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地宣告这个事实,李忘生避无可避。
刹那间,被囚禁时缥缈迷乱的梦、春风宴后意乱情迷的夜、谢云流燎期时舔舐腺体的快意、连同更早以前不为人知的燎期齐齐涌来,混乱、狼狈、痛苦、挣扎和难以抵御的欢愉糅杂在一起,李忘生僵硬了许久,艰涩道:“……对不起。”
谢云流一听他这话火就直往上冒,还未开口,却听李忘生接着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忘生有些茫然的难过:“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样……才能不扰到你。”
谢云流喉头忽地堵塞。
“师兄本是逍遥于天地,来去自由,我不想成为你的牵绊。”他低低道:“你该是无拘无束的,不该被谁困住。”
谢云流本想反驳,可好不容易才撬开人的嘴,于是又忍住了,只是静静地听着。
“再者,师兄来日继任掌门,受弟子敬仰,一举一动皆系于纯阳……”
“师兄向来重情重义……我怕我会影响到你。”
“那你呢?”谢云流问。
“你不要总说我如何,你呢?”
李忘生停顿了一下:“我也同其他弟子一样敬仰师兄。”
谢云流却盯着他的侧脸:“你要这样敬仰我一辈子么?”
“我该,我不该,你怎知我不想要牵绊?你又怎知有了牵绊便会被困住?”
李忘生只是沉默。
谢云流松开了扶着李忘生的手,看着他自己站稳:“李忘生,这是你我相识的第七个年头。”
“雾霭夕阳,流水山川,是你我幼时一同走过的。”
“惊蛰小雪,花朝除夕,是你我年年一同度过的。”
“论剑雪峰的春夏秋冬,太极广场的日升月落,师父的拂尘换了几根,新来的弟子增了几人……”
“除却师父,只有你我二人最清楚。”
“师弟,你我相伴多年,若说牵绊,日日挂心可算牵绊?若说困住,下山必归可算困住?”
谢云流反问:“如此,何来牵绊?何来困住?”
“……”李忘生沉默不语,谢云流也不急着要他回答,接着道:
“找寻草药是你我同行,龙潭虎穴是你我同闯。”
“月下夺珠是你我联手,鸿门之宴是你我共赴。”
“李忘生。”
谢云流沉沉地盯着他的背影:
“你敢与我出生入死,却不敢与我亲吻么?”
“……”
李忘生忽地抬头,伸手勾颈,猛地把人拽下来吻了上去。
……
交错的喘.息逐渐趋同,谢云流敏锐地察觉到怀中人忽然僵硬。
他没有退出来,李忘生醒了,他也就这样呆着,等李忘生开口。
他这个师弟,很少会要他做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会自己做好,他为别人做很多,却极少会求助别人什么。
好像他根本不需要。
他对纯阳每一位弟子都尽心尽力,无私地给予,宽广的胸怀,活脱脱一尊人间圣像,可当谢云流燎期醒来找他时,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李忘生对所有人都好,却又把所有人都拒之于外,把自己藏了起来。
谢云流本以为他也是如此:下山的邀请被拒绝了无数次,故意的逗弄撩拨也总是被正色或沉默着一笔带过,就连上次李忘生亲了他,却还要特意告诉他是无心,并非有意。
可分明不是。
李忘生平静、冷淡、克制,可他也不安、痛苦、纠结——
他迷茫、慌乱、不知所措,他恐惧、忧虑、犹豫不决……他不敢面对、不肯承认——
他脆弱的源头,是因为自己。
他像是泥塑的圣人,端坐在雪山之上,被世事一笔一笔雕刻出无情相,可待外壳同雪水融尽,里面还是一颗跳动的人心。
“……”李忘生埋头趴在谢云流胸膛,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谢云流彻底闯入的时候,那巨大的压迫和重重的侵占摄取了他全部心神,李忘生几乎想逃。
可他没有。
谢云流对他有渴望,他也渴望着谢云流。
李忘生知道谢云流很快就会退出去,他不知这场情.事如何,只能从浑身酸痛和饱胀的肚腹判断,师兄大概还算尽兴。
“难受么?”
问话从上方响起,是情.事后略带沙哑的声音。
李忘生没出声,小幅度地摇头。
他喉咙干渴,甚至有些疼,之前怕是……喊了太久。
李忘生将头埋得更深。
到底是和师兄走到了这一步。他不知道自己方才喊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总归床笫之间……师兄应当不会怪罪。
他忽然想起在开始之前,谢云流说过喜欢,心跳便控制不住地加速。
就在这时,一只手抚上他头顶,稍作停留,继而顺到脑后。
“你可说了喜欢我的,我当真了。”
谢云流摩挲着李忘生柔顺的长发,“不能不认啊。”
他话说得温柔,却有一点点小委屈。
“……”李忘生终于哑声道:“没有不认。”
……
谢云流目光缓缓下移,停在他轻微鼓起的小腹。
李忘生随着他的目光低头,却瞧见谢云流腕间淤青未散,霎时想起自己之前把师兄绑起来还骑在身下,不由有些羞愧:“抱歉师兄,我之前绑了你。”
他揉揉谢云流的腕子,“我不是故意……”
“我是故意的。”谢云流道。
他收回目光,半撑起身,正视着忘生,“师弟,你太小瞧师兄了。”
“没有师兄的允许,你做不到。”
李忘生:“我……”
“你方才醒来沉默不语,在想什么?”谢云流问。
李忘生犹豫地看着他,攥紧了手。
谢云流自他手中抽出腕,扶起李忘生那只受伤的手臂,低声道:“我教你习剑,与你切磋,不是让你自伤的。”
李忘生下意识顺着他的手看去,却被谢云流瞥了一眼:“想好怎么说了么?”
“……”李忘生停了片刻,慢慢地说:“我在想,若是师兄与我相扶一生,该如何;若是师兄与我半道分离,又该如何。”
谢云流拆换布条的手一顿。
狰狞的伤口长长一道,李忘生当时是一点没留手。
谢云流从一旁的柜中摸来伤药,亏得他常磕碰,伤药就放在床旁边:“你当如何?”
“若是师兄我与相扶一生,自当尽心尽力辅佐。若是师兄与我半道分离……”
先前思虑了许久,只是一直难以接受,此刻面对师兄,李忘生却忽然看开了:
“便祝你我各自安好,天高海阔。”
即便他们有一日分开,走上各自的道,也希望师兄一切都好。
如此,即便他孤独终老,也算有所慰藉了。
“……”谢云流将干净的布条缠好打结,心里恨不得将这人就狠狠系在这里,手上却是没敢多使一点力。
这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李忘生,你其实没有多喜欢我是不是?”谢云流没好气道。
李忘生一愣,慌忙解释:“不是!我喜欢的!我真的很喜欢!我只是……”
谢云流长长叹了口气:“别人都是恨不得拴起来,你倒好,一个劲儿想着往外推。”
他越说越委屈,“你不喜欢我,我是没人要的烂白菜。我要回土里重新长一遍,看能不能长成条鱼。”
李忘生愣了愣,心里的那点不安突然烟消云散。
“师兄。”他唤了一声。
谢云流恶声恶气地问,“干嘛。”
“我喜欢你。”
李忘生望着他,郑重道。
“我想长长久久地与你相伴。”
倘若有朝一日要回土里,我与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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