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倦之睡醒时，头还有点晕。
好在除了头晕便没有其他宿醉后的不适，他在床上躺着缓了一会儿，便逐渐恢复精神。
灯灵幻化成乌鸦飞出来，站在屏风上嘎嘎地叫：“睡醒了吃，吃完了睡，你是猪吗？”
“嗯，对，怎样？杀了我？”萧倦之敷衍一句，打了个哈欠，慢吞吞下床，站在脚踏上。
凤十五拿着衣袍上前来伺候主人穿衣，萧倦之忽然想起什么，侧头盯着凤十五。
萧倦之总觉得昨晚他睡着时，凤十五好像睁开眼盯着自己，盯了很久。
但是……现在看着仍旧双目紧闭、毫无表情和情绪波动的凤十五，他又不太确定了。
萧倦之一边在凤十五的伺候下穿好衣服，一边审视他。
屏风上，乌鸦又开始嘎嘎叫：“你老看他干嘛？你那眼神我咋瞅着这么不正经呢？”
“不正经？”萧倦之看向乌鸦，觉得它在发癫，“他是我的使役，谁会对自己的使役不正经？”
乌鸦哼了一声，继续阴阳怪气：“我看你也没真把他当使役啊。”
谁会为了使役倾家荡产出生入死？
萧倦之懒得和这只永远说话难听的乌鸦多费口舌，抬手掐了个诀，魂灯紫光一闪，直接把乌鸦卷回灯里。
“清净了。”萧倦之呼出一口气，洗漱之后整个人也完全清醒了，带着凤十五出门走走。
这座江南县城不算大，不过也挺热闹。
萧倦之在一家看起来很不错的酒楼里点了招牌菜吃，感觉味道不咋地，又到街上吃路边摊，吃到好吃的便多打包两份。
凤十五跟在他身边，被红尘烟火、熙攘人声包裹着，身上那股冷冰冰的非人感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他俩长得好，穿得也好，在他俩身上停留的目光格外多。
有些小商贩琢磨着要不要趁机抬个价，但看到萧倦之把手一翻，刚才买的东西便消失不见，立马打消了这个心思。
修士，惹不起。
萧倦之逛了一下午，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买了一大堆。
到了晚上，他又带着凤十五到县城外的河边，将折好的纸船往河里一扔，幻化成一叶扁舟。
两人坐着船在河上随波逐流。
萧倦之仰面躺在船上，脑袋枕着凤十五的腿，右手袖子挽起，搭在船沿，清瘦修长的手掌浸在水中，慢吞吞地撩着水。
哗啦——
水花声很轻，但在静谧的夜色里十分清晰。
萧倦之抬起**的手，指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阴气。
他示意凤十五低一下头，伸手将指间的阴气都送到凤十五眉心里。
凤十五安静垂首，两鬓的发丝和轻纱坠子垂落下来，被芦苇荡吹来的夜风微微吹拂着。
萧倦之眼底带笑，指尖从他眉心沿着鼻梁往下滑，隔着轻纱的绿宝石坠子轻轻按了一下他的鼻尖。
凤十五的睫毛几不可见地轻颤一下。
萧倦之毫无觉察，指间的阴气都灌输给凤十五后，便又垂下手，继续安逸地躺着。
小船在月色与萤火中慢慢漂泊，到了后半夜，才随着月亮的沉寂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芦苇荡中。
……
萧倦之在小县城里逗留了好些天，几乎每天都会带着凤十五出门。
在他预想里，凤十五的残魂应该修补得差不多了，这几天他也总有一种要遭雷劈的危机感，想来凤十五应该很快就能苏醒。
但凤十五始终没有睁开眼。
萧倦之想，或许还差一点引子。
正当他琢磨着再次带凤十五去找鬼域时，忽然有人造访他的小院。
这天上午，院门被叩响时，萧倦之还没睡醒。
乌鸦从魂灯里飞出来，落到枕头边，举起翅膀啪啪地扇他脑袋：“起床！起床！有人来了！”
萧倦之困倦地蹙起眉，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抓向乌鸦，却抓了个空。
凤十五已经先一步探身过来，将乌鸦一把抓走了。
院门外的人还在叩门，很有礼貌、不疾不徐，耐心地等着回应。
萧倦之坐起来，眼睛还闭着，恹恹地吩咐道：“去开门。”
凤十五把乌鸦塞回魂灯里，转身走出卧房，去开院门。
院门嘎吱打开。
门外，发间簪着桃花枝的绿衣女子眼帘抬起，猝不及防对上凤十五那张冷冽俊美的脸，顿时怔住，原本已经打好腹稿的话也尽数哽在喉咙里，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轻声道：
“凤……凤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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