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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盂兰定策

永徽元年七月,盂兰盆会。

新帝即位未久,追思先帝,一切法会从简。

感业寺内经幡低垂。

崔渊随崔氏女眷入寺礼佛。她今日着一身青灰深衣,束玄色锦带,步履端方。自去岁冬日,她又两度访寺,皆以“为先人整理经卷”为名,实则细察寺中人事变迁、香火脉络。

她与几位宗妇同跪殿中诵经,目光掠过殿角悬挂的《供奉名录》。黄麻纸上墨迹尚新,列着宗室与勋贵所献之物:太原王氏捐米五十石、荥阳郑氏献帛三十匹……直至末行一行小字:“赵国公府,献鎏金香炉一事,法会后取回。”崔渊敛袖,赵国公长孙无忌,门生故吏遍及朝野。旧臣多奉其令,奏议必经其手。

廊下立几位披麻宗妇,其中一人正与知客低语:“先王忌辰在即,望寺中特设道场……”知客应得恭谨。崔渊记下那宗妇服饰纹样,乃是高祖一脉远支。

经幢西侧,武曌缁衣素履,手持功德簿册静立。她今日执笔记录香火供奉,见崔渊仪持重不迫,察其目光落处,心下已明。去岁相逢后,她遣人细查,知崔渊是博陵崔氏旁支女子,母丧新除,刚刚出孝。她近半年来出入寺院,所图自是不止于经卷。

午斋时分,香客散至斋堂,院中人声渐息。

崔渊屏退左右,独行。至后院放生池畔,见武曌临水而立。适有碎食入波,鱼争成沸。

武曌未回首:“池鱼争饵,竟不知网罟在后。”

崔渊行至她身侧,望向池中翻涌的红鲤:“若先布清流,鱼自不争浊饵。”

武曌虚点水面:“施主可知,感业寺的放生池,连着宫中西海池;然宫渠改道,近年淤塞难疏。”

崔渊会意:“水脉虽滞,仍可疏浚。”

话落,池中一尾红鲤逆流而上,掠水成线,转瞬又隐入波心。

亥时三刻,马车停在寺后角门。

偏殿内,一盏青铜灯照亮案前。崔渊将墨锭置于砚上研磨。侍从立于廊下,隐卫融于夜色。

脚步声由远及近,武曌步入殿内。

“让施主久候。”她于案对面坐下,已无白日里那份方外人的疏淡。

崔渊推过一只白瓷小盏,盏中汤色清透:“法师辛劳一日,此为枣仁汤,安神益气。”她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寻常夜话。

武曌接过,瓷壁传来的熨帖暖意。

崔渊语气平和:“今日见两架宫制香车先后入寺,仪仗规制相仿,却各立东西。”

武曌唇角微扬:“孔雀争屏,各展其羽。”她抬眼:“然我所望,不在方寸。”

“天有九重,需有阶梯。”崔渊取出一卷空白的纸,她在纸上以极细的墨线打了格:“法师曾言,有路可循。”

“不错。”武曌在案上虚划,“其一,宗正寺的‘接驾名录’。”她见崔渊凝神,续道:“每年春秋,宫中依制接部分宗室女眷入宫伴驾,名录由宗正寺拟定。”

崔渊反应极快:“那其二,即在太常寺的礼注。先帝嫔妃出家后,身份界定条文古旧,语焉不详,只言‘入寺为尼’,未注‘终身不得出’。”

此乃礼法之隙,亦是可趁之机。

武曌赞许:“礼法疏漏,可容人言。若圣上执意,这两处皆非死结。”

崔渊补充:“然圣人之‘势’不可独行。否则,便是强逆旧规,徒留话柄。”

武曌道:“自需以理服人。”

两人又议定细节,最后定下三策。

一曰“蓄势”,在命妇之中营造“孝德贤淑、感念先帝”之名声,使声望先行;

二曰“入名”,于宗正寺名录呈报前,以“先帝旧人、虔心为国祈福”之由,将人名添入备选;

三曰“引言”,于圣前条析万象,举要成章,显思理之敏。

此三步,环环相扣。

崔渊含笑道:“此策,可名‘菩萨低眉’。”

武曌眉梢一挑:“好一个‘菩萨低眉’。”

窗外风过竹影,武曌话锋一转,如利剑出鞘三分,“只是,回宫之后,直面参天巨木,又当如何?”

殿内空气凝滞片刻。两人皆知,后宫之争只是表象,王、萧不过是台前棋子。关陇勋贵与山东江左士族对弈,而长孙无忌则是坐庄棋手。

崔渊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试探。

她放下笔,将那张写满策略的纸推到一旁,取过一张新纸。动作依旧从容,唯有气息沉淀,带着山雨欲来的冷冽。

她并未立刻落笔,而是抬眸,迎上武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法师可知,欲斫巨木,当先断其根须。”

崔渊提笔,落下三个栏目:礼法、选官、言路。

“根须,盘踞于吏部之权,延于御史之奏,更深植于天下士人之心。此非一日之功,或需三五年。然每一步,皆须合乎理。”

崔渊笔尖在纸上虚悬。

“其一,暗查不法与结党之迹,务求证据确凿,以削‘礼法’之伪正。” 笔尖落下,划去“礼法”。

“其二,审度言路时机,俟势可转,以夺‘选官’之柄。”划去“选官”。

“其三,引导舆议归心,使众论趋于‘匡纲纪、正名分’,以控‘言路’之源。” 划去“言路”

三笔落下,如斫枯根,声不甚闻,而气脉已断。

武曌静观崔渊,仿见昔日辩台之音。此人之学,足当一席之辩。

她指尖沾水,在案上画出一个圈:“关陇嫡系,守成而骄。”

又添一圈:“寒门才俊,贪荣而惧。”

再一圈:“门生故旧,多持观望。”

此三环,正对礼法、选官、言路。

“法理之缝,人心亦然。”武曌目光如炬:“便依此策。”

此时,寺中已有早起的比丘尼开始洒扫。

武曌取出一枚温润白玉,推至崔渊面前:“此玉随我多年,可镇心安神。施主思虑繁多,或能助静。”

崔渊接过,指尖触玉,温度尚存。她从书箱中取出一卷书册,抬眼一笑:“此是我所注前朝律文,或能参考。”

武曌摩挲着书册卷边,忽然道:“我字明空,非是法号,乃我心之志。”

崔渊神情端肃:“我字‘临深’。”

临深履薄,方能行稳致远。

明心见性,可照万法皆空。

两人相视,神情皆淡,却似心有共契。

侍从听命入内收拾案几。武曌看向崔渊束卷所用的结,结构精巧、左右对称。

“此结特别。”

崔渊垂眸看了一眼:“旧习而已,打得顺手。”

她起身时,轻咳一声,旋即止住。

两人相对一礼,俱未多言。

归府时天已蒙蒙亮。崔家仆从闻车声至,皆垂首静立。

崔渊径直入书房,从密匣中取出中旧档,上录:“并州武氏女,父曾任荆州都督。贞观十一年入宫为才人,赐号‘武媚’。贞观二十二年,先帝病重,武氏自请入感业寺为先帝祈福,法号明空。未及半载,寺中庶务、人脉、账目皆在其手。”

她又添一行新注:“以医药施舍,收拢京畿贫妇之心;调度库藏,赈粥布施,并通豪右。”

崔渊将新得信息录于纸笺,并玉佩一起收入匣中。她虽与此人定下三策,却清楚对方早已筹谋在前。今夜不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案上堆着密密的笔迹,皆是她自去年冬起的记录。

感业寺行事一向低调,然忽有异动,账目更替、僧众迁换,皆若有意示人。

即是有意,必有所寻。

朝局未稳,她借“博陵崔氏”之名入寺,无论幕后之人意在试探,抑或求盟,皆会现身。

烛影微晃,照在案头还未阖的笔记,依稀可见“内院三房”四字。

此外几本旧书摊开。

一册是《太公兵法》,旁注“愿者上钩”。

另一册翻在《史记·吕不韦列传》一页:

“吕不韦贾邯郸,见而怜之,曰:‘此奇货可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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