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的东京郊外，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末的燥热。清子拖着行李箱站在U17训练基地门口，望着眼前如同专业度假村般的建筑群，忍不住咋舌。
这哪里是集训营，简直是顶级运动员的专属营地。
网球场是国际赛事级别的塑胶场地，体能馆里摆满了她只在欧洲训练中心见过的仪器，连宿舍都是两人一间的公寓式套房。
“真田清子？”一个穿着教练服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手里拿着名册，“我是斋藤教练的助手，佐藤。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宿舍。”
清子点点头，跟着佐藤往里走。路上遇到不少穿着训练服的少年，大多身材高大，眼神锐利，擦肩而过时会下意识地打量她，带着审视和好奇。
“这里很少有女生来集训。”佐藤像是看出了她的局促，笑着解释，“不过你放心，大家都是凭实力说话，不会因为你是女生就特殊对待。”
“我明白。”清子笑了笑。
她要的从来不是特殊对待。
U17训练基地的清晨总裹着一层薄雾。
清子站在4号网球场边，看着场地上正在进行的对抗赛，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挂在颈间的毛巾。
这里的节奏比立海大快太多了。
球员们的挥拍带着破空声，跑动时球鞋擦过地面的锐响此起彼伏，连呼吸都比寻常人急促几分。
昨天报道时遇到的管理员说，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全国选拔出的顶尖选手，而场边那些穿着深蓝色训练服的，是已经通过几轮淘汰的“前辈组”。
“新来的？”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清子转过身，看到个高瘦的少年，发梢沾着晨露，左手缠着白色护腕，眼神像淬过冰的刀。他胸前的号码布印着“13”，是前辈组的标识。
“嗯，我是真田清子。”她点头致意。
少年没回礼，只是扫了眼她手里的球拍——那把旧款专业拍的握把处磨出了浅痕。“立海大的？”
“是。”
“全国大赛赢了？”
“嗯。”
少年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初中生的比赛，赢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他侧身让出场地入口，“教练让新人先跑十圈热身，跟不上就趁早滚蛋。”
清子没反驳，默默走进场地。
她注意到少年的球鞋后跟磨损严重，是长期打强力发球的痕迹，而他刚才说话时，左手食指关节微微泛红——应该是刚打完一场高强度对抗。
十圈下来，薄雾散了大半。清子额角沁着汗，呼吸却还算平稳，这让场边几个观望的前辈有些意外。
刚才说话的少年抱着胳膊站在网前，突然朝她扔过来一个球：“试试？”
球速不快，却带着强烈的侧旋。清子侧身引拍，手腕轻转，球拍像粘住球似的，稳稳地切回对方脚边。
“嗯？”少年挑了挑眉，又来了个刁钻的短球。
清子快步上前，膝盖几乎贴地，反手一撩，球擦着网带飞过，落在边线内侧。
这下连旁边喝水的几个前辈都放下了瓶子。
少年终于站直了些：“叫铃木一郎。”他抛过来一个新球，“来组对拉，让我看看初中生的水平到底有多水。”
清子接住球，心里没什么波澜。在立海大被切原挑衅过，被真田盯着练过，这点程度的轻视不算什么。她走到底线，抛球，发球——没有用全力，却精准地落在铃木的正手位。
对拉开始了。
铃木的球又重又狠，带着明显的压迫感，显然没把她当回事。清子却像块海绵，无论多刁钻的球都能接回来，步法轻盈得像踩在棉花上，看似被动，却总能在毫厘之间找到回击的角度。
三十个回合后，铃木的呼吸开始乱了。
他猛地发力，一记扣杀直奔清子面门——这已经超出了对拉的范畴，带着故意刁难的意味。
清子不闪不避，突然矮身，球拍从身侧划出个漂亮的弧线，硬生生把球兜了回去，落在铃木身后的死角。
球落地的瞬间，场边鸦雀无声。
铃木攥紧了球拍，指节泛白。
他打了三年U17，还是第一次被个女生用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方式破解必杀技。
“运气好。”他丢下三个字，转身就走，耳根却悄悄红了。
清子看着他的背影，捡起地上的球，心里没什么胜利的快感，只有种熟悉的悸动——这种纯粹较量技术的感觉，太久违了。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前辈走过来，递过水瓶：“别介意，铃木就是这脾气，他去年输给初中生过，有点耿耿于怀。”
“谢谢。”清子接过水，认出他是昨天欢迎会上讲话的人，在一号球场。
“我是德川和也。”那个人笑了笑，“你的反手切削很有特点，是在美国练的？”
清子愣了一下：“您怎么知道？”
“手腕动作有美式打法的痕迹。”德川指了指她的球拍，“而且这拍子是三年前美网青少年组的限量款，一般人不会用。”
清子没想到他观察这么细，点了点头：“小时候在那边待过一阵。”
“好好练吧。”德川拍了拍她的肩膀，“这里不看年龄，只看实力。”
远处传来集合哨声，清子跟着人群往主场地走，心里却比来时踏实多了。
U17确实像远山教练说的那样，是片更严酷的战场，但也正是这种不掺杂任何偏见的竞争，让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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