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因为那个神秘人的指点，西施已经想到了一些还算不错的点子，但是这些跟这场演武大赛关系都并不十分密切，她还是不想放弃赌坊这个机会。
人心不足蛇吞象。
至今还在不断沉于往事泥沼中的她理应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她应该放弃吗？还是应该像当初抓住这条纱一样抓住这个机会？结果又会如何？深知自己的游移不定，无法专心做事，她索性放下了手里的活，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不顺利吗？”正好走进茶楼雅间的元歌见状问。
考虑到那位前辈是由师哥引见，人家可没教她打赌坊主意，她决定先按下不表，摇了摇头：“还算顺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晚上我就可以将千机牌设计完成了。”
元歌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嗯”了一声便坐下了。西施本就不太看的透他在想什么，便无心再想，有人盯着，想是能专心不少，就又低头看起自己的图稿来。
不过，说是设计，其实只是照搬了长安的风靡一时的同名游戏罢了。西施当年游历的时候去过长安，那时候这千机牌就已经颇具雏形，那位前辈只是带来了一些现下更加详细的信息，就让她灵感迸发，不过各地风土人情相差甚远，要拿到稷下来推行，就免不得要做些改动。
一个人闭门造车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她才邀请了相对懂行的元歌来探讨。不过元歌很少发表意见，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在商贾之道上的造诣远不如西施，对钱财也不感兴趣，能给的建议屈指可数。
或许听起来很像客套话，但西施倒觉得他没什么谦虚成分，她邀请他，也不仅仅出于做好千机牌的功利心。财富纵然重要，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很重要。
西施看着手上只剩收尾的设计文稿，决定暂且放下。见她站起身，元歌递过来晾凉的茶水，轻声问：“结束了？”
西施没有接那杯茶水，笑吟吟地伸出手来，不答反问道：“除了这个，师哥没有别的东西要给我吗？”
元歌微微愣了一下。
听到她用稍带歉意的嗓音接着说：“昨日曜去找你，没把香囊还你吗？这非我本意，但我猜他会还给你。”
元歌将香囊递上，并未对此有什么说法。
西施接过来，轻轻闻了下，觉得气味似乎有些改变，便问：“总觉得这个香囊气味要更和缓些，是错觉么？”
却等到他低声如呓语般的平静陈述：“你很了解他。”避而不答，就像是对她刚才同样不答反问的小小报复。
西施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莫名，自顾自地好笑道：“相处的时日久了，自然了解。”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元歌只是明知故问，还没等到他再说些什么将这句贸然的话揭过，就听到她话锋一转，她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就像我现在，也很了解你。”
她看到那双像小猫一样的眼睛昨日重现般微微圆睁。
片刻的沉默过后，元歌忽而轻笑了一声：“了解我，真的吗？”
西施听出他的怀疑，故弄玄虚道：“是真是假，不如也等师哥了解我之后再辨别？”
“有些人对再真心相待之人也会说假话，我要如何分辨？”
“那就要看师哥的本事了！”西施依旧得意地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只香囊，道了声谢便背着手准备离开。
西施说的自然是假话，不过虽然谈不上相当了解，但也大概摸清了他的性子，他过于谨慎而以至于步步局促，她想要做的，就是消除他这份局促，她姑且自作主张地认为他们算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应该太过拘谨。
临别时，她突然又停下脚步，正面回应了他的问题：“不过，既然是真心，言语的真假又真的重要吗？”是提问，亦是解答。
“真心就可以用作抵消谎言的代价么？”元歌也觉得自己的问句不合时宜地多，但既然讨论到了这里，便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当然，有情可解世间一切遗憾。”她轻快地说。
于是，她又迎来了不得不面对的新的问题。
“你真的这样想吗？”这应该是他最后的疑问，这句话是否真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否真的这样认为，是否真的就觉得毋庸置疑。
这句话的答案或许对他们来说同等重要，所以在这场浅尝辄止的交谈之中，他们都没有得到结果。
这种不得不进行的讨论，西施以前只在庄周身上遇见过，多数由她的老师发起，然后引导她得到结论，她求学时将之奉为圭臬，当然，绝大部分时候，老师都是正确的。
老师也有解答不了的问题，或者说，不能解答。譬如这个问题。
她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被庄周捡到的，他也确实就像捡了个什么小玩意一样随心，很少过问她的课业，所以她对他教过她的每样知识，问过她的每个问题都印象深刻。
她清晰地记得唯一没有被解答的提问。那是刚到稷下的时候，老师问她，“你认为，你现在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
西施闻言只是悄悄捏紧了手腕的轻纱，摊出右手里仅剩的银钱：“我只有这么多，不够交学费。”她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可能遭遇的命运。
老师拿走了那点称得上毫末的铜板，便支着下巴阖上眼，坐上那条大鱼，摇摇晃晃地走了。
那时的她就像现在一样，面对着这座空旷美丽的院落出神。
“师姐，这里有你的信件！”负责送信的师妹将那张薄薄的信封送到她的手上。
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她心心念念抛出的橄榄枝终于得到了回应，可她却很平静，又忽然觉出一点畅快来，她朝那个师妹道谢，照旧送了些新奇的小玩意给她：“辛苦你啦，不过以后这个地址寄给我的信件就不必再收了。”
师妹点头，目光瞥向信封的地址确认：“是呀，赌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之前有个师兄沾上赌坊家产都输光了。”
西施觉得她可爱，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催促她：“再不去给别人送信，就又要赶不上晚饭啦！”
西施大概已经知道自己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了。至少不在能向别人伸出、摊开的手心里。
由于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最擅长写二人转，所以决定除感情线外的非必要叙事全部简化[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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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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