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老地方”是高专后山的一处平台。五条悟到时，夏油杰已经在了，正望着山下的萤火虫出神。
“那群烂橘子，明显是挖好了坑等你跳。””五条悟将一罐冰饮抛给夏油，自己也打开一罐，仰头灌下一大口。
“那个任务地点，上周刚折了两个一级三个准一级，报告上写得含糊不清，肯定有鬼。”
夏油杰接住饮料，但他没打开：“我知道。”
“那你还去？”五条悟在他旁边坐下，“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大不了我再去‘拜访’一次总监部，让他们换个任务。”
“这是最直接的办法。”夏油终于转头看向他，“完成这个任务，他们短期内不会再找菜菜子和美美子的麻烦。用一次任务换一段时间安宁，很划算。”
“我查了任务档案。”五条悟说，“那地方的咒灵有点特殊，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的，源源不断。”
夏油杰挑眉：“人为？”
“更像是某种……自然形成的异常点，或是某种特殊存在的‘进食场’。”五条悟盯着他，“杰，你可以拒绝，如果总监部有意见，那我们就去掀了总监部。”
夏油杰摇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已经答应了，而且，悟，你不好奇吗？能让几个一级咒术师折戟沉沙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五条悟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向后一仰，躺倒在草地上，望着星空。
“行吧，反正你要是五天没回来，我就去把你捞出来，到时候可别嫌我打扰你。”
远处传来蝉鸣，夜风拂过，带来青草与泥土的气息。
“杰，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执行任务吗？”五条悟突然问道。
夏油杰愣了一下，随后他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那家电影院？我记得你当时差点把那整栋楼给炸了。”
“是你说要速战速决的。”五条悟倒打一耙，并且辩解道，“而且最后不是完美解决了吗？咒灵祓除了，楼也没塌。”
“是啊。”夏油杰轻声应道，他大概明白挚友的言下之意了，于是笑容更暖了些，“完美解决了。”
“所以，这次也一样。”五条悟侧过头，看着夏油杰被月光勾勒出的侧脸轮廓，“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对了，记得带伴手礼啊。”
“好。”夏油杰答应了。
＊
第二天清晨，五条悟被敲门声吵醒。开门看见菜菜子和美美子站在外面，眼睛红红的。
“夏油大人……走了吗？”菜菜子小声问。
五条悟揉了揉眼睛：“还有三小时，那家伙肯定还在慢悠悠收拾东西呢。”
美美子举起一个用干净手帕包着的小包裹：“我们……做了饭团。”
果然，夏油杰的宿舍门开着，他正在做最后的检查，确保没落下什么东西。
看见两个孩子，他蹲下身：“怎么起这么早？”
“这是给你的。”美美子把包裹递过去，“路上吃。”
夏油杰接过还带着余温的包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谢谢你们。”
“早去早回。”五条悟说，“俩小不点我会看着，保证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夏油杰站起身，仔细地将包裹收好：“我一周内就回来。”
“最多五天。”五条悟坚持道，“超过这个时间，我就去找你，说到做到。”
“嘛，好吧。”夏油杰对此无奈一笑，有点哈特软软。
接送的车子比预计来得早，辅助监督站在车旁，表情有些紧张，不停地看表。
“夏油先生，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夏油杰点点头，最后看了眼高专的大门，五条悟带着两个女孩站在那里，像一幅定格的画。
菜菜子和美美子用力挥着手，五条悟则双手插兜，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意，用口型说：别忘了带伴手礼。
“走了。”夏油杰拉开车门。
车子渐行渐远，五条悟仍伫立原地，菜菜子拽了拽他的袖子：“夏油大人……还会回来吗？”
“当然。”五条悟毫不犹豫，“他答应过的。”
“好了，回去吧。”他一手牵着一个女孩，转身朝高专里走去，“回去等着你们的夏油大人回来，顺便趁这段时间，好好想他回来后，我们要怎么庆祝。”
＊
任务地点比想象中更加荒凉，废弃的村庄在阴沉的天空下死寂无声。
辅助监督把车停在村外，脸色发白：“我只能送到这里了，里面的咒力干扰太强，电子设备进去就会失灵，通讯也会彻底中断。”
夏油杰下车，立刻感受到空气中浓稠得令人窒息的咒力残秽。
看来确实如悟所说，这里的咒灵不正常。密度高得离谱，而且气息混杂，不像自然滋生，更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汇聚、吸引于此。
“三天后的这个时间，我来接您。”辅助监督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驾车离开了。
夏油杰走入村庄的第一时间就放出了数只低级侦察型咒灵探路，得到的反馈让他眉头紧锁。
咒灵的数量与强度都在持续增长，仿佛整个区域的咒灵都在向这个点汇聚。
第一个发起攻击的是一只准一级咒灵。夏油杰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祓除，看着手中漆黑的咒灵球，一阵生理性的恶心涌上喉咙，于是他没有立刻吸收，而是将其暂时封存。
第二个是真正的一级咒灵，散发着狂暴的气息。他召唤出化身玉藻前，轻松取得压倒性胜利，又一颗咒灵球在他手中成形。
然后，他端详着这两个咒灵球，感受到其中混乱而暴戾的能量，心中的不祥预感愈发强烈。
这些咒灵像是被人为加速、强行催生出来的啊……
“果然在这里。”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夏油杰猛地回头，特聘教师站在一处断墙的阴影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油杰眯起眼睛，全身警惕起来。
是总监部派来的监督？还是……
“来确保任务顺利完成。”老人慢慢走近，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他手中未吸收的咒灵球，“或者说，确保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什么意思？”夏油杰的咒灵在他身后无声浮现，进入戒备状态。
特聘教师低笑一声，声音带着某种蛊惑。
“你以为总监部为什么派你来这里？这个任务本身就是个测试，夏油杰，测试你在极端压力与这片土地的影响下，是否还能保持‘正直’，是否还配得上‘特级’这个称号。”
远处的雾气逐渐浓重，更多的咒灵身影在其中浮现，发出低沉的嘶吼。夏油杰能感觉到它们的恶意在同步攀升，仿佛被同一个意志引导着。
这地方不对劲，这老家伙更不对劲，夏油杰心想。
“现在，做出选择吧。”特聘教师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与周围咒灵的嘶吼隐隐共鸣。
“是继续强迫自己吞下这些咒灵，保护那些愚昧的、不断制造咒灵的非术师，还是承认他们根本不值得你付出如此代价？”
然后，夏油杰感到一阵轻微眩晕，黑暗的念头在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翻涌。
盘星教刺耳的掌声、村民们丑陋的面孔、总监部腐朽的嘴脸、咒灵球令人作呕的味道、保护非术师的意义……
种种负面情绪化作黏腻的黑泥，从四面八方涌来，死死裹住夏油杰的四肢百骸。
下一秒，他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头，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
不好，这地方在放大他的负面情绪！
他死死盯着特聘教师，突然发现对方的额头似乎多出了一条极淡的痕迹，像是手术疤痕。
“你到底……”夏油杰的话还没问出口。
毫无征兆地，他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剧烈扭曲。
在世界天旋地转之际，夏油杰最后看到的，是那位特聘教师脸上诡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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