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菜子和美美子对视一眼，年纪稍小的那个女孩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小声问道：“我们真的是怪物吗？真的会给人带来不幸吗？”
这一刻，夏油杰感到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他看着这两个无辜的孩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也有过一段时间，他因为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而被人们所恐惧，被称为怪胎。不过很快，意识到其他人都看不到咒灵的他学会了对咒灵的存在视而不见，于是，发现他又变回正常人的人们这才放心下来，渐渐把这事给遗忘了。
“不，”夏油杰的声音坚定而清晰。
“你们不是怪物，那些人才是。”他指向那些村民，“恐惧未知，伤害无辜，这才是真正的‘怪物’所为。”
“而且你们很厉害啊。”夏油杰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菜菜子和美美子愣住了，连五条悟也愣了一下。
夏油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两个女孩脏兮兮的头发，眼神认真。
“从那些村民们的话中可以猜测到，你们在这么害怕的情况下，还想着要赶走那些咒灵，保护自己甚至……即使被误解也要保护那些伤害你们的人，你们非常勇敢。”
两个女孩呆呆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有人对她们说这样的话。
“被恐惧、被视为怪物不是你们的错，因为有你们，他们才能活到现在。”夏油杰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两个女孩的心上，也敲在五条悟的心上。
“错的是那些因为恐惧就去伤害无辜者的人。你们拥有的不是诅咒，而是才能。”
菜菜子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不再是出于恐惧，而是某种积压太久的委屈终于得到了释放。
美美子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进了夏油杰的怀里。
夏油杰僵硬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环抱住两个瘦小的女孩，轻轻拍着她们的背。
五条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然后他猛地看向面板。
【心情指数：61】
【黑化值：18】
【当前想法：……需要保护的不是那些愚昧的猴子，而是这些……同样能看见诅咒，却被世界恶意对待的同类。她们才是有价值的……值得保护的。】
黑化值从30变成了18！太好了，成功地从悬崖边被拉回来了！
五条悟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轻声安抚着两个女孩的夏油杰，阳光从破败棚屋的缝隙漏进来一点，洒在他们身上，竟然有那么点温馨。
“你们有名字吗？”夏油杰轻声问两个女孩。
“菜菜子，”稍大一点的女孩小声说，然后指着妹妹，“这是美美子。”
夏油杰说：“那菜菜子，美美子，你们愿意跟我们走吗？去一个能安全使用这份力量的地方。”
没等双胞胎回答，五条悟就摸了摸下巴，突然咧嘴一笑。
“跟我们走有吃不完的甜点哦！还有新衣服！绝对比待在这个鬼地方强一万倍！”
或许是甜点和新衣服的诱惑，或许是离开地狱的渴望最终战胜了恐惧，或许是对夏油杰的好感度爆表。
总之，菜菜子紧紧握着美美子的手，两人一起用力地点了点头。
夏油杰伸出手，这一次，菜菜子没有拍开。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身体更虚弱一些的美美子，五条悟则默契地抱起了虽然害怕但眼神倔强的菜菜子。
两人抱着孩子，走出棚屋，阳光照射在两个孩子身上，她们不适应地眯起了眼，身体微微发抖。
看到夏油杰和五条悟真的把“怪物”带了出来，村民又骚动起来，恐惧愚昧以及对着双胞胎欺软怕硬的性子压过了对五条悟的惧怕。
“不能放她们出来！”
“灾祸会再次降临的！”
“你们要把灾祸带给我们所有人吗？！”
村长鼓起勇气喊道：“她们是怪物！必须处理掉！这是规矩！”
“规矩？”夏油杰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谁定下的规矩？”
五条悟对着村民嚣张地竖起大拇指，然后猛地倒转向下。
“老子的规矩就是规矩！现在，这两个孩子我们带走了！有意见？”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冰冷又狂气的笑容：“有意见也给我憋着！不然老子不介意顺便把你们和刚刚那个所谓的山神一起‘处理’掉哦～”
“——！”想起刚刚恐怖一幕的村民们被吓得连滚带爬地跑远了，连村长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五条悟说到做到。
“搞定～”五条悟拍了拍手，得意地转向夏油杰，“杰，我们走吧。”
夏油杰点头，无视了那群四处散开逃跑的村民，径直朝着辅助监督的车走去。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辅助监督颤声问道：“回、回高专吗？五条先生？夏油先生？”
五条悟看了一眼沉默的夏油杰，代为回答：“不，先找最近的城镇，给她们买点吃的和衣服，处理一下伤口。”
辅助监督：“……是，五条先生。”
上车前，夏油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愚昧、封闭、令人作呕的村子。
五条悟立刻会意，揽住他的肩膀：“好啦好啦，后续交给‘窗’和辅助监督处理吧，他们会‘妥善’处理的。”
他特意加重了“妥善”两个字，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那些村民自然会有人去“教育”和“监控”，确保他们不会再有机会伤害术师，也不会再乱说话。
这是咒术界对待普通人的一贯做法，虽然平时让人觉得傲慢，但此刻用在这里却刚刚好。
“而且杰，听着，垃圾哪里都有，咒术师里也有烂橘子呢，但不能因为看到一坨翔，就觉得全世界都是厕所啊！”
前面的辅助监督：“……”五条先生的比喻总是如此犀利又味道十足。
夏油杰似乎被他的话震了一下，眼神闪烁。
“可是，悟，”他低声说，“这样的‘翔’，我见得越来越多了。保护他们，吞下抹布味的咒灵球，然后呢？得到的是什么？是更多的诅咒，更多的误解，更多的伤害……”
“那就别保护他们了！”五条悟语出惊人。
夏油杰和前面的辅助监督都愣住了。
五条悟却说得理直气壮：“杰，你忘了吗？我们说好的！你想保护就保护，不想保护就不保护！从现在起，你只做你想做的事！”
“祓除咒灵是因为我们想，不是因为那些蠢货需要保护！”
“至于这些烂人？”五条悟嗤笑一声，“管他们去死啊！他们的恐惧滋生出的咒灵，要是敢来烦我们，就祓除掉，就当是……嗯，清理垃圾！”
他一口气说完，紧紧盯着夏油杰：“听懂了吗？杰，你的意义不是由他们决定的，是由你自己！是由我们！”
夏油杰怔怔地看着五条悟，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夏油杰忽然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五条悟吓了一跳：“杰？你没事吧？”
夏油杰抬起头，眼角似乎有些湿润，但他却轻轻笑了起来。
“不……”他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悟你果然还是老样子，总是能说出这种……歪理。”
“这怎么是歪理呢！这是真理！”五条悟见夏油杰情绪好转，立刻嘚瑟起来，“老子说的都是真理！”
“现在，”五条悟推着夏油杰和两个小女孩上了车，“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带这两个小不点去吃点好东西！然后买新衣服！嗯……当然还有我的糯米团子！”
夏油杰看着瞬间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五条悟，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紧紧抓着他衣角、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两个女孩，一直压抑在心口的某种冰冷坚硬的东西，似乎悄然融化了一丝。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缓和：“走吧。”
五条悟的六眼清晰地看到，杰的黑化值在这一刻又波动了一下，最终停留在了【15】。
心情指数回升了，黑化值也回落了。虽然依旧是一半光明一半阴影。但至少……最危险的关头，似乎暂时过去了。
毕竟，杰没有选择当场清算，而是选择了带走这两个孩子。
五条悟知道，杰的心结远未解开，那两个女孩未来的安置、咒术界的黑暗、非术师的愚昧……这些问题依然存在。
前路依旧漫长且布满荆棘。
但没关系。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拯救挚友之路，任重道远，但前景光明啊！
接下来，就是怎么跟夜蛾老师解释他们出个任务不仅祓除了咒灵，还捡了两个小女孩回来的问题了。
想到夜蛾老师可能出现的表情，五条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油杰疑惑地看向他。
“没什么，走吧，走吧，上车。”五条悟笑嘻嘻地凑过去又推了推。
车辆启动，缓缓驶离这个令人压抑的村庄。
回程的路上，吃饱喝足、换上了干净衣服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因为疲惫和放松，很快依偎在一起睡着了，呼吸平稳。
夏油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不知在想什么。
而五条悟则一边吃着路上买到的超甜糯米团子，一边默默地把还温热的糯米团子塞进夏油杰手里。
夏油杰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软糯的团子，又看看旁边明明很担心却假装看风景的五条悟。
许久，他轻轻咬了一口团子。
很甜。
甜得发腻，却莫名地冲淡了一点口腔里仿佛永远散不去的抹布味。
“悟。”他忽然开口。
“嗯？”五条悟立刻转过头。
“谢谢。”夏油杰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谢谢你在那一刻，用你的方式阻止了我，也提醒了我。
谢谢你在最后关头把选择权交给了我，而不是替我决定。
谢谢你信任我，一直以来都是。
夏油杰极轻、极浅地勾起了一抹微笑。瞳色极浅像块金色琥珀，洁净剔透，如同阳光在水中流淌。
五条悟总是忍不住被那一抹琥珀色的温柔所吸引。
然后，他眨了眨眼，得意地笑了，笑容比车外的阳光还要耀眼：“当然啦！谁让你是我的挚友呢！”
他凑过去，哥俩好地搂住夏油杰的肩膀，压低声音：“而且，杰刚才超帅的！抱孩子的姿势很有奶爸的风范哦！以后我们的孩子……嗷！”
“……悟，你想再打一架吗？”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用手肘给了他一击。
五条悟夸张地痛呼一声，却把人搂得更紧了。
“来啊！谁怕谁！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车内，两个特级咒术师压低声音的斗嘴声和女孩们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融入了温暖的夕阳光晖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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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当五条悟能看到人物介绍（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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