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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五[番外]

“东西做好了?”

年三十当天飘了点雪。地面积了半指节的白,旋即被车辙脚印搅成坑坑洼洼的灰,踩起来有股和稀泥的恶心感。敲开乐器行大门,尾形将鞋底在玄关棕垫磨蹭一阵,这才不轻不重地踏上擦得光光的地板。北国防滑的经验,倒在这一处派上了用场。

“早完工了,正等着您来取呢。”

掌柜微笑应着,吩咐伙计进里屋取货。临近年关,店内并无其他客人。空荡荡的店铺,只吊悬一具具有弦无弦、有孔无孔的丝竹器乐,在电白的灯光下发着一层油润无生气的光。颇似一座人去楼空的标本馆。

“年底生意忙吧?”

等伙计的时候,掌柜借机攀谈起来,“今年冬天比往年冷,太太的身子还好吗?”

“都还行。”尾形点点头,笼统应了,“听说这儿难得见一次雪……”

刚才两句问话,若要一一作答,不外乎两个“是”。半小时前,他刚结清了年内最后一单生意,拿到一笔不菲的利润。午饭时间早过。若竹在家有老太太热饭,不至于饿着。他还空着肚子,本想先买颗饭团垫一下,沿街的饭馆摊位却都关门上锁,贴着过年停业的告示。他担心琴行也要闭店,就先抄近路过来。所幸店门口“营业中”的木牌翻在外面,屋里还亮着灯。生意人守信。尾形口头讲年尾来取,他就当真开到了这时辰。

正寒暄着,伙计走过来,将一具桐木盒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台上。

“按您给的要求,我们师傅凭经验做出来了。样品找附近的检校堵耳朵试过了,没毛病,可以说是一次成了。”

掌柜小心捧出里面的东西,又捡起盒里嵌着的一支小木棍,翻转着展示给尾形看。

“不过传声效果与正常的还是稍有些差异,毕竟共鸣的腔子变了……”

说着,掌柜用拨子刮了刮弦。确如他所说,这音色与尾形记忆中的略有出入。

“就这样吧。”犹豫片刻,尾形扔下这一句。时间不早了,他不打算揪着这点计较下去,“把它装好,我付尾款给你。”

掏钱夹时,有什么从尾形的外套口袋被带落到地上。那是朵藕荷色的线绒花。尾形俯身将那花捞捡回去,听装货的伙计“噗”地憋了声笑,便抬头赏他一记冷眼。那伙计脸色微白,缩缩脖子。掌柜拿手肘戳了伙计,赔笑说了些圆场话,也就过去了。

出了乐器行,尾形又上后街去找相熟的锁匠铺。前些天他到水原家帮老太太做年末扫除,完事换衣发现少了仓库钥匙,找了两遍没见影。他估摸那小金属片十有**是在打扫时掉到榻榻米下面了。仓库里的东西不便见人,换新锁又太折腾。他记得锁匠铺还留着模具,就打算进城时顺路找那师傅配一把新钥匙。远远地,尾形望见了铺子口的告示。又是歇业。

“只能年后再说了……”

他有些懊恼地捋了捋前额的头发,朝锁匠铺踢了块黑雪,到路边仅有的一家开门的便当店买了竹筴鱼盒饭。鱼肉被炸得干硬,饭也冷了。只吃不到一半,他便将饭盒扔掉了。

往车站走不多久,迎面过来几个兵,看打扮是第十一师团的。他们都背着行李,手里提着大包小裹的年货,显然是从善通寺驻地回老家探亲的。尾形避到巷口,目送这些人笑嚷着穿过主街,无声地咧了咧嘴角。

赴旅顺作战那会儿,第七师团与第十一师团同属第三军,其中保不齐有谁认得他的脸。然而时至今日,他仍避免与军队的人打照面,也不全是出于隐匿身份的考量。

士官学校的入学资格、少尉的军衔、陆军大学的毕业证……乃至第七师团师团长的宝座。无论哪一项,都已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梦泡影。

他究竟是从何时起沦落到这般田地的——是在旭川向上线试探中央态度的时候?是鹤见令宇佐美通过菊田向上级传递不利于他的情报的时候?还是在他彻底厌烦了鹤见的花言巧语、决意动员小队士兵发动叛变的时候?

抑或是更早更早,在他往那一锅冒着鱼眼泡的鮟鱇鱼锅里,洒下老鼠药的时候?

“百之助……你要成为和你父亲一样,优秀的军官……”

他重复着母亲对他说过的唯一的期望,轻轻笑了。

到这一步,他已全然抛下了她的一切。无论是她看他的眼神、体温、心愿,还是她给予他爱的可能,统统在雪下烂成了淤泥枯骨。再无追寻的机会。

“没错。”口腔里有股腥味。他咬嚼腐肉一般地念着,像是在令自己确信什么,“是我抛下了她。”

第十一师团的军官消失在道路转角。街上空无一人。尾形出了巷口,踏着遍地雪泥,继续往车站走去。

冬季天黑得早。到家时,玫瑰紫的夜色笼着屋顶,氤氲如雾。尾形打开房门,只见两星黄光一“哧溜”往门外蹿,却是小卷。它嗅到他的气味跑过来迎他,也是借机往屋外溜,在跑出更远前,被尾形一把捞住,提起后颈皮抱进怀里。小半年过去,它已长到半大,和最早能被他一手握住的“小耗子”相比,增添了几何倍数的分量。

他点上洋油灯,将桐木盒放在玄关,扯过毛巾给小卷擦脚——它刚刚踩了外面的雪,又喜欢在若竹身上和铺盖上乱跳,须得弄干净才好。水原老太和几个孤寡老友相约一起过年,早早回去了。灶台上有她留下的荞麦生面、松山鲊和年糕,案板下压了字条,说是做多了的。他没来由想起外婆。有他寄去的那笔钱,至少二老的年糕杂煮里能多放两样配菜。许是年底了,连他也会多思这种无谓的事。

若竹坐在里屋的靠垫上,披一件梅花图案的棉袍。感应到光源,她朝他的方位抬起头,笑了。绕着粗彩线的手指略一停顿,而后与钩针编缠起来。

十一月初,从那场旅行缓过劲来,他恢复了带她到镇上散步的习惯。下午晴好时,路口树荫下会围坐一群妇人,边备冬货边拉家常。若竹留意到她们的那回,女人们正用彩线编织着新年和来年女儿节要送给自家闺女的饰品。有“小孩子”那事的前车之鉴,向她解释时,尾形仔细挑选了措辞。出乎他意料的是,待他写完,她只在原地蹙一会儿眉,便在他手上写字请求道,可否允许她向那些妇女学一学编织的手艺?

自那时起,他开始陪她在她们中间忙活。她是从如何用钩针学起的,因了眼睛的缘故,起初进展并不快。那群妇人并不嫌她,甚至说喜欢她都不为过:不仅教得极有耐性,连技术都倾囊相授了;有时还打趣他俩的关系,或是称赞他待妻子好的。大约是习惯了,如今再听这类话,尾形虽不认同,却也不似先前那般反感。于他而言,比起一小时、两小时地用假笑掩饰翻腾的情绪,这么无知觉地应付过去,未尝不是令他松一口气的。

入冬以后,若竹便回屋自学了。无人在侧,知觉集中在指尖,她的技巧进步得越发迅速。若是劲头上来,她能一口气编出四五件小玩意。绒花、发圈、手链、璎珞、丝结、指套……变着法地在她指间改头换面,竟少有重样的。他知她从前口齿伶俐,热爱音乐表演。如今她说不了话、听不见声,将万般心思倾注到丝线钩针,也是不难想象的结果。

这自是比她半年前死气沉沉的模样强出太多。然看着她在向阳处一味弄着线团,他的胸口总有哪里不对。像被猫爪子勾拖,沉甸甸地发坠。

小卷“喵呜”一声从尾形的臂弯跃下,抱着柜脚旁的线编老鼠咬玩起来。为逗它开心,若竹给它编过好几只小老鼠、小鸟,还有新项圈和脚套。可惜除了动物玩偶,其他统统不合它意。每一试戴,它就蹭蹭挠挠,尾巴尖摇得像钟摆,或原地打转,或用牙啃、用柱子磨。它似乎很不情愿被穿戴上什么,除非是那条从小系惯了的红丝带。

“真是野猫胚子。”

尾形将一只被咬到脱线的小鸟扔到房间另一头,看小卷跑过去扑,转身拉开一张抽屉,掏出兜里的线绒花放进去。

不仅是对小卷,她也给他编东西,每天塞他一件。花鸟鱼虫。猫狗水果。手链荷包。尽是些可有可无的玩意,她却乐此不疲。最初他还以为她是想借此向他传达某种讯息,写字问她什么意思,她只是笑笑,推拢他的手指覆上刚递去的编线物件,示意他收着就好。此后也并无别的表示。天长日久,他也渐渐不再好奇,配合她重复这无声的投递。直接丢掉的想法并非没有过。不过既然都是可有可无的,那找个地方收着实际也跟扔掉没差。

“等这里面的都装满了,就倒腾到手提箱里好了。”他压了压抽屉里的丝结零件,“反正没有出远门的必要……”

说到“出远门”,他的脑中闪过了五棱郭的画面。那时他虽没机会进里面实地确认,但多方证据表明,阿依努的黄金无疑就埋藏在城郭的某处。从近几年的新闻看,并无中央政府或是哪一股特定势力得到一大笔飞来横财的迹象——也许是有的,只是没放到明面上说。他现在距离情报的中枢太远了,远到连一个有把握的推测都做不出。

袖口被拽着摇了两下。尾形低头。若竹对他笑了笑,从身后摸出一串物什。用五彩线和红白丝带编织的简易御币。他记得前些天她向他讨要了彩带,原来是拿来扎这东西的。

她在他掌心写:早先水原夫人告诉我,快到新年了。我擅自做了这个。希望能给家里添点年味。

他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她又在做无用功:他不信鬼神;多年军旅,身边没几个爷们讲究这类形式,顶多是年景好时从财务处领份红包、到食堂吃碗荞麦面。或许因为花柳行当是讲究时令规矩的,或许是跟她一直以来送他的其他小物件一样,是闲极无聊的产物。无论出于哪个理由,其实都不算奇怪。

然最刺尾形的字眼,还是“家里”。读出她写的这两字的时候,他感到脊梁骨像有蚂蚁爬过,拖着令人齿酸的曳痕。

见他迟迟不接,她的笑容淡了,褪成一张略显局促、缺乏表情的脸。于是他接过御币,回写一个“好”,顺带将她滑落肩膀的棉袍扯到脖子。感受到他的回应,她脸上的肌肉松动了,牵出一副与先前相差无几的笑。

而他已将御币投入方才打开的抽屉,藉此压下了一瞬间升起的、想把这吉祥挂饰揉坏扯碎的冲动。

“我也就罢了,”他低声笑笑,背身合上抽屉,缓缓坐到地上,“怎么连你都管这儿叫‘家’?”

“都是没必要的事。”

像是要令自己确信什么,他磨蹭着额头,再次念叨一遍。

*

晚饭是荞麦面配腌鲷鱼,佐以拌菠菜、烤明太子和藕片天妇罗。一盘蜜柑放在饭菜旁边,当作餐后甜点。濑户内四季都能吃上新鲜蔬果,这也是北海道没法比的。就着炭火支起被炉,只将两腿伸进去一会儿,浑身便暖透了。

小卷不爱柑橘气味,又最是怕冷,才吃过猫饭就钻到被炉下面打盹。检查过它与炭炉的间距不至点着胡子,尾形将棉被留了条透气的缝,去玄关拿了桐木盒回来,拍拍若竹的肩,牵她一起进了卧房,锁上门。那小惹事精对新事物都好奇得要命,若待会儿跳出来撒娇捣乱,搞不好会把场面弄得一团糟,因此还是有备无患的为妙。

他将桐木盒推到若竹面前,抓她的手上去摸了摸,而后翻过她的手心,写:新年礼物。

她扭过头,双眼略略瞪大。嘴唇弯了弯,随后停滞在了表示迟疑的微启。这也难怪。他虽一直照顾着她,此前却从未以礼物的名义给过她什么。而她依附他生活,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再敏感不过。但这桐木盒里面的东西太特殊,倘若不安一个郑重点的名头就给出去,只怕她会比现在更加多虑。

他想了想,又在她的手上补写:你也送我了。

她怔了怔,另一只空下的手摸着丝线绸带,破颜微笑。看来她心中所想的应是吃饭前给他的那串御币。他指的则是两个月前她送他的那束野花。仅仅是令她进一步舒心的借口,她往哪个方面想都无妨。

见她放松下来,他握住她的手触碰盒盖搭扣,打开桐木盒。

刚碰到里面的时候,她先是乍地缩了下手腕,好像被那紧绷的琴弦冰到一般。片刻后,她张开五指,再一次搭上去,小半寸、小半寸地沿着弦和琴颈的线条滑下去。双手越向两端走,她的手臂便打颤得越厉害,直至分别握住琴头、按上琴腹,才稍稍有了缓和。

她倾身抱起盒中的琵琶,仿佛从棺材里抱起自己冰冷的爱人。而后将脑袋贴在绒面底座,哭了。

尾形前倾身子,伸手搭上若竹的后心,以半抱的姿势一下接一下地轻抚着,偶尔揉揉她的发根。关于如何安抚她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他已积攒了相当的经验。落地钟的秒针走了十来圈。她终于抬起脸,左额角凹着两道鲜红的琴弦印子。他将她被泪水鼻涕黏着的头发从脸上拨棱开,掏出手巾擦干净了。她乖乖由他摆布完,然后轻轻摇头,将琴盒推开一些。

她拒绝的表态并未出乎尾形的意料。在若竹准备动手写什么之前,他将琵琶从琴盒中抱出,递入她的臂弯,接着取出嵌在边沿的细木棒塞进若竹空下的手,握着她的手指把木棒楔入琴颈与琴腹过渡区的某个特别设计的凹槽。最后,他令她的指腹缘到木棒顶端停了会儿,在她手心写:弹琴的同时咬这里。她迟缓地点点头,不太理解他的用意,但还是竖起琴颈,张嘴咬上了木棒端头。

只用拨子刮了一下弦,若竹的脸色顿时变了。她空了一秒钟的白,而后握紧拨子,嘈嘈地连扫数下。

显而易见,她是听见了——没有多余的引申义,就是单纯地,听见声音了。还是她平生最爱的琵琶的声音。

在鹤见手下做事那会儿,他曾听鹤见聊起一名德国音乐家的轶事,借了他们所在洋房中的一架钢琴当作引子:为使自己能再一次谱曲,那因病失聪的洋人将一根细木棍抵在嘴巴和钢琴之间,成功听到了琴体发出的乐声。实在是太久远又太细小的一件事了。倘若不是琢磨起了如何让若竹听到琴音的问题,他应是不会从记忆深处打捞起这样一粒砂出来。

于是他找到松山一家信得过的乐器行,托他家改造筑前琵琶的琴身,订制了一把专属她的琴。做这个的目的,其实也没什么特殊。只因看到她独自一人、无声地缠绕着手臂间的丝线,他会想起她最早恢复意识的时候,自以为背着他弹那虚空琵琶的模样。

还有更早以前——早在他们还住旭川那阵儿,她翕动着两片鲜润的唇,指间按拨的弦汨汨流出月色与飞雪。偶一抬眼,跟他对上视线,倏忽被压着绯红的眼睫盖上了。那是与他既遥远又接近的神态。

那一股子热切、近乎嘈杂的拨扫已不知不觉结束了,衔上尾巴的是带着规整调子的按宫引商。她尽管有近两年没碰过琴,可抚琴的手法丝毫不见生涩。从《平曲》《太阁记》选段到歌舞伎段子,再到长歌、白诗,她一气不歇地弹下来,水银泻地一般。大约是唱词一类的,被那双干燥、不着胭脂的嘴唇念出去。像跟什么较劲,用着力,却没发出一点声响。洋油灯里的火打了个晃。一根细长青筋浮凸在若竹手背,随按弦的牵引若隐若现。好似一条暗青的蛇,钻进钻出,咬噬着薄皮下所剩无几的血肉。

他下意识抓住那只跳着青筋的手。她误会他要夺琴,猛地将琵琶抱得紧了。外侧最细的弦扯过尾形的指腹。一串血珠落在若竹膝上。她嗅到气味,指尖一捻琴弦,浑身打了个激灵。

尾形看看划破的手,又望向若竹。她瑟缩着肩膀,四指按着染血的弦,像是要将血迹遮掩掉似的。听琴音的木棍已然从她的牙上滑脱,挂着几丝混着红色的唾液。刚才的变故有些剧烈,令木棍端头磕破了她的口腔。

他探手掐上她的后颈,把她的脑袋送到自己面前。她被这猝然的举动吓到,保护自己一般地拥紧琵琶。他没理会她徒劳的反抗,一手捏开她的下颌,将受伤的手指捅进她的嘴。

这是他替她洗漱时重复过无数遍的动作。手指沿着湿腻的腔壁滑动,被琴弦撕裂的创口也跟着发烫、发刺。触到上牙膛,她的舌头条件反射式地上顶,因他的手指挡着,简直像在舔舐。他知刚才磕碰的伤口就在他按的位置,遂将指头送得更深。她的眼角冒出了泪花。咽喉抽动两下,翻出水泡般的响动。似作呕,又如呜咽。

并不全是为了解她口腔内的伤,也不尽是要惩罚她弄伤自己。她此时此刻的反应,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

在某一瞬间,她又一次离得他远了。不是被他抓着,而是被另一些东西——比如她过去靠她的琵琶构筑的,关于未来的一场梦。将这梦的复制品捧到她手上时,他竟差一点忘了,属于自己的那个早已被他远远扔下了。融化在肮脏的雪地,一片残影都找不见。

她不该那样忘我地弹奏他刚送的玩具,至少不该连他也排除在外。

杂着红丝的津液流到尾形的手腕。他把手指从她口中抽出来,在衣襟上揩干了。若竹则呕吐般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簌簌地掉。双手仍握着那把琵琶,像要把它就此粘在手上似的。他习惯性地将她拽进怀里,用袖口抹净她的脸。她没做任何挣扎,只虚弱地倚着他的胸口,身子发冷似的,不住地颤。他拾起褪在地上的棉袍,盖上她的脑袋,隔着薄薄一层棉花,由上至下抚弄她的头发、肩膀和脊背,仿佛在理顺一只猫的皮毛。

“你在怕我,是不是?”

他轻轻问着,嘴唇贴着她的头顶。

“你一定很想从我身边逃开,逃得远远的……可惜你做不到。”

只要他还握着她的一切,她就永远也别想做到。

当尾形看起来病好了,他的病其实还没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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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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