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使者之间通常是情报战。既然现在洛对敌人的能力大致有数，就至于太措手不及。
布加拉提比她擅长近身作战，但现在看来，这种做法不能在斯蒂法诺面前讨到便宜。
她需要在不碰到斯蒂法诺的情况下和他打——
这显然不可能。
那换个想法，什么东西能不被他变成金子呢？
水？火？毒烟？
洛经过沿途墙上的消防栓，放慢了脚步，又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就继续向前走去。
金像还在那间屋子里陈列，洛进了门，反手上了锁，深吸一口气，揭开了墨绿的苫布。
好家伙，原来一共有两个金灿灿的人安详竖在地上。
洛想，这可真是最好不过了。
“俩小孩等咱们回家吃饭呢，布鲁诺，你可千万别死在这。”洛用围裙擦了一把满是清洁剂的手，握了下队长冰凉的金掌，声音非常冷静。
纯金很软。她盯了他们两秒钟，下了决定。
不一会，洛推着小车，步伐沉稳地朝库房走去。她清空了繁杂的思绪，培养起战斗前的兴奋感。
刚才听屋里那两个人的意思，俱乐部的大哥席尔瓦带人去了朱利安诺交涉，洛捋了一遍已知线索，估计他们大约傍晚回来。
她需要赶时间把这里的头领先做掉。
洛换回相对利落的机车服，走向斯蒂法诺所在的房间，花影在她身后捞起了桌上的头盔，轻轻安在少女头上。
卡罗尔·卡兰在浴室里，水声和排风扇很吵，盖住了门把手被拧开的声音。
刺青脸壮汉就在愉快的事后幻想里，迎来了危险级别为A的不速之客。
他倚在床上小憩，听见动静睁眼时，正好见到闪进屋里的机车手勾起地上的一只皮鞋，一脚踢向了他的脸。
这真是一记好球，若有人看到会愿意欢呼捧场也未可知。
“Turned into Gold！”
斯蒂法诺大吼一声，金绿色的人影立刻挡下了这一击，逼近了机车手，他也随之举起了枕边的枪，瞄准了对方的头。
下一秒，他发现了让他震惊无比的事实：
点石成金明明已经打中了对方的手臂，却没有产生本应出现的效果。而他自闯入者出现到视野初时就感到的轻微窒息，也并不是因为紧张产生的错觉。
“斯蒂尔？”
浴室传出如常甜蜜的女声，他却不能再发出声音回答她了。
手.枪悄然落在柔软鲜艳的床单上，被金灯藤拾起。
浴室门咔哒一声。
洛头都没回，自顾自甩下了沉重的外衣，连着衣服的皮手套被甩到地板上，闷响时，随之露出一双金灿灿的手。
——什么东西不会变成金子？
嗯！已经变成金子的金子，当然不会再变一次。
洛接过花藤递来的枪，对准了裹着浴巾的美妇人。
地上那手的黄颜色逐渐褪去，正有鲜血从她脚下的外套里溢出来。
卡罗尔·卡兰毛骨悚然。
她有一种感觉，这屋里最可怕的东西，既不是瞄准她的枪口，也不是包着人手的外套，更不是斯蒂法诺的尸体。
“我没必要杀你，夫人，请你冷静点。如果你想活命，就别吵闹。能做到吗？来，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戴着头盔的少女身形莫名熟悉，嗓音是完全陌生的沙哑，语气十分温柔。
这让卡罗尔减轻了一些恐惧，她照做了。
一颗子弹准确地穿透了妇人白皙匀停的小腿。
洛拾起被血浸透的外套，走出房门。
她遥遥听见另一边走廊里的打斗声，心脏开始重新欢跳。
留在据点的黒帮成员循着枪声而来，和走出房门的布加拉提狭路相逢。
战斗结束得很快。白衣身影站在一堆横躺的身体中央，微微笑着看小姑娘挥着血衣跑来。
“干得好，洛。真机灵！”
他醒来时看到卡兰的断手时就想到了援军是谁，福葛或纳兰迦根本不需要和斯蒂法诺近身作战。
“我杀了斯蒂法诺，卡罗尔·卡兰被我困在了那屋子里。”洛拽下头盔，一把握住布加拉提的手，感到温暖的热度才放开，“和你一起变成金人的那个家伙是谁？”
布加拉提关切看一眼女孩子的神色，但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查理·卡兰，热情接下来的合作者。”
“真不错，”洛咧了咧嘴，“希望别因为我切掉了他的手而影响到你的任务。”
两人走到查理·卡兰所在的房间，拽开了房门。
查理·卡兰接上断手之后，终于停止了哀吟。手对于他来说，简直比命还重要。
布加拉提打断这絮絮叨叨的感谢之情，告诉他卡兰夫人在走廊尽头的主卧里等着他，他还有点时间可以和她叙叙旧情。
洛非常乖地站在他身后，拎着手.枪，扣着头盔，一言不发。
卡兰消失在相反方向，少年推着洛朝大厅走去，“你知道了那女人是谁，对吗？”
少女的表情隐藏在面罩之后，声线平稳。“嗯。我——我给了她一枪，在腿上。”
布加拉提无言，拍了拍她的背。
然而一直到日薄西山暮，他们也没有等到席尔瓦。
席尔瓦在回家之前通常都要打个电话进来，这里被杀成了空巢——卡兰在盛怒之下打了妻子，卡罗尔·卡兰因为失血过多和受惊过度，早就晕死过去。
这里没有人能接起那个话筒。
警觉的老狐狸溜掉了，只有一帮不知情的、来参加所谓活动的匪帮成员陆续进屋，依次被守株待兔的两人干掉。
洛望着一地的狼藉，在卡兰点起的香烟灰雾中眯起眼睛。“布鲁诺，这里让我有点闷。”
“差不多了，我看大部分都被我们解决掉了。走吧。”
布加拉提知道她戴不住头盔了，不出意外，卡兰是长时间合作者，早晚也要知道，就朝她比划一个把头盔摘下来的姿势。
少女揪下那顶过分沉重的帽子，热得头上冒烟，而卡兰看着她露出来的面孔，再也移不开视线。
洛不管他，径自找水洗了把脸才好一些，出来后见男人还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挂了水珠的眉眼陡然扬起，咄咄逼人：“我不喜欢被这样盯着，卡兰先生。”
卡兰回过神收敛，连声道歉。
他们一起离开俱乐部，在城中分道扬镳。
卡兰带着妻子去了医院，暂时算是安置在安全区，布加拉提给他们垫了医药费。
朱利安诺那边，怕是已对查理·卡兰设下天罗地网，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但那些事和现在都没什么关系。
回家的路上，两个影子被拖得很长，肩膀一高一矮。
稍短一点的那个影子欢快地一步一蹦，长一些的那个移动得很稳。
洛冷不防想起今天本应对布加拉提说的话，牵住了他的袖子，少年回头，下意识握住那只温热的小手。
“生日快乐，我亲爱的。祝你想要的都能实现，事事顺心。”
布加拉提抬高眉毛，有些惊讶地弯起美丽的眼睛，“谢谢，你真体贴。”
“那么，和我回家吃饭吧，我们都有礼物要送给你。”
小鹰因为太热，将少年手里的羽翅收回，背在背后，歪了头，金褐的鹰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
没人能拒绝小鹰的邀请，哪怕是差点把生日变成忌日的狠人也不行。
所以布加拉提只好和洛去城北。
福葛和纳兰迦在等待两人回家的时间里，吃掉了很多份饭菜。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的战绩和空着肚子的另外两个人一样斐然。
他们全都一下巴奶酪渣，快乐地对着进屋的少年一起大喊：“十八岁快乐，布加拉提！”
至此，这天的磨难和疲惫，在家里两个孩子的欢呼雀跃中，烟消云散。
布加拉提笑起来，接过福葛递来的香槟杯。
洛渴得要命，又嫌自己手脏，就着纳兰迦伸来的手先灌了一杯，把福葛制止的声音置若罔闻，男孩只好再给她倒上。
四个杯子在空中相碰的脆响，如羁绊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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