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爬到软榻上卧着。
“他到底在想什么？”狐狸很不解，两只爪爪交叠，试图分析凤十五的想法，“他都要回长歌门了，为什么还要留着契约？给人当使役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吧？”
没有人回答他，原本能和他讨论一二的灯灵寒栖如今还在灯里沉睡，不知什么时候能醒。
“难不成他想留着契约引以为戒，时时警醒？那也不应当啊，谁会乐意让别人锁着自己，不得自由？”
分析来分析去，萧倦之还是无法理解凤十五到底怎么想的，开始怀疑是不是鬼域影响了凤十五的脑子。
但不论是翠娘还是书生，好像脑子都很正常啊。
烦。
萧倦之觉得或许是凤十五的语言水平还没完全恢复，所以才这样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有些心烦地使劲甩甩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堆分析甩掉，闭上眼休息等饭。
时隔二十多年终于等回主人的别院，仍旧很寂静。
凤十五不怎么说话，萧倦之身体虚弱，说话会累，也不怎么说，吃了午饭后又睡去了。
萧倦之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醒过来也是为了吃东西、喝药，吃完了继续睡。
有时他莫名惊醒，浑浑噩噩间看到坐在床边、被昏暗笼罩的身影，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还在梦里，还是已经醒来。
凤十五不是说要回长歌门吗？怎么还在这儿？
萧倦之昏昏沉沉地想着，以为自己连一天都还没睡过去，眼睛一闭，意识又混沌下来了。
但无论他什么时候醒来、醒来几次，只要往外一看，总能看到凤十五守在床边的身影。
等到萧倦之完全睡饱，神清气爽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时，外头天光正亮。
凤十五仍坐在床边，狐狸踩着被子甩甩毛，问道：“你不是说要去长歌门吗？”
“去过了，”凤十五掏出梳子给他梳毛，“两天前。”
狐狸愣住，“两天前？我睡了两天？”
“三天。”
“三天……”狐狸低声自语，“难怪我感觉舒服多了。”
凤十五沉默地梳狐毛。
他从长歌门回来时，带回了不少疗伤的好东西，都喂给萧倦之了。
他师父凤息颜和他说，重塑身躯、死而复生的能力太容易引起觊觎，为了萧倦之的安全着想，他们不能声张此事，对萧倦之的感谢只能暗着来，多塞一些好东西。
而凤十五表示他不想离开萧倦之时，凤息颜也没什么意见，甚至挺支持。
一来救命之恩确实应当报答，二来凤十五如今已经不是人，更偏向于鬼修，若是有人深究，很容易暴露萧倦之。
所以凤十五跟萧倦之一起远走反而是件好事。
凤十五把新的命牌留在长歌门，又领了弟子玉令后，便回到逍遥岛别院，守着沉沉昏睡的萧倦之，没再回去过。
而萧倦之不太在意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当初他救凤十五也只是单纯的一时兴起，没图过凤十五报恩。
现在他比较在意的是，他总感觉骨头有点不舒服。
不痛，就是有点发酸发胀，像是睡太久骨头僵住了。
狐狸忍不住伏低身子，撅起毛茸茸的屁股，爪子往前抻，眯着眼伸了个毛茸茸的懒腰。
骨头一阵咔咔作响，酸胀的肌肉骨骼都被抻开，筋脉也恢复了大半灵力，不再枯涸，萧倦之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待他睁开眼时，发现眼前不再是狐狸爪爪，而是修长白皙的人类双手。
他变回来了。
白得温润细腻、濯濯生光的身躯跪伏在床上，雪白长发披散满背，又从肩头滑落，丝丝缕缕地垂着。
恍若银河落玉山。
萧倦之不紧不慢坐直，随手扯过被子往腰间一盖，“衣服。”
凤十五一动不动，直到萧倦之诧异地侧过头看来，才有些迟钝地转身去衣柜拿衣服。
萧倦之收回目光，垂眸看了看自己雪白的发丝，仔细感觉一下身体情况
虽说头发白了，但身体似乎没什么大碍，除了灵力还没完全恢复，没别的不妥，经脉也很畅通。
萧倦之放心了。
一件丝袍披在他肩上，他抬起手臂穿进衣袖里，一边反手把压在衣领下的长发捋出来，一边起身站在床边脚踏上，让凤十五伺候他穿衣。
看着跟前给自己抚平衣襟的凤十五，萧倦之抬起手，准备把他眼睛上那条织着禁令符纹的白纱摘了。
然而他的指尖刚碰到白纱，手腕便被凤十五一把攥住。
“主人，您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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