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建宇第三次看表时，地铁才刚刚驶过国贸站。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鼻梁上的黑色镜框。那双顾盼生姿的大眼睛即使被遮住也难掩焦虑，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明亮。
“完犊子了，今天肯定迟到了。”他在心里默哀，想起新项目启动会上自己负责的戒烟主题宣传片的音乐还没有定下来，昨晚熬到凌晨三点才完成，结果今早闹钟愣是没把他叫醒。
地铁门一开，冯建宇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他180的个头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浅蓝色衬衫的袖下是肌肉线条恰到好处的手臂，黑框眼镜因为奔跑微微滑落鼻梁。没被短裤包裹着的小腿也在奔跑中崩得紧紧的。
从东北来北京打拼三年，他早已习惯了这座城市的快节奏，但今天还是被自己罕见的迟到急出了一身汗。
冲进写字楼电梯时，冯建宇的额发已经微微汗湿贴在了额头上。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呼吸，却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僵住了——
整个办公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站着，而公司总裁王青正背对着他，用那口标志性的京片子训斥着编导部的几个同事。
王青今天穿了套黑色西装，外套被脱了下来，剪裁精良的马甲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冯建宇还注意到今天的王老板带了臂环，被勒在线条漂亮的肱二头肌上。
在训人的王老板气场看起来有两米，即使只是背影，也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气场。
“就这玩意儿你们也敢拿过来给我看，说这是你们的方案，小学生作业都比这有创意！”王青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锋利，“客户要的是走心，不是走肾！重做！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新方案！”
“咳。”
冯建宇进退两难地站在电梯口，感觉全办公室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他硬着头皮轻咳一声："抱歉，我迟到了。"
王青转过身，英挺的剑眉下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来，冯建宇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作为公司新人，他只在入职时远远见过这位传说中的老板一次。此刻近距离面对，他才明白为什么公司里流传着“宁可加班三天，不惹王总一眼”的说法。
王青看起来三十出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成熟又杂糅着张扬的气场，连微微凌乱的短发都显得意气风发。他的目光在冯建宇身上停留了几秒，从被汗水微微浸湿的衬衫领口，到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最后定格在那双...那双让人过目难忘的大眼睛上。
“第一次？”王青开口，声音突然柔和了八度。
冯建宇愣了一下，随即诚实地回答：“入职以来第一次迟到。昨晚修改新项目的音乐方案熬太晚了，非常抱歉。”
他说话时带着一点东北人特有的直爽和诚恳，不卑不亢的态度很容易博得好感。
“下不为例。”王青点点头，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加了一句，“戒烟宣传片的主题曲敲定了吗？我们的拍摄方案要重新改版。”
重新改版？冯建宇一愣，没等他回答，王青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员工和站在原地眨着眼睛的冯建宇。
“卧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同事泽泽凑过来小声嘀咕，“王总居然没发火？宇哥你可以啊！”
冯建宇摇摇头，赶紧溜到自己工位。他总觉得刚才王青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不像是老板看员工，倒像是...像是小狗看被盛满了的饭盆…
咦～冯建宇被自己猎奇的比喻雷得打了个寒颤，赶紧晃晃脑袋专心投入工作。
下午的会议上，冯建宇终于见识到了王青在专业上的严苛。三个宣传片设计方案被当场否决，两个脚本被要求重写，连资深总监的提案都被批得一文不值。
“冯建宇，说说你做的主题曲。”王青突然点名，让正在走神的冯建宇一个激灵，立马回过神来。
他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打开自己熬夜完成的方案："我认为这次戒烟宣传片不应该走严肃路线。近年来，抽烟的群众已经越来越年轻化了，而且在宣传作用上，受众也更偏向年轻人。我们可以用更新颖和剧情性强的方案作为拍摄内容。所以我着手制作的主题曲也更年轻化，更轻快一些。”
会议室一片寂静，冯建宇看到几个同事交换着“这小子完蛋了”的眼神也为自己捏了把汗。这个方案确实与大众的普遍认知相去甚远。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王青却笑了：“有意思。继续说。”
受到鼓励，冯建宇眼睛一亮，声音也变得更有底气，染着一丝轻快：“我做了个demo，可以现在播放一下吗？”
得到首肯后，一段清新又不失力量的音乐流淌而出。开始时是电子钢琴的轻快旋律，渐渐加入鼓点和环境音效，逐渐由淡淡的人声和进来。
歌是冯建宇自己唱的，轻快又带着一丝温柔的旋律和他的嗓音糅合在一起，出乎意料的和谐和好听。
会议室里的气氛明显松弛下来，甚至有人跟着节奏轻轻点头。王青靠在椅背上，手指随着节拍轻敲桌面，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冯建宇。
“就用这个。”王青一锤定音，“那这次的剧本我亲自操刀来写。冯建宇，会后到我办公室详细汇报一下。”
散会后，同事们纷纷向冯建宇投来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创意总监经过时冷笑一声：“别高兴太早，王总的办公室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完整'出来的。”
冯建宇没理会这些闲言碎语，整理好资料后敲响了王青办公室的门。
“进来。”
王青的办公室宽敞明亮，一整面落地窗将北京CBD的景色尽收眼底。柔和的米白色窗帘随着风微微飘动。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衬衫和西装马甲，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正拿着办公桌上的座机在打电话。
“这事没得商量，这个宣传片的演员我亲自选，谁他妈也别想往我这儿塞人。”王青的语气不容置疑，但看到冯建宇进来后，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冯建宇安静地等待王青结束通话，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办公桌——那里放着一株蝴蝶兰，色泽正艳丽。
这种花不一般都是新郎用的么？冯建宇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这种花凭借他单身多年去参加别人婚礼的经验，就是婚礼用的。
“喜欢吗？”王青突然挂断电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支蝴蝶兰。
“啊，这是...蝴蝶兰？”冯建宇有些犹疑地问。
王青嘴角微扬：“是啊。”他拿起花夹在指间，又递了出去，“送给你。”
冯建宇接过花，指尖不小心碰到王青的手，一股微妙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他迅速收回手，耳朵尖莫名微微发烫：“谢谢王总。”
“不用谢。”王青坐回办公椅，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说说你的灵感吧，这首歌的歌词还挺特别。”
接下来的半小时，冯建宇详细讲解了自己的创作思路。让他惊讶的是，王青不仅听得认真，还能提出非常专业的建议。两人越聊越投机，从旋律聊到歌词，再到歌名的敲定。
“除了唱歌，你还有什么别的爱好吗？”王青问道，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像是要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街舞，以前大学很爱跳。”冯建宇笑了笑，眼睛在镜片后弯了弯，“不过后来觉得做编导更适合我。”
王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起身走向办公室角落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旧三星手机：“我大学也喜欢跳街舞，不过现在很少跳了。”
他打开手机，随手点开了一个视频。冯建宇探过头去看，发现是王青自己跳舞的视频。
“跳得不错！”冯建宇不由赞叹，“特别是表情管理这块儿，得劲儿！"
王青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么角度清奇的夸张，耳根微微泛红：“咳，这都以前随便跳着玩的。你要是有兴趣以后可以一起试试。”
这个举动让冯建宇心头一暖。他听说过王青在工作上的严苛，没想到私底下是个这么热情洋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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