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吃下去了?”
李忘生急道:“快吐出来!”
他顾不上去追云浮,只是着急地从行囊中翻找:“有没有解毒药……”
“忘生。”一只手抓住了他。
谢云流笑了笑,“别慌,这药没毒。”
他仔细感受了一番,“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除了腺体有点热。”
李忘生怔怔地看着谢云流,对方随意扎起的长发散落几缕,缠绕在颈间,被他三两下挑去——短短几息,那里就浮了一层薄汗。
谢云流侧头,用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腺体,脸上笑容尚在,还是没忍住皱起眉。
“师兄……”李忘生看他如此,更是忧心。
谢云流抬头瞧了他一眼,无奈笑笑,“没事,就是好热,感觉要熟了。”
他见李忘生眉头蹙得极紧,便想法子分散他注意:“别皱——来帮我扇扇,不行吹一吹也是好的。”
谢云流将寝衣扯了扯,把围在腰间的腰带松开,赤着半个胸膛散热。
颈后的腺体烫到发疼,身体像是处在蒸笼之中,内里蒸腾出炽热白雾,氤氲在周身表层,谢云流仰起头,汗水滴进眼睛,被他狠狠眨去。
“忘生……”他呼出口气,仿佛连气息都是灼热的:“你找到蒲扇了么?”
“没有,”李忘生翻找许久,“这里没有蒲扇。”
他略微迟疑,从行囊中拿出了自己携带的书册,“用这个罢。”
谢云流转头看了他一眼,“《南华经》?你不是最宝贝这个?”
他摇头,汗水从下颌滴落,晕湿了地面,“算了,我忍着吧。”
他说完垂下头,静静数着自己沉重的吐息,等待身上这波热潮过去。
这个感觉十分熟悉,他第一回去春苑没经验,着了红拂的道,药效发作时就类似这种情况,像是发.情期的前兆。
但谢云流知道这不是,这是所谓天乾地坤的转化过程——
仿佛有什么随着蒸腾急速流失,坚硬的冷铁被抽走了强势的核心,从内里慢慢融化,逐渐只剩下冰冷的外形。
他握紧双手,感觉到一种难言的虚弱。
“师兄。”忽然一双微凉的手搭上他的腺体。
天乾的气息随之靠近,谢云流一激灵,最后一点顽强霎时烟消云散,百炼成钢的凝重与坚硬彻底化为乌有,只留下一身冰冷剔透,薄而锐利。
“这样会好一些么?”李忘生问。
他特意运行真气将双手变得温凉,不知能否有些效果。
“……”
极点已过,身上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寒冰之意缓缓笼罩全身,谢云流有气无力道:“好多了,但……”
他咽了口水,不知这话该如何说。
“但什么?”李忘生不明所以。
腺体是人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之一,谢云流感受着颈后覆盖的温凉掌心,他甚至能清楚地辨别出这是李忘生哪只手。掌心磨出的茧按在腺体上,如同万千钩爪勾住了谢云流,在他最柔软的地方来回摩擦。
白梅的信香隐隐在周身飘荡,似云似雾,飘渺难以捉摸,寒冰怎么也抓不住。它太薄太脆,引以为傲的寒意在脱胎霜雪的白梅面前不值一提。
毫无威胁,束手无策,却忍不住被对方吸引。
白梅太纯粹,极冷极寒,极纯极净,这种毫无杂质的纯粹吸引着谢云流本能靠近,让他心向往之却又自惭形秽。
真要命。
“师弟。”谢云流闭了闭眼,将按在自己颈后的手拽下来,攥在手中,“我需要提醒你,你如今是个天乾。”
白梅如此轻易便被握于掌心,这让谢云流无端的焦躁减缓了些,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不,是师兄如今是个地坤,你的举手投足都对师兄有莫大的吸引力……”
这话听起来怎么……
谢云流停了停,略微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接着道:“所以你……稍微注意点。”
他瞄了眼李忘生,小声道:“别把师兄弄发.情了。”
李忘生身形一僵。
“我……”
白梅飘渺的气势霎时荡然无存,李忘生蓦地慌乱起来,匆匆避开谢云流的视线,目光无措四散:“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现在出去……”
他起身就要走,却忘了自己的手腕还被人攥在手里,刚迈出脚就被拽了个趔趄。
“师弟——”
谢云流托了他一把,眼中浮现出狡黠笑意,悠悠道:“你要把我一个地坤丢这儿么?”
“……”李忘生浑身僵硬,竟是连回头都不敢。
他分明应对过许多发.情的地坤,可此刻却如同头一回遇见一般;他从未对那些地坤生出杂念,此刻却难以遏制地心动神摇。
“那……那我离师兄远一点,”李忘生结结巴巴,白梅冷香也跟着动荡不定:“我收敛不了信香……我、我坐远点。”
谢云流见他如此,忍不住笑出声:“逗你的!呆子!”
他大大咧咧地将李忘生拉回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又倒了杯凉茶端到李忘生面前,“哪儿有那么容易,真要那样,山下的人怎么过?”
李忘生一直低着头,避免与谢云流视线接触,仿佛只要对视就会让人情动一般:“……师兄说的是。”
——其实他知道的,他时常面对这些,他什么都知道。但……
李忘生强行镇定下来,抬头看了谢云流一眼。
谢云流见他终于肯抬头,便冲他挑了下眉,寒冰的信香氤氲在四周,清冽纯澈,李忘生神色未变,耳尖却慢慢红了。
他可以心如止水地为同门解困,却无法坦然面对随时可能陷入情.欲的心上人。
欲.望二字的含义在此时变得无比沉重,李忘生一直战战兢兢维持的同门师兄弟关系,陡然被这样一颗药被拉到深渊之侧,剧烈摇晃着,随时可能倾覆。
谢云流瞧着他紧张的神色,不禁有些好笑。
到底是谁吃了药?谁成了地坤?
怎么看起来师弟才像是那个轻而易举就被撩拨的人?
“喝点茶,冷静一下。”谢云流抬了抬下巴,“一杯不够壶里还有。”
“……”
李忘生僵硬地端起茶盏,闭了闭眼,硬是灌了下去。
咕咚咕咚,水流冲刷过喉间。
凉茶浇入腹中,发热的脑袋也跟着冷却下来。
李忘生捏着空空如也的茶杯,缓了片刻,终于平静。
“师兄是想从【化春泥】入手,找抑制情期的法子?”
李忘生冷静下来后,思绪开始慢慢复苏。
谢云流点点头:“不错。”
桌上只有一杯倒了水,谢云流伸手将李忘生喝过的茶盏拿来,反手倒置。水珠沿杯壁滑下,即将滴落时,他在杯沿轻轻一抹:“我今日知晓了一些事情。”
李忘生瞧着他的动作,不由得抿了抿唇。师兄指尖划过的地方,恰巧是他方才喝过的杯口——不行!
李忘生心里默念清静经,强行掐断思绪。
他们此刻以天乾地坤相处,自己又有不可说之私心……如此**,李忘生生怕一点就着。
何况天乾占主导,若他心有摇晃,也会影响师兄。
李忘生心思百转之际,谢云流已经把红拂给的地图画了出来。
“这是整个春风来山庄。”谢云流边画边道,“山庄分成了东南西北四块,东边庭院是庄主住的地方,也是春风宴设宴的地方。我们现在在西边这块。”
他在右上角画了个圈,“北边是个湖,湖上亭台多,其间以桥或廊相连,天然隔开,每个都是不同的玩乐之地,他们便以此作为关卡。”
“西边楼阁是客人住的地方,楼和阁又分开,春风来建了这么多客房,看来每次前来的人都不少。”
“南边据说是一大片花田,还种了不少梨树,不要果,只开花。”说到这,谢云流忍不住嘀咕:“又是梨花,他天天闻自己信香还没够么?”
李忘生轻声道:“不然怎么是春风来。”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香庄主……我今日见着他了。”李忘生神情平静:“满庭芳和春风来山庄一明一暗,背后是同一个主人。”
恐怕还是他认识的人。
小公子——这个称谓太久远了。李忘生还在李府的时候,李隆基为了掩人耳目,只让李府家仆称他“公子”,称李忘生“小公子”,离开李府之后,李忘生再没被谁这么叫过,如今七年已过,李忘生自知以他这般年纪,怎么也不会是这样称谓——
还会这样叫他的,就只有当年那些故人了。
“难怪香珠夭桃能作为名帖。”谢云流恍然大悟,“压箱底的宝贝当然够格。”
李忘生回想起云浮的话,心中愈发沉了下去:“满庭芳在皇城已经兴盛至此,香老板竟还要以腺体制香。”
昔日那些面孔一一在眼前闪过,李忘生心中愈发沉重——
如此惨无人道,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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