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姐姐会说这个。”辛德瑞拉面露困惑,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难不成你说的是梅茵夫人?!”
瞬间的联想让辛德瑞拉双目瞪圆,看起来像一只炸毛的猫。
方娆见状,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少女的额头:“想什么呢,不是哦,是我看见夫人——”
“惩罚过你口中的异教徒。”
话到嘴边,方娆当机立断撒了一个谎。
刚才的交谈她有些莽撞冲动了。
方娆并不认识这个国度的文字,奴隶有学识也被认为是不齿之事。她掌握的信息多是从他人口中拼凑得来,太过局限。
以至于她一直认为,像梅茵这样肆无忌惮地运用诅咒是一种普遍现象。但现在当听到辛德瑞拉说起所谓的禁忌,她立刻反应过来事情并不简单,就如梅茵反常地嫁入伯爵府一样。
她还不能这么直接地把这点暴露。
就怕自己还没找到破解逃跑的方法,梅茵发现了她的告密,先一步让她永远闭嘴。
“什么嘛,姐姐你刚刚说的太吓人了,我还以为夫人是异教徒呢。”辛德瑞拉拍了拍胸口,神情放松了下来。
“不过也是,那么小众阴毒、用在别人身上的禁术,书本上都没有记录,会的能有几个人?我也就是在父亲和教会牧师口中了解到一些。听他们说,用这类禁忌的异教徒都是些心思不正的,自己没有能力又不甘于此,就和恶鬼做了交易,真的是阴沟里的蛆虫,让人恶心!”
“哼,要我说这种人死不足惜。”
辛德瑞拉透白软嫩的指尖抓紧了裙摆,语气里满满的正义凛然,眼里全是对邪术的不齿。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这样不符合贵族礼仪,轻咳了一下又重新坐直身子。
“对了姐姐你还没说完呢,夫人能与异教徒对峙,那她应该是攻击型魔法吧?”
方娆闻声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
她抬眼间与辛德瑞拉视线相撞。
少女真是被造物主所偏爱,那幽蓝的眼睛凝视自己时,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询问,就让人内心沉溺沦陷,忍不住想多和她亲近、诉说些什么。
但长期在马戏团历练出的观察能力,让方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脑子里绷着一根弦。
等方娆细细回味过来。
先前在辛德瑞拉身上感受到的那淡淡的、捉摸不透的违和感,透过那澄澈无辜的眼底又一次传来。
方娆不动声色地别开了视线,深吸一口气后快速决断。
眼下,无论是原著剧情还是直觉所致,她都不想让辛德瑞拉与梅茵牵扯过多。
必须得让人收起那有些过多的好奇心。
再三思索后,她委婉道:“我知道辛德瑞拉你是想和新家人好好相处,才打听我和夫人的喜好。我也真的很喜欢你的甜点,乐于和你好好相处,但是被伯爵宠爱长大的小姐,你要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边界线,夫人年长于你我,有时候不要多去打扰她。”
“纯洁心善乐天是正确的,只是直白的举动,难免有与人磨合不好被厌烦的时候。我说这些,你这么聪慧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还有……”
“夫人的魔法一般不会给人展示的。”
也希望你不要遇见她展示。
*
伯爵领地离两国边境的伊提娜城有五天的路程。
大伙儿马车停靠休息的第一晚,并没有紧赶到当地贵族准备的别庄,而是应梅茵要求,提前在斯钶灵镇上歇整。
莉诺拉开车窗转达时,辛德瑞拉满足地吃着甜品的小脸当即拧在了一起。
她有些可怜兮兮地看向莉诺说:“不去别庄,那我不就没有天鹅丝绒被了?可我不想去旅店,用别人盖过的床套,那样我会起疹子的。”
说完她拉起衣袖,展示起自己白软如绸缎的皮肤。
只是这些对莉诺根本不起作用,冷面美人强势地骑着马扭头就走。
辛德瑞拉见卖乖不行,只能咬着红唇换了个人选,她对着好脾气的方娆撒娇:“姐姐,你去和夫人说一下好不好?我真的不喜欢那个地方。”
“斯钶灵镇自从矿脉挖空后,就没有什么人来往了,那镇子里旅店用的床单,一定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姐姐你想想啊,上一个接触的人,万一是一个全身汗毛、通身体臭的壮汉怎么办!不行!不可以!我不要!”
辛德瑞拉使劲搓着手臂,像是已经看见了什么,脸上满是抗拒与厌恶,先前乖巧顺服的头发都凌乱了几根。
“姐姐,我不要用别人的贴身床单,你帮帮我吧,求你了。”
方娆看着眼圈红红的少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更脏更臭还没清洗的被褥她都用过,不太能理解辛德瑞拉突然的洁癖——那东西不是清洗过吗?
见人一直不回答,辛德瑞拉鼻尖都红了。她含着泪软着身子贴上前,头轻轻靠在方娆右肩。矮人一截的角度,直接将自己那令人怜生保护欲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同时她双手还不忘示弱地拉起方娆的指尖握住。
方娆哪里见过这阵仗,她呼吸间满是少女身上糕点的香甜,耳朵嗡嗡发鸣,额头都不知是紧张还是惊得微微出汗。
这就是童话女主示软的杀伤力吗?
方娆挣了挣手却发现纹丝不动,最终还是妥协道:“只是被子的原因吗?”
“对!我其他的都可以和大家一起,被子不行,我不要和人贴身。”见方娆松口,辛德瑞拉赶紧点头。
“夫人说一不二,我是劝不动的。但是你说的天鹅丝绒被子,我倒有个想法。从爱德王国出发时,与我一同在马戏团的人们送过我比天鹅绒还柔软的丝绸。”
“那丝绸是全新的,我可以给你用,但是你回了伯爵府以后要还给我哦。”说起这个,方娆语气平静,内心却已细密地疼起来。
这丝绸来自这个世界的东方,金贵难求,连皇室都不可多得。
马戏团临别夜,猎奇表演秀的奴隶们都悄悄来和她告别。最后走的双头姐妹那时把两个精致的木盒交给了她,说这是大家给她准备的礼物。后来她拆开才发现,里面装着的是精美的丝绸。
方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到这珍贵物品的。她妥帖收放后,心里便酸涩难忍。
原本吞吐的金币,她是想用在去东方的商队里的。虽然她从来没有暴露过这心思,但是同样作为表面风光实则被操控的奴隶,他们怎么会不了解方娆。
被收为梅茵养女,那东方故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早些年被袒护过的小奴隶们,把这丝绸送给了方娆,小心又纯粹地希望,见到这同样来自东方的东西,能让她心里好过、疏解一点。
“你要珍惜一点哦,这个对我很重要的,夫人我都没给她看过。”方娆垂眸。
辛德瑞拉听后,收起了那委屈的表情,又亲昵地蹭了蹭方娆的肩膀,欣喜地说:“真的吗!姐姐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用完立刻还给你的!”
方娆点点头。
她轻轻侧了一下身,卖乖得到好处的少女立刻明白,不再和她贴得紧密,又转头吃起了甜点。
太像得了罐头就不理主人的小猫了。
方娆存了些打趣的心思,平静地问了一句:“那你旅店吃东西,就不怕上一个用餐具的人满嘴恶臭?”
瞬间,少女转头呼吸一滞,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惊声:“姐姐!?”
……
五十年前就已荒废的矿场,早已让曾经以此为经济支柱的斯钶灵镇,止步发展。
方娆她们入住的旅店,真如辛德瑞拉所预想的一样有些破败,四驾马车停靠在后院都有些拥挤。
“姐姐,你看我说的准不准。”少女透过小窗看向外面,再一次嫌弃着。
方娆跳下马车,扫视了一下三层楼高的建筑:布满爬山虎的外墙,泥泞坑洼的小道,估计内里也不会太好。
这环境,一向奢靡的梅茵,竟还提前下车来小镇入住。
“嗯,这处和你们之前的比是有些差距。”方娆点点头,扶了一下随后下车的辛德瑞拉,“来吧,我给你去拿床铺。”
她与辛德瑞拉都分到了第一层。
刚进入房间,方娆就闻到了一股七月独有的潮湿霉味。
内间不大,小小的一张床上是寻常的亚麻布床单,斜前方的桌椅加上一个衣架,就已是全部家具了。真要说点特别的,也就在床头位置,挂了一张油画,黑乎乎的巨熊,直立在起伏延绵的山包前方。
旅店是由一个六七十的老爷子在经营,大概是腿脚不便,方娆开窗通风透气了许久,他才慢悠悠拿了份餐点过来。
方娆道谢接过,随手就放在了一旁。零星飘着几点油花的炖汤让她有些反胃,看了眼渐沉的天色,干脆直接去了隔壁辛德瑞拉的房间。
外面看起来不大的旅馆,走道却狭长。
辛德瑞拉的房门虚掩着,方娆侧目回避没有去打探里面,她礼貌地轻轻敲了敲木门。
“咚咚——”两声,屋内却先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方娆姐姐吗?进来吧。”
说话人声音嗡嗡的,像是鼻子不舒服。方娆推开了门,正想问问辛德瑞拉是不是感冒了,却猛然撞见了有些奇异的画面。
一楼房间布局都一样,辛德瑞拉此时就站在那前方唯一的凳子上,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胸前,下巴微微抬起,而那窗户大开处,陆陆续续飞来了许多鸟群。
方娆分不清其具体的种类,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鸟儿灵活的动作。现在的它们如同天生的仆从,忙碌迅速地清扫这个房间,分工有序步调契合。
鸟儿小巧的喙中、羽翼里,带着不知从何处采集来的雨露,它们将其轻轻喷洒。夕阳余晖下闪烁着微光的水珠,落下时便带走了恼人的尘埃,让室内空气顿时清新起来。
洁癖的贵族小姐,对于任何边边角角都不放过,致力于站在最高处指挥调度。她甚至不需要开口,只是用那双幽蓝的眼眸淡淡一扫,鸟儿们便领会了她的心意,将一切都收拾得让其满意。
她偶尔对某只特别卖力的鸟儿投去赞许的一瞥,被眷顾的鸟儿便会兴奋地鸣叫一声,羽翼间流转的色彩都斑斓了几分。
方娆愣神地看着其中一只,试图往辛德瑞拉脸上贴贴求表扬不成,反被同伴驱赶的鸟儿,惊得险些将两个装丝绸的木盒给落在地上。
直到一声鸣啼,她方才猛地回过神。
“妹妹你不是说不会魔法吗?”方娆目露不解直接问道。
这边听到询问,辛德瑞拉分了一丝注意在方娆身上。她矜贵又理所当然地开口:“我是不会魔法啦,但是先前我刚拿起扫帚,窗外那些鸟儿就飞扑了进来。”
少女眼眸透着狡黠。
“我这么漂亮,它们应当是很喜欢我了,也不忍心让我去做这些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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