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行常年人满为患,取款的、寄售的、采购的,还有一批以董姓男子为首的投机倒把之徒,但大多数人步履匆匆,即来即去少有停留,且秉持财不露富的理念,大额交易者往往衣着朴素而低声语,哪怕有心窃听,也会因为听不懂黑话而败北。
在这样一个连大声说话都罕见的地方,叶乘风的高调“认亲”瞬间就把江思葭稀薄的脸皮摧毁殆尽。
此人是恶人谷有名的阔少,当年重金拍下新等级第一块玄晶,一锤定音的那一刻,最高兴的首先是他本人,其次是拿到分红高喊“金砖聘妻”的恶人,再次就是敌对阵营馋得眼冒绿光的莫问。
江思葭扪心自问,在马嵬驿守株待兔蹲他跑商确实有点缺德,但攻防期间他身上无数层减伤,而浩气这边也不止一个莫问,她想逮他还要竞争上岗。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但叶乘风怎么开始跟她勾肩搭背了,他俩不是仇人吗?
“喂,你该不会是因为死情缘才销声匿迹吧?”
叶乘风笑吟吟的,又把她僵硬的肩膀掰过来,兜在自己胳膊肘下,侧着头,咧着嘴,用一种隐秘的口吻,如果忽略他的音量,看上去就像在说悄悄话。
“我还纳闷呢,最近商道这么太平,看不见你这个小毛贼,我还怪想的。”
无数路人投来惊异的目光,又很快变得耐人寻味。
江思葭绷不住了,一巴掌推开男人的脸,扭住他手腕一抬一甩,下手快狠准,可惜力量悬殊,不然高低给他来个过肩摔。
“拉拉扯扯干什么,我跟你很熟吗?”
她拉开距离,一边挡脸一边抹平揉皱的衣领,叶乘风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按着被甩疼的胳膊又凑上来:“拉拉扯扯?这不是你喜欢对我做的事吗,从马嵬驿到龙门,是谁阴魂不散缠着本少爷?”
哇塞你敢不敢说得再暧昧一点?标题党啊你!
吃瓜群众指指点点,发出此起彼伏的啧啧声,江思葭感觉到无数个火团从脸上掠过,烧得她浑身刺挠。
“你认错人了!”她只能想到这句借口了,慌慌张张戴上斗笠,低头环视,地上的铜钱和碎银早就被浑水摸鱼的顺走了,一个子儿都不剩,她气血上涌,催得心肝疼,狠狠回头剜了某人一眼。
“放屁,化成灰老子都认得你……喂,瞪我干什么?”
许是这一眼过于怨毒,而从不缺钱的叶少爷显然已经忘了把她钱袋撞飞的事,他见江思葭恼羞成怒,脑子里瞬间构思了另一个故事。
“噢,我懂了我懂了——”
他敲敲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唉,谁叫本少爷惜才呢,你这一手平沙确实有点本事,这样吧,不管你和柳鸣霄为什么闹掰,来我帮会,小爷保证没人敢动你。”
叶乘风说完,气定神闲斜靠在插地重剑上,长腿交叠,露出金灿灿的长靴,整理护腕时手指拂过腰上鎏金玉牌,磕在重剑剑身上清脆地响。
江思葭本来没留意这个小动作,但吃瓜群众突然炸开了锅,争相议论那块价值不菲的玉牌。
“他是乘风的帮主啊,怪不得……”
“有钱的帮会就是不一样,连腰牌都是真金白银,小帮会有块烂木头就不错了。”
“真的假的?一个帮会近两百人,他发得起吗?”
“当然是真的,我师父的师娘的师祖的师侄就在他们帮会,入帮就送,交易行估价三两黄金呢。”
这么豪横?江思葭定睛一看,叶乘风的玉牌果然刻了“乘风”二字,既是帮会名字,也是帮主名字。
……财大气粗是真的,自恋也是真的。
呵呵,江思葭面无表情,短暂地对峙片刻,突然扒开人群就走。
“喂!你竟敢无视我——”叶乘风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后轰然一声,似乎是重剑没插稳,而他失去重心,也一齐跌了下去。
潮水般闹哄哄的笑声里,江思葭没忍住也回了头,这下有人比她更丢脸了,她正呲着牙乐呢,肩膀又撞到一堵厚实的墙。
头饰羽笠的男子低声道了一句“小心”,江思葭如惊弓之鸟,下意识抬头说谢谢,忽然瞥见他右手那把煞气腾腾的青红横刀,视线上移,又看见他黑白衣襟上熟悉的云纹和大片鸟羽状轻纱。
玄色皮革腰带上挂一小小的玉佩,正面刻一篆文“天”。
好,打住!江思葭迅速将快要交汇的眼神撤了回去,斗笠往下一压,逃之夭夭。
叶乘风没有追上来,因为交易行老板抱着算盘姗姗来迟,大手一挥疏散了吃瓜群众,瞟一眼地上的窟窿,客客气气把他请到二楼议事厅去了。
江思葭一口气跑到了衙门边上,抱着朱红柱子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跟上来,她大大松了口气,摘掉碍事的斗笠,抱着琴慢慢顺着柱子滑坐下来,开始想最后撞到的那个刀宗。
很不幸,她又偶遇了一个“仇人”,此人倒是没被她追着平沙,但每次大小攻防正面团战,她手里捏的金针几乎全扎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金针·烟,专门针对外功职业的大杀器。
没办法,团长有令,每人挑一个橙武刀宗“特别关照”,而这个叫谢天意的家伙恰好有几分姿色,江思葭一眼相中了他,遂加入永久焦点。
她专心致志扎了他半年,但谢天意应该不认识她,团战的时候那么混乱,他身为橙武刀宗本来就是众矢之的,怎么可能会注意到有个人一直在偷偷扔金针?
像柳鸣霄那种精细到每一个buff都不放过的细节怪毕竟是少数,她不应该......
思绪因某个意外闯入的名字而中断,江思葭有一瞬的慌乱,左看右看,好像刚才旁边有人故意把这个名字塞进她脑海似的。
没有人,这里是广都镇边缘地带,她回头望着空荡荡的科举广场,一个背着巨石大剑的魁梧汉子正好经过,察觉到江思葭的注视后,他潇洒地一抱拳:“在下邙独行,邙独行的邙,邙独行的独,邙独行的行!”
江思葭:“......”
以前怎么没发现老NPC台词这么羞耻?
她放平双腿,把琴搁在腿上,仰头看朱红的檐,上面漆了光怪陆离的神仙画,她想叶乘风真是个怪胎,搞了半天想挖她墙角,笑话,她铮铮铁骨浩气人,怎么可能倒戈加入恶人谷......
她没笑出来,因为意识到了这句话最早是柳鸣霄说的,那时候浩气阵营弱势,帮会走了很多人,恶人谷统战想收编残部,被柳鸣霄严词拒绝了,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帮主,江思葭后来想了想,自己可能就是那时候心动的。
离开裴砚以后,她洗心革面投入到守护浩气盟的大业中,一次巴陵反劫镖认识了柳鸣霄,后面加入帮会、积极攻防、共渡难关,浩气第一次大获全胜的那天,江思葭在帮会问有没有人做七夕任务,柳鸣霄一个义金兰就把她拉了过去。
多年默契的队友,一个字都不用说,轻车熟路就把任务做完了,柳鸣霄还给她炸了个节日送的烟花。
江思葭确定以及肯定他只是顺手而已,但她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让这段关系更进一步,于是她开口了,柳鸣霄说了一句“好”。
后面的事不提也罢,江思葭唉声叹气,这段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的江湖情缘偏偏以一场儿戏结束,其匪夷所思的程度,堪比某网文作者为了快速完结而安排了女主角照镜子被自己美死。
反正江思葭至今没脸告诉任何一个人为什么跟柳鸣霄死情缘。
不过也多亏她跑得快,死情缘当晚就转服改名并注销了原来的社交账号,别说帮会亲友,连柳鸣霄也找不着她。
她也就从那时起变成了孤魂野鬼,飘荡了大约半年后,从白龙口一跃而下。
天气坏,江思葭在成衣店买了一个小牛皮腰包,把仅剩的零钱放进去,出来就遭逢一场暴雨,小吃街乱作一团,摊主们火急火燎,四处高喊着收摊收摊,江思葭仓促间抢到了最后两块胡麻饼,跑进小巷躲雨。
叼着饼,仔仔细细搓完裙摆的泥点子,解开背上的包袱,一愣。
这里也有两张胡饼,干巴巴的,皱得开始龟裂,是从裴砚那里顺来的储备粮。
她低头闻了闻,试着咬一口,能吃,脆脆的,就是有点噎。
应该再买个水壶,她琢磨着,仰头张嘴去接雨水,呸、呸,一股怪味,她四处张望,幸好没人看见。
感觉自己像个野人,她蜷缩在不知名的街角,垂着头,一口一口啃着没有油盐的大饼,脸颊慢慢濡湿,她尝到了咸味。
孤独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江思葭细数自己入坑游戏这么多年,师徒、亲友、情缘、仇敌,都如烟花一样绚烂后消散了,来也空空去也空空,就像她枯燥无味的人生。
大雨一直下,她睁着红彤彤的眼望天,等到泪干了,雨停了,她拍拍屁股爬起来,一个迟疑的女声落在身后:
“你没得事吧?要是迷路找不着屋,可以跟我说哦。”
江思葭回头,一个穿着扎染蓝百褶裙的苗女正打着伞好奇看她。
“我在那边躲雨,观察你好久了咧,受了撒子委屈,哭那么伤心。”
她手指着不远处的拐角,一只竹篓安安静静靠墙站着,里面扎了几捆五颜六色的布。
“啊?这个、这个,我......”江思葭尴尬得开始在地上到处找东西,结果苗女也开始弯腰帮她找:“你掉了撒子东西,是不是被雨冲起跑了。”
“不不不,我没掉东西,你别找了!”眼看苗女都快把头贴到地上去了,她赶紧把人扶起来,就这么近距离地一对视,江思葭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她好漂亮啊——
苗女身材并不娇小,但生了一张柔媚的脸,江思葭凝望着她鼻梁右侧的一粒痣,眼神忽然变得惶惑。
“你是、你是......”她又像认出裴砚时那样情不自禁大叫起来,但这回反应更加激烈,她几乎没法原地站住,两条腿载着她跑了一小圈回来,一头扎进被吓愣的苗女怀里。
“师父!”江思葭喊出来,泪水也夺眶而出,什么裴砚、柳鸣霄,狗男人统统去死吧,她找到最亲的亲人了,她找到了!
“啊?不能乱叫的啊,你是我徒弟吗?”苗女捧起她眼泪汪汪的脸,凤仙花染的指甲贴在江思葭红红的眼尾上,颜色好像沁出来了一样。
江思葭被她挤得嘟起嘴来,上下两瓣嘴一张一合:“湿乎,你不认得我了,因为我......呃,易容了。”
说人话就是她换了捏脸,甚至体型也重新捏过了,师父认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噢,”曲悠扬盯了她半晌,大约是从神态里窥见了熟悉的影子,目光涣然冰释,眉眼也跳跃起来,她松开贴在江思葭脸颊上的手,转而一把搂住:“是思葭啊。”
是思葭啊。
她带笑的声音也是柔媚的,似梦呓,似喟叹,而江思葭再也抑制不住,趴在她肩头嚎啕大哭。
江思葭没收过徒弟,从头至尾,只拜过一个师父,师父在茶馆捡到了差点淹死在海里的她,手把手,一点点教会了她如何探索这个游戏,她曾经拥有过一个无比热闹的师门,最后风流云散,裴砚也是那个时候离开的。
都说剑网3这游戏好玩的是亲友,而江思葭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事就是,亲友和剑网3离婚,她被判给了剑网3。
而此时此刻,她就像个放学后发现离婚三年没回来过的妈妈突然来接她的小学生,屁颠屁颠挽着师父的手逛集市,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左手一个肉夹馍,右手一只烧鸡,曲悠扬问她几天没吃饭了,她嘴里塞满了说不出话,就嗯嗯点头。
噢,两天没吃了,可怜的娃。
曲悠扬解开她扁扁的包袱检查。
“这是撒子?啊呀,邦邦硬的,莫把牙齿磕掉了。”
“啷个混得这么凄惨,你没得钱,就给我写信撒......”
絮絮叨叨说了一筐,然后拎着江思葭去进货,一圈下来,小徒弟不仅身上焕然一新,肩上的包袱都多了三个。
“师父,我真不行了......”江思葭无力地抬起胳膊,认命般让师父在胸前打最后一个结,她身上现在交叉绑着四个包袱,胸前两个背后两个,腰上挂着一个硕大的葫芦水壶,而之前买的牛皮小腰包惨遭师父嫌弃,又换了个大号的,还给她塞满了零钱。
曲悠扬却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见徒弟跟个软脚虾似的靠在自己身上,看样子站都站不住,她“啧”了一声:“这点东西算撒子,我们天天爬山,背一百斤柴火都没得事。”
说罢指指自己背后超大号竹篓,江思葭一看,更加赖在她身上,小狗似的拱来拱去:“师父,你把我装进去吧,我要跟你回家呜呜呜。”
“想跟我回树顶村啊?”曲悠扬笑道:“村里可不好玩哦,一天到晚就是锄地,还要扫猪圈,你不是说想闯荡江湖蛮,还要名扬天下哦。”
“江湖也不好玩。”江思葭小声嘟囔,曲悠扬听见了,又想起一些往事,于是低头逗她:“你的小情缘呢,跟他分了蛮?不要灰心,再找一个撒。”
江思葭:“......”
师父不会以为她还在跟裴砚闹脾气吧?那都是八百年前的旧闻了!
好想给师父脑子里塞一个更新包啊,把这些年发生的事都告诉她,江思葭鼻子酸酸的,又抱着师父蹭了蹭。
“对咯,你晓得你师兄师妹他们的消息蛮?你大师兄加入了隐元会,而今到巴陵站岗,你师妹摆摊算卦破了产,又回华山,到纯阳宫里念经,还有你三师弟,他最好笑,前年和一个姑娘看对了眼,和尚都不做咯!”
“啊?”江思葭傻眼,不是,大伙都过得这么精彩吗?
曲悠扬又笑着说了很多事,两人就坐在广都镇中央的花灯亭子下,一个绘声绘色说,一个趴在膝头听,嘻嘻哈哈直到日落西沉,广场的人烟渐渐稀薄了起来,曲悠扬摸了摸徒弟的头,忽而轻叹:
“好多年了,就你没写过信,也不晓得你到外面恁样。”
“反正,要是你真想回来,”曲悠扬微笑着张开怀抱,“我就在树顶村等你来。”
一时千言万语,江思葭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还是扑到师父身上哭起来。
“没得出息。”曲悠扬笑道,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嘴里哼起了小调,像是某种摇篮曲。
真好,江思葭听着歌儿靠在师父怀里,但她没有困意,甚至异常清醒,忽然头顶落下一束光,两人都举头看,原来是花灯亮起来了,咿呀呀的,还会转呢。
江思葭心里也跟这束光一样暖融融的,她掏出兑换金砖的票据给师父看:“师父,你瞧,我攒了这么多钱,打算到扬州买块地皮。”
“啊嘢,有钱为什么不吃饭?人都饿死了还买撒子地。”
江思葭听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曲悠扬把票据叠好了给她塞回去,温柔地说:“我就晓得你不会跟我回去,你说过住不惯山里嘛,扬州是个好地方,你尽管去,有时候给我写封信就好。”
说完又自言自语:“我晓得,徒弟大了留不住,一个二个都不想跟我住,不过我也嫌你们烦,莫打扰我过二人世界。”
江思葭上一秒还在笑嘻嘻,听到最后一句话陡然瞪大了眼:“什么?师父你——”
仿佛为了应和她似的,一道不那么悦耳的形似汽笛的声音非常恰到好处地传进了她的耳朵,江思葭僵硬地转过头来,大约二十尺外,花灯照射到的边缘地带,一只尖头长靴缓缓地用鞋跟点着地面。
浑身包裹着比夜色更浓重的墨意的男人跨坐在一辆极为拉风的机甲坐骑上,江思葭模模糊糊看见他身体好像前倾了一下,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她男人是点头致意。
“这......”江思葭吞了吞口水,仰头用眼神询问师父。
曲悠扬回了她一个甜美的笑容,将食指竖放在唇上,“嘘,别叫他师公或师娘哦,本来就年纪大,最讨厌别人把他喊老了。”
江思葭:“……那叫哥?”
曲悠扬笑而不语,拉着徒弟站起来,摸摸头发摸摸手,又看着她背上的包袱说:“带馅的要早点吃哦,别放坏了,吃了闹肚子。”
一句话又让江思葭眼泪汪汪,曲悠扬无奈地抱了抱她:“好啦,我走了,记得写信哦。”
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从兜里掏出什么,返身塞到江思葭手里。
一只巴掌的竹筒,还带盖?
“竹筒饭?”
“净想着吃,”曲悠扬拍了一下她脑袋,慈爱地说:“江湖险恶,给你防身用的,要好好保管哦。”
说完潇洒回头,坐上了那辆机车,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隆声,彻底消失在漆黑的天幕。
江思葭悲伤的离别之情已经完全被好奇心冲淡,她沉思片刻,大咧咧想着“师父不会害我”,一边自信拔掉了盖子。
“啊!————”
一声惨叫贯穿了这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广都镇守卫闻讯而来,然后就在亭子的内角发现了一个捂着脑袋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子,还有一个直挺挺站着,看上去倒霉催的,头顶一条青蛇的羽笠男子。
那青蛇姿态妖娆,卧在飞扬的羽笠上诗兴大发,一会而摆成“S”,一会儿摆成“B”,把两个守卫看得面面相觑。
在那个一动不动仿佛已石化成雕塑的男人开口之前,江思葭总算颤抖着回了头。
“谢天意?”
毒姐说话是四川口音,不知道编得像不像(抠脑壳)
更严谨的话应该搞个云南口音的,但我真不会(滑跪)
炮哥年纪三十出头吧,剑三玩家平均年龄,在古代算年纪大,在现代是风华正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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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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