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女子望着凤十五，好半晌都没能再说出半个字，呼吸都停滞了。
看着凤十五往后退去，她下意识伸出手想拉住他的衣袖，指尖被他的护体结界挡了下来，这才冷静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下纷乱的思绪，目光从凤十五身上转到院子里，看向刚从卧室走出来的萧倦之，彬彬有礼地颔首：“在下长歌门，文妤，贸然来访，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长歌门？”萧倦之看了看文妤身上的衣着服饰，又瞥了凤十五一眼，心里了然，“进来说话吧。”
文妤道了声谢，走进院子，跟着凤十五和萧倦之一起到琼花树下落座。
长歌门的名号，萧倦之是听过的。
当今玄门，门派世家林立，长歌门便是江南最有名的名门正派之一，风评一贯很好。
萧倦之掐了个火卦，煮水泡茶，听到对面文妤的试探询问。
“阁下可是衍天宗高人？”
“不是高人，我只是衍天宗门内一个普通弟子罢了。”萧倦之轻轻笑了笑，“你是为了凤十五而来？”
见他问得直接，文妤也不拐弯抹角，点头道：“是。二十年前，我与师兄师姐一起出门游历，在一处山村里，不慎被妖藤袭击。我们在凤师兄的掩护下逃离，但师兄为了让妖藤无法继续作恶，以自身为锁，牵制妖藤，没能和我们一起出来。”
顿了顿，文妤看了一眼安静站在萧倦之身后的凤十五，目光有些复杂，“凤师兄的命牌早已碎裂，我很清楚他已经身亡……所以有人和我说看到凤师兄时，我只以为是凤师兄的转世，想着过来看一眼，是否能弥补当年的遗憾。但没想到竟真是他本人……”
萧倦之给文妤倒了杯茶，问道：“他本名叫什么？”
“凤温，温暖的温，字明之。”文妤说道，“衍天宗虽说避世已久，但其威名我亦曾听闻。知道阁下出身衍天宗，我便确信凤师兄真的死而复生了。”
说完，文妤站起身来，对萧倦之一揖到底：“此番再造之恩，文妤替师兄拜谢！”
“先别忙着谢，”萧倦之道，“凤十五的魂魄被妖藤侵蚀残破，还没完全修补好，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使役，还不算真正复生。”
“无论如何，您将凤师兄带出山村，还为他重塑身躯，便已是大恩。”文妤肃然道，“今后您若有需要，文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倦之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来继续喝茶，“你想带凤十五回长歌门？”
文妤点头，“是。凤师兄是为了救人才变成这副模样，我得带他回去，好生奉养。”
萧倦之思索片刻，转头看向身边的凤十五，问道：“你想和她走吗？”
凤十五双眼紧闭，过了好一会儿，才机械而缓慢地摇头。
文妤眼里的希冀慢慢暗淡下来。
萧倦之又问：“难道你想一直在我身边当使役啊？”
凤十五再次摇头，甚至比前一次更加坚定。
“……”萧倦之唇角笑弧未变，但眸中笑意缓缓沉底。
半晌，他才轻声道：“对嘛，谁会乐意永远给别人当使役，一举一动都受制于人呢？”
凤十五轻纱下的睫毛微微颤动。
萧倦之垂下眼帘收回目光，看向文妤，“一会儿我便给他解开契约，你带他回去后，记得多让他到人多的地方待着，他能……”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戛然而止，放在石桌上的手被另一只苍白冰冷、骨节分明的手掌按住。
萧倦之怔住，错愕地侧头看向凤十五。
凤十五俯身过去按住萧倦之的手背，按得很用力，睫毛抖动得格外剧烈，以往机械木然的脸此时居然紧紧蹙眉，微微张唇，喉结滑动，仿佛有什么话呼之欲出。
在躯壳里沉寂多年的残魂此时正挣扎着苏醒。
颤动的睫毛像是终于破茧而出的蝶翅，缓缓掀起，凤十五睁开碧绿得如同翡翠的双眼，隔着轻纱凝视着怔愣的萧倦之。
“我……”
轰隆——！
天空骤然炸开一声闷雷，生涩沙哑的低沉嗓音也被雷声淹没。
一道天雷朝着萧倦之直直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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