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人:诸伏景光(苏格兰)
日期xxxx年xx月xx日(真实日期后第三天补的日记)
我的指尖还能感受到莱伊(Rye)——不,是赤井秀一,那个FBI——枪口传来的冰冷触感。还有……Zero子弹撕裂皮肉带来的灼热剧痛。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得像一场噩梦的**片段,模糊又尖锐。
我以为那就是终点了。
在天台上,东京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不是因为恐惧死亡,而是因为遗憾——我被发现了。
我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这是我无法控制的生理情况,卧底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在走钢丝。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都要在脑子里过滤三遍,每一个眼神都要精心计算,连呼吸的节奏都可能成为破绽。危险是空气,是食物,是枕边的常客。
可我不后悔。
我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从踏入这片阴影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可能回不去。但相比于死,我更希望是我和Zero在警校时就种下的、关于正义与光明的理想生根发芽,是想让这个国家的人们,包括我远在长野的哥哥,能活在真正阳光下,不必被这种庞大阴影所笼罩的愿望。是为了和平。这个词很大,但每一次成功传递出一个情报,阻止一小块罪恶的发生,它就具体一分。
为了保护我的家人,为了保护Zero,为了保护所有我珍视的、这个国家美好的一切,这份代价,我愿意支付。只是……那份不甘,像一根刺扎在心底。还有很多事没做完,还有很多黑暗没有揭开。
琴酒的眼神仿佛化为一条毒蛇,缠绕在我的脖颈之上高高昂起,他的枪口就对着我,毒牙对着我,随时要扑上来终结我的小命。
我闭上眼,等待着死亡来临。
但…………
琴酒的电话响了。
琴酒的电话在执行任务时是绝对关机的,只有直线boss才能强制启机。我睁开眼,听见他啧了一声,接起来,听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挂了电话,冰冷地扫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杀意丝毫没有减退,但却混入了一种极其罕见的……不耐烦?
“算你走运,老鼠。”他冷哼一声(他总喜欢用这个词称呼所有他怀疑的人),“上面有更‘重要’的事。全体,立刻返回3号安全屋。线上会议,五分钟内登陆。”
会议?在这种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失血过多出现了幻听。莱伊(当时我仍以为他是莱伊)收起了枪,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伏特加似乎也松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我不必立刻被处决,还是因为他不用立刻清理现场。
我就这样,带着枪伤和满心的荒谬,从死亡的边缘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会议通知暂时拉了回来。为了家人,为了朋友,我走到了这一步,我不后悔。但活下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要开会?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日期:(从鬼门关晃了一圈回来的夜晚)
我没死。
这句话写下来,手指都在颤抖。不是出于恐惧的后怕,而是出于一种极度荒谬的、无法理解的震颤。
我以为的审讯室:血腥、刑具、无尽的逼问、最后一声枪响。
我实际经历的审讯室:投影仪、Excel表格、一台配置很高的电脑,还有一个朗姆手下那个说话毫无语调的“财务审计专员”。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二十多年人生所能理解的范畴。会议的内容荒诞到让我一度怀疑组织是不是集体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夺舍了。什么“乌鸦ERP系统”,什么“降本增效”,什么“全面预算管理”,什么“资源合理化配置”。琴酒的脸黑得像锅底,但他居然没有立刻掏枪毙了那个喋喋不休的专员。
然后,重点来了。因为我的“消耗品使用情况”存在“显著异常”。是的,他们用了“异常”这个词。他们调取了我过去三个月的任务记录和装备申领记录,开始一帧一帧地比对,质疑我为什么在某次并不激烈的追击战中消耗了超出标准配额的子弹。
琴酒似乎也感觉到荒谬,他在处决一个叛徒,却因为这个被抓回来配合调查?他的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而充满杀意。“你在跟我开玩笑?因为这种事情把我们叫回来?”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有些子弹,确实……被我用于私下测试和情报收集,这是极其危险的行为,一旦坐实,叛徒的罪名板上钉钉。
但就在琴酒要求“立即处理”时,那个审计专员推了推眼镜(我甚至能想象出这个动作),用平板无波的声音说:“Gin,根据新规第七章第4条,在‘乌鸦系统’未完成全面审计前,所有资源异常问题需先走调查流程,由财务安全小组与行动部门联合审查。您的权限目前不足以直接批准‘资产异常’相关的处决申请。我们需要先厘清是流程漏洞、记录错误还是……个人问题。”
空气凝固了。
琴酒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精彩,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暴怒,混合着一种“老子当年横行的时候你们还在玩泥巴”的蔑视,但最终,那该死的“权限”和“流程”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拦住了他。
于是,我活下来了。不是因为同僚的信任,不是因为巧妙的辩解,而是因为……他妈的财务审计流程?!
现在,我坐在临时安排的“审查隔离间”里(环境比真正的禁闭室好点,甚至有网络接口用来写报告),任务不是思考如何狡辩或传递最后的情报,而是……彻夜回忆我过去三个月打出的每一发子弹!
它的型号、批号、领取时间、对应的任务编号、使用时的具体情况(风速、目标距离、是否击中、如果未击中原因是什么)我需要把它们全部填入一个有着二十七栏的电子表格里,并尽可能提供“佐证”(比如任务报告的时间戳、同队人员的记录等)。
Zero……不,波本,他现在在哪里?他知道我经历的这一切吗?这种活下来的方式,比被琴酒审问还要折磨人。我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我的脑袋和尊严。
有一瞬间,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琴酒,要不你还是直接带我走吧。这简直是对职业杀手(哪怕是个假的)最大的侮辱。
日期:(一个阳光明媚却感觉极不真实的早晨)
我活着从“审讯室”出来了。
不是因为我演技高超,不是因为我信念坚定,也不是因为有什么外部救援。
是因为……账做平了。
经过一夜不眠不休的、堪比会计事务所年终审计的疯狂回忆与填表,我提交了那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个人弹药消耗明细说明报告》。同时,朗姆那边的人调取了所有相关记录进行交叉比对。
最终结论是:“苏格兰的消耗品记录与系统数据、任务报告总体吻合,个别超出常规配额部分,经分析符合特定高难度任务场景(他们甚至模拟了弹道!),暂未发现主观恶意浪费或侵占组织资产行为。流程存在优化空间,建议规范任务后弹药壳回收清点制度。”
但他们还是给了我一个警告,并‘因此不得参选年终奖评优及奖金发放扣除30%’的处罚。
安室透说,这是他能做到最极限的拯救了。
我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因此我的怀疑也消失了,琴酒的这次行动因此受到质疑,被临时增加了一场听证会。我现在都能想象出琴酒对着电脑屏幕,咬牙切齿地回忆他打出的每一发子弹,然后被迫在“用途说明”里写下“处理叛徒”、“清除障碍”、“威慑目标”的样子。我还能想象出琴酒面对电脑,对着那些下拉菜单和输入框,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回忆他用了多少子弹杀人的样子!他恐怕宁愿去端掉十个FBI据点,也不愿意填一张《车辆油费报销申请单》!(应该感谢我在这次调查时‘无意透漏’给组织以避免组织财产流失)这画面太美,足以让我忘记伤口的疼痛。
而更具讽刺意味的是,因为此次审计发现行动组普遍存在“资源消耗记录不规范”的问题,作为反面教材(或者说,因为我的记录“相对最完整”),琴酒本人被勒令重新审核并提交他自己过去一个季度的所有任务报销清单和弹药使用报告,同样需要符合新系统的格式要求,否则将冻结其部分经费权限。
我的天哪。我做梦,做最光怪陆离的梦,都梦不到这样的情节。我,诸伏景光,警察厅的卧底,活下来的最关键因素,竟然是因为我的报账问题被查清,而我的直属杀手上司则因为报账问题被缠住了。
这巨大的荒谬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让我想笑,又想哭。正义与邪恶的对抗,忽然间变成了财务报表上的数字游戏?但无论如何,我活下来了。必须心怀感激,哪怕这份感激的对象是如此诡异。
好了,没时间感慨了。隔离耽误了时间,我今天的《每日工作日报》和《本周工作总结及下周计划》还没写。据说连续三天不交日报,系统会自动发送警告邮件给直属上级和HR(朗姆),并扣减当月绩效分数。
哪怕我刚从鬼门关和审计关爬回来,我也得坐下来,认真地编造我昨天“被隔离审查”期间的心得体会(当然得写成“配合系统流程优化工作”),并规划我下一周如何“更高效地为组织创造价值”。
日报、周报、月报……这些玩意,恐怕比贝尔摩德的易容术和琴酒的□□加起来都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这该死的组织,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而我,又该如何在这种荒谬中,继续我的使命?
好了,我要去写周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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