂药、擦拭、更换衣物,动作轻柔熟练。那孩子依旧昏睡,但呼吸平稳,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这让蔓华心中稍安。
在这期间,她铺开信纸,首先给秦岭的孙思邈和裴元去了信。只说自己已经平安抵达雁门关,孩子暂时安顿在任老处,正在多方打听方士消息,请老师和师兄勿念。关于那场惊心动魄的魂墟之战以及神魂受损之事,她只字未提,不愿远方的师长再为她担忧。
接着,她又给长白山的陈梦鳞去信。详细描述了孩子的脉象特征——经脉多处暗伤、武骨根基受损、神魂不稳、阴阳严重失调等,请教这位见识广博的前辈可曾见过类似病例,或有任何调理的思路。她深知陈姨于医药之道钻研极深,或能提供一些帮助。
最后,她想了想,又给远在河朔的柳夕写了一封信。信中并未提及孩子具体伤势,只说自己急需寻找真正有本事的方士救人,听闻方士行踪诡秘,而柳家身为北武林第一世家,消息网遍布天下,想来可以有所收获。
如此几日过去,蔓华的生活仿佛暂时稳定下来,白日照顾孩子、去苍云堡打听消息,偶尔帮任老料理些轻省病患,夜间则默默运功调息,修复受损的神魂。
薛直来得比预想中要勤。他似乎总能找到由头路过医馆,有时是送来一些罕见的温养药材,有时是借口讨论搜查进展,更多的时候只是单纯地进来看看。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蔓华刚给孩子喂完药,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安抚。薛直迈步进来,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却衬得他眉宇间的些许疲惫更加明显。
他看了看孩子,目光又落到蔓华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脸色还是不好。神魂之伤非同小可,切勿大意。”
蔓华笑了笑:“劳你挂心,已好多了。”她顿了顿,问道,“可是有那妖人的消息了?”
薛直摇了摇头,走到桌边坐下,自己倒了杯水:“暂无。那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过,我已加派了人手,扩大了搜查范围,绝不会放松。”他喝了口水,看似随意地提起,“张泽——就是张队正,跟我详细禀报过了。”
蔓华微微一怔。
薛直抬眼看她,目光深邃:“包括黄河边那晚的事,以及你此次遇险的事由,我都已知晓。他是我的心腹之人,办事稳妥,口风也紧,你可以放心。”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至于黄河边那桩……你不用担心,已经处理好了。”
他没有明说如何处理、处理了谁,但蔓华能感觉到那平淡话语下的铁血意味。她点了点头,没有追问细节,只是轻声道:“劳你费心了。”
“分内之事。”薛直放下水杯,目光扫过这间熟悉的医馆,似乎想起了什么,“你离开这两年,雁门关倒是发生了不少事。去年冬雪极大,冻死了不少牲畜,开春时还闹过一阵饥荒,幸而军屯存粮尚足,拨了些下去,才算缓解。去岁秋天,关外有一小股残匪想趁夜摸进来,被巡夜的弟兄发现,打了个埋伏,悉数歼灭了……”
他声音不高,缓缓说着些关塞的日常,战争的阴影、生活的艰辛,还有那些微不足道却充满烟火气的琐碎。蔓华安静地听着,仿佛能看到那两年自己未曾参与的雁门光景。
不知怎地,或许是此刻气氛安宁,也或许是心中积压了太多,她竟也顺着他的话头,轻声讲起了自己这两年的经历。如何遇到药王,如何拜师学习,那卷药经如何艰深奥妙,裴元师兄如何聪慧严谨,药王前辈又是如何风趣豁达……
她说得有些慢,偶尔需要停下来想一想,薛直就安静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不曾打断。
最后,她说到了那个雨夜,如何听到哭声,如何捡到这个孩子,如何发现他一身重伤……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和裴师兄找遍了附近的村子,都没有人丢孩子。他就那样在大雨天被扔在荒郊野岭,浑身是伤……我不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他的父母……又为什么不要他……”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明净的天空,眼中泛起一层朦胧的水光,声音轻得仿佛叹息:“大概……因为我自己也是个不知来处的孤儿吧。看到他的时候,就总觉得……不能放着他不管。”
室内有片刻的寂静。
薛直看着她脸上闪过的一抹迷茫,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几分。他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追问,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极其平稳的、陈述事实般的语气说道:
“这世道,活着本就不易。但既遇到了,便是缘分。你救了他,给了他一条活路,这便够了。”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奇异地安抚了蔓华心中那点突如其来的脆弱和无措。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之间。
[狗头]张队正终于有大名了哈哈哈
(才不是我忘了[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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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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