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放多了。”
幽幽的声音突然从她耳后传来，惊得涂山灼手一抖，半罐盐哗啦全撒进了锅里。
哪吒不知何时凑到了她身后，正伸着脖子往锅里看。
哪吒：“点外卖吧。”
涂山灼的狐狸耳朵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在头顶气得直抖。
“诶，耳朵露出来了。”哪吒伸手就要去揪。涂山灼后退一步，后背撞上冰箱，把手机塞过去：“随便点。”
哪吒低头划拉了两下屏幕：“你要吃什么？”
涂山灼一愣，事感不妙，哪吒果然点进了她的作家后台，屏幕上赫然写着未签约三个大字。
她慌忙去抢手机。
哪吒举高手机，另一只手抵住她额头，轻松将她控制在一步之外。
“『杀神为我洗手作羹汤』……小狐狸，你平时就写这些？”哪吒划拉着屏幕，念出她最新的章节标题。
“你还我。”她跳着脚去够手机，尾巴也炸了出来。窗外传来细微动静。两人动作同时一顿。
哪吒眼神一厉，一声惊叫过后，混天绫卷着一个哆哆嗦嗦的小仙童摔进厨房。
仙童捧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两人刚才拉扯的照片，角度十分刁钻，看起来竟真有几分暧昧。
“净坛使者家的小仙，”童儿哭丧着脸，“想拍个天道姻缘的一手资料。”
为了防止挨训，涂山灼赶紧按住他：“别，打坏了还得写报告。”她转向童子，挤出个和善的笑：“照片删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童子猛点头。
哪吒却突然开口：“发给我。”
涂山灼：“啊？”
童子：“什么？”
哪吒不由分说地夺过手机，操作了几下，然后把手机扔回给童子，吓得对方连滚爬爬地跑了。
手机提示音想了几声，那家伙居然通过蓝牙把照片传给了过来。
照片上，哪吒侧身抵着她的额头，她踮着脚去够手机，炸毛的耳朵和尾巴清晰可见，两人之间的红线散发着朦胧的光。
还挺顺眼。
涂山灼显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头。
“删了删了！”她手忙脚乱地操作手机。
哪吒看着她，说：“留着。”
“为什么？”
“证据。”他指了指两人之间的红线，“等这玩意儿解开了，小爷要拿着这个去找月老讨说法。”
涂山灼：“……”
您还记得月老是我师父吗？帮亲不帮理ok？
最后两人还是点了外卖。
小龙虾。
哪吒看着那红彤彤的一盆，又看了看涂山灼。馋狐狸已经戴上手套剥了起来：“爱吃不吃。”
她吃得正欢，红线不知何时变成了粉红色，还在微微发烫。
把人吓得一口可乐全喷了出来。
对面的哪吒猛地僵住，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买的什么东西？”
涂山灼看着他被辣得眼泛泪光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忽然起了坏心。她故意又剥了一只龙虾，在蒜蓉汁里蘸了又蘸，慢悠悠地送他进嘴里。
哪吒站起身，眼角更红了。
“拿开。”
“不，”涂山灼无辜眨眼，“不吃为什么要张嘴？”
哪吒伸手过来抓她，却被涂山灼灵活躲开，两人隔着餐桌拉扯，红线在中间绷得笔直。
“你撒手。”
“我不吃。”
“那你不要张嘴。”
混天绫和狐狸毛齐飞，外卖盒打翻在地，红油淌了一桌子。
等涂山灼终于被哪吒用混天绫捆住手腕按在椅子上时，两人都气喘吁吁，满身狼藉。
哪吒一手按着她，一手抵着额头，显然还在被辣味折磨：“你……”
他的话顿住了。
涂山灼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发现红线不知何时变成了心形，正在两人腕间轻轻跳动，像一颗小小的心脏。
【心跳同步率100%】又一行小字飘过。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涂山灼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心跳透过红线传过来，一下一下和自己的完全重合。
哪吒猛地松开她，后撤一步。
涂山灼扯掉混天绫，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别开脸。
“垃圾食品。”哪吒率先打破沉默。涂山灼低头收拾狼藉，狐耳悄悄红了。
收拾完厨房已经是后半夜。
涂山灼直接瘫在沙发上，看着哪吒研究那根红线。
“你说，”她忽然开口，“这红线会不会跟Wi-Fi似的，有个开关？”
哪吒头也不抬：“你当是家电？”
“试试嘛。”涂山灼摸出手机，对着红线扫描，“说不定有个二维码呢？”
哪吒看傻子似的看她。
扫描结果当然什么都没有。
涂山灼失望地放下手机，低头时注意到哪吒腕间的红线颜色似乎深了一些。
她凑近细看，发现那红色竟是从他皮肤下透出来，像是血管的颜色又比那更艳丽。
“看什么看？”哪吒皱眉。
“你的手。”涂山灼指了指。
涂山灼没想到哪吒也愣住了。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转眼就覆盖了他整个小臂。
几乎同时，涂山灼觉得自己的手腕也开始发烫。她卷起袖子，看到相同的红色正顺着她的血管向上攀爬。
她想起古籍上的记载，“我靠，血契反噬？”
哪吒脸色骤变：“你是不是用了解缘术？”
“就试了一点点，”涂山灼心虚道，“我想着万一有用。”
“蠢货，”哪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解缘术对冲天道红线，会触发反噬。你脑子里面装的什么？”
红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肩膀，所过之处皮肤灼痛。
“那怎么办？”
哪吒没说话，咬破自己的指尖，又将她的手指抓过来同样咬破。血珠渗出，他迅速将两人的伤口贴在一起。
涂山灼：“没消毒，不卫生。”
“以血为媒，以心为契。”他低声念咒，“同生共死，同心同命。”
红光将整个客厅淹没。
等光芒散去，涂山灼发现手上的红色纹路已经消退。
但两人之间的红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口处一道细细的红痕，仿佛将两人的心脏直接连在了一起。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比之前更加清晰。
哪吒摸了摸心口，脸色难看：“这下更麻烦了。”
第一缕晨光划破天际。
涂山灼看着那道连接着彼此心脏的红痕，又看看身边一脸“小爷倒了大霉”的哪吒，笑了。
“这下真成了同命鸳鸯了。”涂山灼用胳膊碰碰他。
哪吒没反驳。
红痕在晨光里微微泛光，像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印记。
哪吒尝试用真火去灼烧，那红痕却仿佛长在了皮肤之下，火焰掠过只留下一阵微热，反倒让两人同时闷哼一声。
“老大，你别试了，”涂山灼捂着心口瘫在沙发上，“再烧下去，咱俩今晚就得一起进ICU。”
她摸出手机对着红痕拍照，试图在古籍数据库里搜索类似案例。哪吒则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混天绫无意识地扫过涂山灼。
“找到了！”果真让她找到了，“《姻缘异闻录》第一千二百条记载：‘心线相连者，同感同伤，同心同命。唯真情泪可化’……”
她念到后面声音渐弱，哪吒的脚步也停了。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嫌弃地别开脸。
“什么意思？”
“就是得哭，还得是真心实意的眼泪，才能解开。”
空气凝固了三秒。
随即哪吒爆发出一阵嗤笑：“你编故事也打个草稿？小爷我上次哭还是劈东海龙宫的时候，因为笑得太厉害。”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昨天那个偷拍的小仙童又扒在窗台上，这次举着个自拍杆，手机屏幕上赫然是直播界面——
【惊！三太子与姻缘神深夜密会！心口惊现情侣纹身！】
弹幕疯狂滚动：
“是真的！他们心口真的有红痕！”
“天道认证升级版？”
“这算官宣了吗？”
哪吒额角青筋直跳，火尖枪“唰”地指向窗外：“你找死——”
涂山灼惨叫一声捂住心口。
哪吒动作僵住，额角渗出冷汗，刚才那一瞬间杀意引发的灵力波动，竟通过心线反噬到了彼此身上。
小仙童吓得手机都掉了，连滚带爬地遁走。
“看到了吧？”涂山灼瘫在沙发上喘气，“现在别说动手，你连生气都得控制力度。”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话，哪吒刚升起一丝怒火，两人心口的红痕就同时亮起。一阵心悸袭来，逼得她不得不平复情绪
麻烦。
更麻烦的很快就来了。
涂山灼的朋友不合时宜的造访，说是要当面讨论签约事宜。
门铃响起时，两人正为谁去洗碗用眼神厮杀，鉴于任何情绪波动都会引发心悸，他们现在连吵架都得心平气和。
朋友一进门就愣在原地。
混天绫卷着碗碟往厨房飘，涂山灼则用狐火烘干洗好的筷子。两人之间那道若隐若现的红痕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这位是？”朋友推了推眼镜。
“远房表弟。”涂山灼秒答。
“合租室友。”哪吒同时开口。
朋友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忽然定格在茶几上。
那里扔着涂山灼昨晚打印的新章大纲，标题赫然是《杀神与我心连心》。
“灵感来源？”朋友意味深长地笑。
涂山灼：“……”
哪吒：“……”
好不容易打发走朋友，真正的危机接踵而至。
【姻缘树】发来紧急通知：因天道红线异常波动，三界姻缘系统出现BUG，大量命定姻缘错配，急需修复。
而修复方式，竟需要两人心口那道红痕作为“校准器”，也就是说，他们得手拉手去地府加班。
“违约金三百万功德点。”
哪吒的表情像是生吞了只刺猬。
地府办事处的场景比他们想的更荒诞。
牛头马面捧着姻缘簿跑来跑去，月老带着一群红线童子正在抢修服务器，阎罗王的咆哮声隔着重门都能听见：
“什么叫孙悟空和唐僧显示了99%匹配度？这破系统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
见到两人进来，月老如见救星。
于是哪吒和涂山灼被迫站在机房正中央，让月老拿着各种仪器扫描他们心口的红痕。每扫描一次，红痕就会亮起，带来一阵过电般的酥麻。
涂山灼咬牙忍住喉咙里的呻吟。
哪吒的情况更糟。
指节捏得发白，泛红的耳根暴露了什么。
【情绪同步率200%】——涂山灼的手机突然跳出提示。
她吓得赶紧锁屏，抬头正撞上哪吒幽深的视线。
“不好了，”白无常冲进来，“因为姻缘错乱，忘川水逆流了。”
忘川河水裹挟着万千执念倒灌而入，所过之处鬼哭狼嚎。月老急了：“用心线的力量稳住它。”
哪吒和涂山灼被推到河堤前。
两人下意识伸手阻挡，心口的红痕骤然爆发出耀眼光芒。
光芒竟化作实质的红线，织成一张巨网兜住了逆流的河水。但河水中的执念太过汹涌，冲得两人节节后退。
“不行，”涂山灼感觉心脏快要被撕扯开，“太多了……”
哪吒扣住她的手，相扣的瞬间，红痕的光芒陡增数倍。
无数记忆碎片顺着红线涌入彼此脑海——
她看见莲池边独自练枪的少年，他听见古籍堆里小声吐槽的狐仙；她感受到封神之战时穿透胸口的痛，他体会到稿子被拒时胸口的闷……
那些纷乱的记忆在红线的交织中融合，最终化作共鸣。心口的红痕不再灼痛，反而泛起温润的光。
巨网骤然收缩，将逆流的河水稳稳推回河道。
地府重归平静。
哪吒和涂山灼还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
忘川的水汽在他们之间氤氲，勾勒出红线若隐若现的轮廓。
“松手。”哪吒先反应过来，却悄悄握紧了还残留温度的手。
“谁想抓着似的。”涂山灼别过脸。
回人间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走进古董店，哪吒突然开口：“那个孙悟空和唐僧……”
“系统BUG！”涂山灼秒答。
“哦。”他状似随意地摆弄着乾坤圈，“那你写我和你的那些……”
“说了几次了，是艺术创作，”涂山灼一着急就会炸出狐耳。
哪吒轻哼一声，却没再追问。
夜深，涂山灼对着电脑发呆，文档标题闪烁：《论心线连接的十大弊端》。
身后传来脚步声。
哪吒端着杯水走过来：“怎么不写《十大好处》？”
“你有什么好处？”
“比如……”他把水杯递给她，“现在我知道你半夜写稿时会饿。”杯子里飘着几颗红枣枸杞，还贴心地加了蜂蜜。
涂山灼愣愣接过杯子，心口痒痒的。
她低头喝水，听见哪吒状似随意地问：“明天吃什么？”
窗外的月光落进来，将两人之间的影子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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