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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古人反应后续

公元前228年,秦,咸阳,建章宫阶前

嬴政依旧伫立在冰冷的石阶上,玄色王袍在夜风中微微摆动,仿佛一头收敛了爪牙的夜豹。苍穹已复归墨蓝,疏星淡月,仿佛刚才那撕裂天际、展现寰宇奥秘的异象只是一场集体幻梦。

但他紧握鹿卢剑柄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胸腔内的心脏却仍在沉重地擂动,撞击着那份被强行压下的、混合着惊悸与滔天野心的激流。

“天裂……”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沙哑,不再是呵斥内侍时的暴怒,而是浸透了深深的疑虑与审慎。那横贯天际的青铜球、流转的星云、异邦的城池、无垠的汪洋……还有那冰冷女声所说的“地理”、“生物彩票”、“文明起跑线”……每一个词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认知上。

他不是畏惧,他是秦王,扫灭韩赵,岂会畏怯虚无缥缈之象?他是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攫住——一种近乎贪婪的求知欲与征服欲。

那地图!那远比他知道的“天下”广阔无数倍的地图!金色的欧亚,幽蓝的美洲,还有那片被称为“罗马”的帝国……原来六国之外,尚有如此多的土地、如此多的邦国未曾臣服于大秦的铁骑之下?

李斯悄然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陛下……”他同样心潮难平。那天幕所言,虽多艰涩难懂,但“律法”、“集权”、“大道”这些词却精准地敲在他的心坎上。

尤其那“离经叛道”与“祖制”之辩,让他背后沁出一层冷汗。大王的目光刚才扫过他,是在审视他推行的新法吗?这天幕,究竟是警示,还是……启示?

嬴政猛地回头,目光如电,扫过身后一众面色各异的臣子。李斯的谨慎,蒙恬的凝重,蒙毅的沉思,淳于越残留的激动与苍白,张苍眼中闪烁的、对那奇异图表和数字的浓厚兴趣……

“都看见了?”嬴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瞬间压下了所有细微的骚动和私语。“也都听见了?”

群臣屏息,无人敢轻易接话。

“寡人不管它是天谴,是神迹,还是什么……‘信息扰动’!”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那个陌生词汇,“但它提到了黄河,提到了青铜礼器,提到了大秦尚水德,承天命!”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深邃夜空,仿佛要穿透那层夜幕,看到更远的地方。

“它也告诉了寡人,这天下,远比寡人所知所思,要大得多!”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砸在寂静的夜里:“李斯。”

“臣在。”

“将今日天幕所示、所言,凡能记下的,一字不落,整理成册。尤其是那舆图,尽力复原其轮廓大要。”嬴政的指令清晰而冰冷,“著令史官,详录此事。但若有民间妄议、散播恐慌者,以律论处,绝不姑息!”

“喏!”李斯躬身领命,心头急速盘算着如何执行这道充满矛盾的命令——既要记录这“异端”知识,又要严防其动摇民心。

“蒙恬。”

“末将在!”蒙恬踏前一步,甲叶轻响。

“加紧训导新军,整备军械粮草。灭楚之战,不容有失。”嬴政的目光锐利,“那天幕所言‘动力引擎’、‘畜力牵引’,给寡人盯紧了!大秦的耕战之本,不能有丝毫松懈!”

“末将遵命!”

嬴政最后看了一眼恢复“正常”的夜空,袖中的手慢慢松开剑柄,负于身后。所有的震惊、疑虑、渴望,都被深深地锁进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只余下冰封般的冷静与决断。

天幕消失了,但它抛下的火种,已在这位未来帝王的心中点燃,再也无法熄灭。他转身,大步走向宫殿深处,玄衣下摆拂过石阶,带起一阵冷风。

“议政。继续方才的《灭楚方略》。”他的声音从殿门内传来,不容置疑,仿佛刚才那撼动天地的一幕从未发生。

公元678年,唐,长安,紫宸殿偏殿。

殿内熏香细绕,却压不住一股滞重。李治斜倚软榻,手中捻着玉珠,望向窗外。海棠开得正好,他却像没瞧见。几天前天上那番景象太过真切,又太似幻梦,像根刺扎在心里,终日不宁。

武则天坐在下首,面前奏疏摊开,朱笔迟迟未落。她面色如常,只眉间一丝极细微的绷紧泄露了什么。宫人屏息垂首,不敢出声。

“陛下,”武则天先开口,声音平稳,“尚药局进的安神汤,还没用。”她看向榻边那碗已凉的药。

李治像才回神,指间玉珠一停。“……先放着。”他声音发哑,透着倦意,“朕无碍。”他顿了顿,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她脸上,“这些天,辛苦天后了。”

武则天放下笔,微微前倾:“为陛下分忧,是应当的。”她稍停,观察李治神色,又道:“天幕一事已过七日,民间议论未止,朝中也多有猜测。陛下还须保重,不宜多思。”

李治低笑一声,不知是嘲是叹:“朕倒想不去想……可那东西,”他指指上空,手又无力垂下,“说的、展示的,光怪陆离,却偏偏……叫人心里发慌。”他看向她,“天后,你一向有见地,你说,那到底是……”

武则天沉默片刻,眼睑微垂又抬起,目光清明:“陛下,无论那是仙是妖、是吉是凶,既然现于天下人眼前,便不再是虚妄之说,而是……必须应对之局。”

她取最上一份奏疏递向李治:“今晨侍御史崔知悌所上。说洛阳、汴州等地,已有奸人借天幕之言蛊惑乡民,说什么‘天裂示警,女主当兴’,或‘旧天道破,新法当立’,聚众夜会,语多悖逆。”

李治接过,却没翻开,只捏在手中,指节微微用力:“……女主当兴?”他重复四字,声音沉下去,目光不经意扫过武则天。

武则天迎着他的注视,语气依旧平稳:“宵小妄测天意、煽风点火,从来不少。陛下不必动怒。但他们这些话,恰好点出一事——天幕一出,人心浮动,各怀心思。若处置不当,恐生大乱。”

“你说该如何?”李治把奏疏放回案上,身体前倾,显出了认真。

“首要安定人心。”武则天毫不犹豫,“妾已拟了几条:一,命太史局及博士官详查天象记录,给个‘合乎情理’的解释。不必拘于祥瑞灾异,可引典籍说是远星异动或海气折射之光,总之淡化‘天谕’,归为自然现象。”

李治点头:“可。还有?”

“二,严令各州县密切关注地方动静。对散播谣言、聚众生事的,严惩不贷。尤其……”她稍顿,“借‘女主’、‘新法’生事的,须立刻查办,以儆效尤。”

李治看着她,目光深沉:“天后觉得,此言最毒?”

武则天唇角微扬,笑意淡而冷:“非是最毒,是最易撩动陛下与朝臣之心,最易引发无端猜忌,空耗精力。此时唯有内外宁静,才是上策。”

李治默然良久,缓缓靠回榻中,长出一口气:“你说的是。”他揉揉眉心,倦容更深,“只是……那星图、那地图、那异邦之物……实在……”他摇头,话没说完,语中混着震撼与一丝隐约向往。

武则天目光微动,声缓而稳:

“陛下,天幕所展虽前所未闻,但细看其核心,不外‘地理’、‘物力’、‘制度’、‘机缘’四事。说欧亚大陆因东西轴线而文明互通,我大唐西通西域,不正合此道?说大牲畜为农耕之本,我朝推广曲辕犁、兴修水利、鼓励畜养,也是在增‘物力’。说制度选择如河床导水,我朝修律疏、改科举,岂不正是疏浚河床、引导人才之水?”

她声不高,却字字清晰,将天幕带来的纷乱冲击拉回现实,纳入可解的框架:“至于美洲之憾,更显我华夏地利之厚、先人之明。陛下,天幕非为乱心,恰似明镜,照见我朝可强盛之路,也照出固步自封之后果。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应对。”

李治怔怔听着,眼中迷茫渐褪,亮起锐光。

他再度坐直,盯住武则天:“说下去。”

“妾愚见,”武则天微躬,“眼下除弹压谣言、安定人心外,或可顺势而为。”

“其一,密令安西、北庭都护府加派精干斥候,或重金募胡商,循天幕舆图大致方位向西探索,核实地理,寻访新作物、技艺乃至邦国。其二,命司农寺及各道州县留意农事改良、畜力运用、肥田之法。其三,科举策问或可引入天幕所涉‘地理与文明’、‘制度与变革’之思,引导士子开阔眼界,不为旧学所缚。”

言毕,她静候李治回应。

殿中一时只闻更漏声滴答。

李治手指轻敲榻沿,半晌,忽然笑了一下,笑声复杂:“天后啊天后……这番话,倒像早已想透。”他顿了顿,语气难辨,“你就不怕那‘女主当兴’的谶言,被人拿来作文章?”

武则天神色未变,甚至微扬唇角,笑中无温:“陛下,妾只是大唐皇后,所思所想唯有陛下安康、大唐昌盛。谶言惑众,毁的是朝廷纲纪,乱的是陛下江山。谁若以此攻讦妾,其心可诛。妾……相信陛下圣断。”

李治凝视她良久,目光在她平静的脸上来回扫视,最终,那点锐光化为一抹疲惫的了然。他摆手:“就依你所奏去办。具体条陈,你与中书门下细议后再呈朕阅。至于这些奏疏……”他瞥一眼案上文书,“拣要紧的说,其余你先处置。”

“是,陛下。”武则天躬身应下,重执朱笔,从容如常,仿佛方才一番对答只是日常政务。

李治再度望向窗外。海棠依旧,天已澄澈,再无异样。但那无形的裂痕似已烙入人心,搅动平静之下的暗流。他闭目,指间玉珠又捻动起来,这一次,却带上了沉甸甸的决意。

元1320年,元,大都,回回药物院旁某医官廨舍

几位蒙、汉、回回医官刚结束一天的诊务,聚在一起喝茶,话题自然离不开几日前那惊天动地的天幕。

“诸位同僚,那天幕上所言的,你们如何作想?”

一位名叫□□的蒙古医官率先开口,声音洪亮,“说那后世‘中国’的娃娃,因为吃了更多的肉、蛋、奶,二十多年里就长高了不少!图上那红线,蹭蹭往上窜!我看说得在理!咱们蒙古人的孩子,自小马奶、牛羊肉不缺,就是比许多汉地娃娃瞧着壮实高大!”

另一位汉族老医官李慎之缓缓放下茶盏,沉吟道:

“□□大人所言,似有其事。然则,老夫行医多年,观南人北人,体格差异亦不小。岭南之人,食米粮鱼虾为主,不比北地多食麦粟牛羊者魁梧。可见饮食之于体格,确有关系。但天幕所言‘肉蛋奶’,或为其要,却未必是全部。水土、气候、操劳程度,皆有所影响。”

一位回回医官阿里点头附和:“李大夫说得是。依经上所载,人之体质,受四种□□平衡所制,饮食固然重要,其所处环境之冷热干湿,亦至关重要。焉知那天幕所示后世孩童长高,非因其居所更为保暖洁净、劳作减少之故?”

□□不以为然地摆手:

“哎!你们就是想得太多!吃得好,身体自然壮实,这是草原上最简单的道理。咱们大汗的军队能横扫四方,顿顿有肉吃也是条原因!我看那天幕说得明白,就是肉蛋奶的功劳!咱们太医院或可上书,建议多在民间推广饲养鸡羊,让娃娃们多吃些!”

李慎之微微摇头:“推广饲养,谈何容易。百姓贫苦,粮谷尚不足,何以饲畜?且若依天幕所言,其背后乃是‘经济腾飞’…唉,此非医道所能及也。”

阿里则道:“无论缘由为何,强健国民身体总是好事。或可先著一养生册子,劝谕富户及军户之家,注意子弟饮食,多添乳肉。亦可察验各地百姓常用食谱,比对其体格差异,或能有所发现。”

几位医官争论一番,最终都觉得天幕所言似有其理,但具体缘由复杂,绝非“肉蛋奶”三字所能简单概括。他们决定各自留心观察,有机会便记录案例,试图用他们所能理解的方式,去解读那来自未来的、震撼的讯息。

公元216年,汉,荆州,江陵城,左将军府署

江陵城内,天幕已消失数日,但人心未定。街巷间,人们仍在低声谈论那日的异象。

左将军府署内,关羽独坐案前。他刚结束巡营,常服未换,一手无意识地按着未曾翻开的竹简,目光投向窗外夜空,仿佛还在寻找那日见过的星图与异域景象。

那日他正在检视水军,天幕骤现。波澜壮阔的星图和闻所未闻的航海技术,令他不由警惕——若是江东也窥得此法,水军势必更加强大。

“父亲。”关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端着茶水进来,身后跟着赵累、马良、王甫等几位幕僚。众人面色凝重,显然仍未从天幕带来的震动中恢复。

关平将茶水放下,低声道:“城中百姓仍有余悸,军中也在私下议论。”

关羽收回目光,扫过众人:“你们怎么看?”

赵累率先开口,语气干脆:“君侯,管它天崩地裂,咱们守好本职便是。倒是得防着江东借机生事。”

马良沉吟片刻后说:“天幕所说,似有道理。地理影响兴衰,与我荆州地处要冲的情形暗合。但那航海星图远超我等所知,若为江东所得……”

王甫忧心忡忡地接话:“还有那美洲缺牛马导致运粮艰难,令人想起我军粮草转运之难。若能得那罗马大道般的运力,于北伐大有裨益。可惜天幕消失太快。”

关羽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捋着长须。正在此时,门外亲卫急报:“君侯!成都使者到,有主公急信!”

“快请!”

使者风尘仆仆而入,呈上刘备亲笔信。关羽拆信阅览,信中刘备详述成都见闻,认为天幕所示地理决定文明兴衰之理,与诸葛亮“隆中对”倚重荆益之地的战略暗合。更指出航海术与奇异图表中或隐含强国之机,不可轻视。

信的后半部分,刘备笔迹愈发凝重,下达了明确指令:命关羽立即寻访荆州境内精通天文、海事的能人,记录相关知识与技艺;加强江防,严防江东借机刺探或招揽人才;研判天幕所述运输困境,思考对北伐粮草转运的借鉴。

关羽将信传给众人阅览,自己则起身踱至窗边,再次望向夜空。

室内一时寂静。刘备的命令将天幕带来的震撼拉回了现实的战略布局。

赵累看完信,浓眉紧锁:“主公明鉴!江东肯定也在打这主意!”

马良语气沉稳却急切:“寻访之事宜早不宜迟,且须隐秘。可派心腹扮作商旅,赴南郡、武陵、长沙等临江之地暗中查访,尤其注意世代航运捕鱼的家族,或善观天象水情的老人。”

王甫补充:“粮运确需深思。北伐粮道漫长,若中原因战乱缺畜力,或遇山地难行,恐陷类似困境。当未雨绸缪,改进运输仓储之法。”

关平看向父亲:“孩儿愿亲自带队往江夏、长沙寻访。”

关羽转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影,眼神已恢复平日的锐利,更添几分凝重。

“兄长所虑极是。”他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天降异象,福祸难料,然既示之以利刃,岂能畏而不取,反资敌手?”

他随即下令:关平领五十精兵,扮作客商,三日后出发沿江查访;赵累加派斥候快船,严密监视吴军动向;马良总领汇总寻访所得,王甫研拟改进粮运之法。

众人领命而去后,室内只剩关羽一人。他重读刘备来信,尤其在江东戒备处停顿。

“碧眼小儿……”他冷哼一声,“纵有星图,无胆魄亦是徒然。长江天堑,岂是易越?”

他的自信源于百战功勋与对自身实力的笃信。天幕虽展示未知知识与广阔天地,但在他看来,胜负仍取决于刀锋锐利、将士勇武和统帅决断。他会严格执行刘备的命令,但对江东的轻视并未减少。

然而,当目光再次掠过“地理乃初始稿纸”那句时,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仍在那双沉静的凤目中掠过。

他提笔铺简,准备给刘备回信。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在墙上,如江陵城般巍然,镇守着这风雨欲来的前沿。

公元1377年,明,浙江宁波府,鄞县县衙后堂

天幕消失已三天。

鄞县县令陈观坐在后堂,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冰凉的茶盏。他是洪武四年进士,刚三十岁,到浙东这大县不足半年。窗外天色灰蒙,和他此时心情一样。

三天前那场“神迹”搅得全县不宁。他当时正核对秋粮数目,忽听外面喧哗,奔出去就看见吞没天空的巨幕,和那些想都想不到的景象变化。

他读圣贤书,向来敬鬼神而远之。可那景象太真,声音太清楚——“地理”、“文明”、“命运”……每个词都砸进心里。最后那句“所有辉煌与迟滞,皆始于土壤无声的叙事”,让他这父母官心里发沉。

“东翁。”幕僚孙先生轻步进来,脸色不好,“府衙公文到了。”递上一封盖宁波府大印的札子。

陈观展开。公文言辞严厉,意思明确:天显异象,恐有歹人借机生事。各州县须严查,告知百姓此为天文幻术或海外技法,绝非神佛降世。敢聚众烧香、夜聚晓散者,严惩不贷。务必保境安民,不准生乱。

“天文幻术?海外技法?”陈观放下公文,苦笑。这话骗读书人都勉强,怎么堵千万亲眼所见、至今惶惶的百姓之口?朝廷这是要硬压。

孙先生低声道:“东翁,难办。这三天,城隍庙、各家祠堂,香火旺得惊人。四乡八里,怪话传遍了。有说天帝开眼,有说西洋镜法,还有说是……前朝余孽作妖。更麻烦的是,西乡那边冒出个‘白云会’,说什么白莲仙母显圣,能解天音,渡人避劫……”

陈观闭眼揉揉眉心。白莲教!这东西像野草,烧不尽。天幕一出,简直送他们一个好借口。

“县尊,”衙役门口报,“城东赵乡绅、米行周掌柜,还有几位里老,求见。”

陈观吸口气,整衣冠:“请二堂。”

二堂里,几个地方头面人物脸色都差。带头赵乡绅年过六十,本地富户,家里出过举人,最重规矩。他先开口,声音发紧:“老父母,三天前天变,您也见了。这……究竟什么说法?如今街上人心乱,谣言四起,长久下去,要出事的!”

米行周掌柜跟着说,更实际:“县尊,这几日买米囤粮的人多了,价已浮动。还有佃户找东家要重议租,说老天显灵,地租不能光东家说了算……这怎么行!”

几个里老也七嘴八舌,说乡民怎么怕、怎么拜神、怎么议论那些听不懂的“美洲”、“罗马”、“轮子”,甚至有人想弃田去海外找“仙种”。

陈观静静听完,才开口,尽量稳着声:“各位担忧,本县知道。天显异象,朝廷自有说法。府尊有令,这是罕见天象,加海外光影技法,不是神佛。我等读圣贤书,明理不惑于怪力乱神。”

赵乡绅皱眉:“老父母,理是这个理。可百姓愚昧,亲眼所见,如今说是幻术,只怕……不服啊。”他停一下,声更低,“况且,天音那些话,什么地理禀赋、文明高低,似乎……不全是假?听说应天府那边,陛下也……”

陈观立刻抬手止住他:“赵翁慎言!天心难测,非臣子可妄议。”他知道赵乡绅意思,南京城里的陛下,只怕更烦。但这话绝不能由他县令说。

“那眼下……”周掌柜急问,“总不能由着百姓乱猜荒业吧?若邪教真煽动生乱,我们……”

陈观沉吟片刻,道:“官府有安排。一,即刻贴安民告示,说明是天象,禁聚众妄议,违者究办。二,请各位回去安抚族人、伙计、佃户,说朝廷已有定论,不必慌,各安生业。米价的事,周掌柜,你稳住,若有人囤积居奇,本县绝不轻饶。”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加重:“尤其要盯紧借机生事的邪说!什么‘白云会’、‘红莲教’,有苗头,立刻报官!各位都是地方栋梁,这时节,需同心协力,保鄞县安宁。若因幻象自乱,岂不笑话?”

这话半劝半警告。赵乡绅等人互相看看,虽还忧心,但见县令坚决,也有了底,纷纷应喏。

送走乡绅,陈观立刻升堂。三班衙役、各房书吏聚堂下,个个紧张。

陈观沉着脸传下府衙意思,分派任务:快班加紧巡街,注意茶楼酒肆、城隍庙等人多处,禁议天象、聚众烧香。壮班分各乡,通知里正保甲,严查邪教流言,有“白云会”踪迹,立刻抓。户房吏下乡,催夏粮征收,不准因天象延误……

命令一条条下,堂下却有点乱。一个老班头犹豫开口:“县尊,不是兄弟们不尽心。只是百姓亲眼见了,硬说是幻术,怕压不住。我们去驱散烧香的,都被百姓堵着问,天上说的‘粪肥循环’、‘无轮之地’是啥意思?我们答不上啊。”

另一个书吏小声说:“是,县尊,西乡报来,有老农按天幕说的试堆肥沤粪,还问衙门能不能推广……这按府尊意思,不是不该提吗?”

陈观看着堂下这些又慌又惑的下属,他们也是天幕观看者。他心里一阵无力。朝廷想一禁了之,却不知这种早撒下,岂是公文能抹的?

他沉默片刻,重重一拍惊堂木,声变厉:“答不上?就说是假的!是妖言!朝廷明令禁议,你们只执行,多什么话!再有畏难推诿、执行不力的,按律处置!”

众人见他怒,不敢再多话,应命退下。

堂内只剩陈观和孙先生。

孙先生叹气:“东翁,强压非长久计。百姓惑在亲见与所知悖。光禁,禁不住。”

陈观怎不知。他走到窗前,看县衙外灰天。“先生,我不知?但上命如此,我能怎样?难道要我去和百姓讲‘美洲’在哪、‘罗马’是何处?那才是找死。”声带疲意,“现在只能先稳住,抓几个带头闹事、借机敛财的邪教分子,杀鸡儆猴。至于百姓心里惑……或许时间久了,就淡了。”

但他心里明白,有些东西,一见就回不去了。那句“始于土壤无声的叙事”,像根刺扎心里。他是县令,亲民官,管一县“土壤”和“叙事”。天幕话真伪?他不知。但他知,地里的庄稼、衙门的税粮、百姓的安宁,才是眼前最实的担子。

“备轿,”他忽然转身,“去西乡。本县要亲去看看,那‘白云会’到底是什么名堂。”他不能坐衙门等消息,得去听听,那些土里长的声音,到底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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