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
【罗伯特·卡洛斯惊世骇俗任意球】【卡纳瓦罗和马尔蒂尼合力围铲罗纳尔多】【意甲防守如纸糊，丢球排第一】
他们这几天在赌场那边走得很勤，而那边也不负所望，闹腾得更勤。
盖因明年世界杯，今年东道主法国举办了一场四国邀请赛。
干完今天的活，洛如约回酒庄找福葛。
银发少年穿着鲜亮时髦的绿色西服，打着有草莓图案的领带，端正坐在电脑后，伏案算账，时不时向嘴里丢一颗浆果。他现在住处有了着落，工作薪水厚道，还有自己的办公室。
洛进屋四处看看，帮年轻的会计师把传真机的盖子扣好。
“我马上就好，再等一下。”
她点点头表示不急，坐在宽大的桌沿上，用手指去戳盘子里的草莓梗，让青绿的叶片变得蔫黄。等男孩查完今天的账，他们要一起去买鞋子。
这两人都在长身体的年龄。
潘纳科达·福葛头脑飞快，办事牢靠，布加拉提管辖地盘的所有财务都要经他的手。
洛低头看着少年有条不紊地工作，奇怪他会被折腾成之前的样子。“你这样有本事的人，怎么会堕落到这里呢？”
“我打了教授，被休学了，父母就不要我了。……反正我也不在乎他们，没什么。”少年掩饰地抻了抻懒腰，垂下的赤色眼睛里流过异样的情绪。
他只是家族用于炫耀的一枚勋章，有了污点履历自然会被抛弃。这在他动手打人前就想到了，只是不可避免地会有些愚蠢的侥幸和期盼而已。
而事实也证明，那点期盼确实是愚蠢的。
他年纪太小，流落街头后找不到工作，只好在一个赌场里帮人看牌挣钱，那天戳穿了两个出千的骗子，差点挨打的时候碰上了布加拉提。
洛为福葛的经历恼怒起来，更恼怒于自己的好奇心，一盘子草莓叶瞬间全部蔫萎。
她收回花蔓。“十三岁就上了大学，你也太厉害了，潘纳…科达。”
用尴尬来冲淡难过通常都是有用的，这次也不例外。
两个人的表情都变得非常奇怪。
“你的名字，很好听。”洛哈哈两声眼神漂移，没法把这清冷高傲的天才公子哥和他的名字联系到一块。
“是我外祖母起的名。没事的，这只是一个称呼——”被唤奶油布丁的少年尝试说服自己，接着他啪地捂住额头，“——不行，太腻了，别这么叫我。”
福葛不爱出门，办公室生活正好适合他。洛对伙伴全权开放庄园的地盘，工作之余，他还能埋进书房里找喜欢的书。
洛的工作和福葛正相反。她跟着布加拉提做收保护费的活，每天外出，基本在城中区活动。
开始时，洛下班后不愿意回去，缠着队长不肯回家，结果被布加拉提揪着后脖领子拎回城北。
身为帮派成员，哪能连这都顶不住。
“看好阿迪莫，福葛，”看起来美貌心软、实则面黑心硬的年轻监护人按着女孩的肩不让她溜走，叮嘱另一个孩子，“别让她在晚上偷溜出来。”
布加拉提离开后，两个倒霉崽子站在空落落的庄园前庭，大眼瞪小眼。
银发少年看向满脸不服的小姑娘，干巴巴打招呼。“晚上好，阿迪莫。”
洛不会违抗命令，见布加拉提真的走了，垂头丧气地向屋里走去，连头顶上一根梳不下去的黑发都耷了。
“晚上好，叫我洛尔就行。你在这里还习惯吗？”
这就是两个小队成员第一次在非工作期间的会面。
两个人都出身优渥，年龄相近，经历有共同点，混熟是很容易的事。福葛日渐活泼起来，有了少年本应有的朝气，而洛也慢慢不再排斥回到这里。
他们第一次亲自去商场买东西，感觉还挺新鲜。
洛看到什么都想试试，站在亮闪闪的首饰架子前迈不动步子，福葛在她身后的女装区绕圈圈。
他转到第三圈的时候忍不住了。“嘿，你还记得来这是为了买什么的吗？”
“记得，为了宝石项链。”洛掷地有声。
福葛开始认为自己选择和阿迪莫一起来购物是个错误决定。“那你慢慢看，我先去买鞋了。”
“不要不要！”烦死人的小姑娘抓住他的胳膊，“你要陪我走！”
福葛和洛相处这么久，练得最熟练的一件事就是拒绝：“不要，我要坐下歇会。”
洛闹起来：“再看一会嘛！福葛！求求你啦！”
“不不不。”福葛知道心软的下场是什么，一眼都不往她脸上瞧，坚决地向鞋架方向走去，身后不意外传来女孩子的坏笑声。
洛穿上崭新的切尔西靴，和终于找到与镂空西装配套鞋子的福葛碰头时，戴着两个奇怪的半边有锯齿的红水晶坠子。
她兴高采烈地指着耳朵，笑容灿烂，露出一颗平时不显眼的小尖牙。“看，它们能拼成一颗桃心！”
福葛不知道这姑娘的兴奋点在哪，倒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好看，很别致。”
“我也觉得！”洛的兴致格外高，“你买好鞋了吧？哇，好帅啊！我们再逛一逛吧！”
认识阿迪莫的两个月听到的夸赞，比他过去十三年一共听到的还多。福葛放松了警惕，“好吧。”
于是继邀请洛一起买鞋后，福葛做了第二个让他后悔的决定。
当晚，他逛到怀疑人生。
女孩子真可怕，最好不要让她接近商业街，不然会走断腿。
洛再上班的时候，收获了来自队长的拍肩膀。
“换了新造型？我们洛尔眼光真好。”
“那当然。”洛扬起下巴，小脸泛起玫瑰色，头顶压不住的那根毛立刻翘起来，布加拉提看着觉得很有趣，总想多夸夸她。
洛尔也确实是个很好的搭档。她聪明仔细，打架卖力，胆子又很大。除了有时候顽皮些，基本不怎么需要操心。
他压住嘴角，沉下美丽的眉眼，率先走在前面，开始巡逻工作。四国赛的结果今天出炉，他们得抓紧时间去赌场。
意大利战平巴西、法国，负于英格兰，英格兰队不敌巴西，但击败了其他两国成为冠军。
结果一出，欣喜若狂和悲痛欲绝立刻各顶起这房间的半边天。
这是整个城市里最黑暗的赌场，将各种脏事喜办的地方，随便逮一个人都是流氓混混和帮派喽啰，各种游手好闲贪财嗜赌之辈，秩序相当难搞，没人盯着马上就炸锅。
少女盘着发，鼻梁上架起宽大的墨镜，遮住那双冷如刀锋的眼。她白衬衫的扣子系到最上边，袖口卷到肘部，露出两条紧实白皙的前臂，左手腕上戴着银色的男士手表，两只瘦长的手，像没有着色的白画纸。与她上身相映衬的，是她下半身黑漆漆的直筒裤和切尔西靴。
她不动如山时是静止黑白二色，连抿起的唇也浅淡冷漠。唯一流动生机的，是那对鲜艳欲滴的水晶坠子。
其实洛的脾气和能力都不适合看场子。
如果当时波尔波让她加入暗杀组织，她将会成为很老道的刺客：她不是愿意和人花时间周旋的类型，没有震慑对方的耐心，出手就是格杀。
但是，福葛更不适合来干这活。
布加拉提在二楼走来走去，白西装上的金拉链一晃如流苏。
向楼下望去就能看见沙发上的小姑娘。她坐在那里翻杂志，时而抬头巡睃嘈杂的场地。
他在一众赌棍面前不形于色，心里却叹气。
他们本来就不该加入匪帮的。
他们本是前途无量的好孩子，却都没了活路。
这该死的、已经腐烂的社会。
洛妹这波是仗助操作（喂
97年的四国赛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群星璀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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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水晶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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