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揍敌客来说，家人是比金钱更珍贵的。
按道理来讲，无论一个揍敌客的三观如何变化，最后都走不出家族这个圆圈。但很可惜，在开启这个话题前，我苦恼地忘记了。
我忘记了我和家人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仿佛一眨眼的瞬间奇犽就带着我跑回了家，大门打开的时候，小杰的屋子里传来风铃的细微响声，然后就是踩着地板发出的咚咚声，米特阿姨喊：“小杰，亚路嘉，可以给奇犽和小娅递毛巾吗？”
“好——”
末尾的调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小杰咚咚咚地又返回去拿放在他屋子里的毛巾，亚路嘉刚刚从墙角露出半个身子，小杰拿到的毛巾就被丢到了他的怀里，我把沾了水的斗笠挂在了墙外面，而被淋透了的奇犽则是一边脱下上衣一边接住了小杰丢给他的毛巾。
“小娅，给！”飞扑上来的亚路嘉先后拥抱住了往前走的奇犽和关上门的我，三个人挤在墙角里，我还背对着他们，温暖的脸蛋挤过我被淋湿的头发，热度一直传到我的脸上。
毛巾被轻轻地放在我的头顶，小杰的声音就像隔了雾：“已经可以洗澡了！”
“谢谢！”我大喊，奇犽则是对着亚路嘉被打湿的衣服，瞪大了眼，颇有些无奈：“我们俩都是湿的唉！”
“没关系！”听声音是亚路嘉在笑，不过很可惜我还是背对着他们，亚路嘉的胳膊还没有长到能完整抱紧我们两个，尽管姿势古怪，我还是伸出手去摸他的手背。
亚路嘉的手背也很温暖，就像奇犽还有父亲一样温暖，而不是像妈妈和大哥一样有微凉的感觉。
我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的手很凉，雨水带走了太多体温。松开手的同时，奇犽也开口对我说话：“你先去吧。”
“什么？”我没明白。
“小娅先去洗澡！”亚路嘉代替奇犽解释：“小娅的裙子都湿了。”
因为脑子坏掉了，所以我并不能听清楚亚路嘉喊我是“姐姐”还是“小娅”，不过奇犽一般喊我小娅，所以我感觉应该是后者吧。
裙子、裙子。
我恍然，但下一秒就意识到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衣服，立刻转头看向奇犽，亚路嘉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我们，而奇犽正微微低头，有些难办地看着我。
“…你就穿我的衣服吧。”他道。
不拉住我的手的话我都不知道要跟着他走，转过身迈开第一步的时候，奇犽就已经拉住了我的手腕，亚路嘉蹦蹦跳跳地往前走，拉住了我的另一只手，小小的玄关挤了三个小孩，明明是手脚都要迈不开的程度，亚路嘉却少有的特别高兴。
我的衣服？奇犽的衣服？米特阿姨的旧衣服？
脑袋里闪过了很多没有意义的碎片，我摇摇脑袋，决定不再去多想了。
外面的雨声掩盖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亚路嘉自告奋勇要给我擦头发，他笑着，脸上的神色无比认真，仿佛手里擦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奇犽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奇犽的表情再复杂我也会当作没看见，就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小杰端着杯子从门外钻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好几杯热饮料。米特阿姨为了这群淋了雨的孩子特地准备了这些，我示意亚路嘉可以先去喝饮料，而奇犽坐了过来，代替亚路嘉坐到我的身后，捧起了我的头发。
“你去喝饮料呗。”
“不急着喝啦，亚路嘉也是，说不定很烫，吹一吹再喝哦！”
第一个被烫到的小杰已经开始吐舌头，亚路嘉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奇犽，最后只是捧着杯子暖手，又过来把一杯饮料递给我。
“谢谢！”
回答我的是亚路嘉的笑容，觉得这声谢谢干巴巴，我凑过去亲了亲亚路嘉的脸颊，又对小杰说：“谢谢！”
“不客气！”小杰完全不在意，露出了很健康的笑容。
身后的奇犽已经拿起了梳子，而我连这家伙什么时候拿来了梳子都不知道。
奇犽先是给我梳了头发，又给亚路嘉梳了头发，只需要奇犽的一个眼神，亚路嘉就知道过来坐在床边，他们之间的默契是我怎么也学不来的。
家人。
家人。
我努力地思考，脑子里不断有片段闪回，那些闪着光、断裂的碎片很快就从我的眼前消失了，到最后我也没有思考出什么。
“小娅，小娅！”
呼唤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回过神来看去，奇犽的大脸就这么怼到我的脸上，亚路嘉也探头探脑地看我，这两个人封住了我的两边，我只能后退，幸好他们暂时还不会立马紧逼上来。
奇犽皱着眉头，我奇怪地看他，不理解这家伙和我待了这么久还没习惯我。
“小娅又在想事情了吧，”小杰倒没有很在意：“小娅想事情的时候就经常会变成这样。”
我瞪大眼睛，透过奇犽身体的缝隙去看小杰，这家伙的感官还真是像原始野兽一样，难道说我身上细微的变化都瞒不过他吗？那样的话，说不定我和他很处得来。
“刚刚淋过雨，发烧怎么办？”奇犽这么说，我却觉得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揍敌客家的孩子真的会生病？亚路嘉的脸也压过来了，在奇犽伸手触摸我的额头之后，亚路嘉把脑袋靠在了我的肩膀处，说实话我的头发好像还没有全干吧？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手里应该还有杯饮料，惊喜地发现它已经凉了。
奇犽很快就和我拉开了距离，小杰的床很小，我和亚路嘉占据了一个边角后，奇犽就只能站在亚路嘉的身边，他低着头看我们，盯着亚路嘉黑色的发旋，伸手去摸亚路嘉的脑袋。
当我去想奇犽的习惯时，脑子里首先闪过的是一句誓言一样的话。
“笨蛋，忘记多少遍我都会重新告诉你的。”
于是我的姿势稍微放松了一点，我抬头看向奇犽，指着自己笑了：“那个，我们是很重要的家人吧？”
亚路嘉的脑袋拱了拱我的肩膀，我也摸摸他垂落在胸口的头发：“还有亚路嘉。”
奇犽的指节敲到了我的脑袋上，他弯下腰，一点也不客气地把我的脸蛋拎起来，拉了老长，就像他的脸色一样：“是啊，是的。”
于是我喜笑颜开，拍开奇犽的手，我站起来的时候也顺势把亚路嘉托起来，带着亚路嘉一起扑进了奇犽的怀里。
一直不时瞥过来看着我们的小杰也笑了。
奇犽的怀抱已经热起来了，我仗着身高有优势先一步把脑袋压到他的肩上，而亚路嘉就选择了奇犽的胸口，我们三个紧紧挤在一块。因为这间屋子里，三个揍敌客家的人全部紧紧抱在一块，所以狭窄的房间容纳四个孩子也不显得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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