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流星的流,萤火虫的萤。”
守卫继续输入名字,在等待居民册弹出名字的时间里,这位年纪较大的守卫,看了一眼流萤,顺嘴一提:“这位女士看着面生,我在这里工作十几年,好像是头一回见到你。”
流萤小吸一口气,模棱两可道:“是吗?”
守卫低头看回居民册,金属质感的居民册显示出“流萤”的名字、证件照,以及基本信息。守卫简单对比一下,公事公办道:“检查完毕,祝二位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观浠女士。”守卫小哥补充道,“哦,还有流萤女士。”
观浠脸上挂起不羁的笑:“再见守卫小哥。”
待车子走后,守卫小哥才一脸惊讶地说:“没想到竟遇到顶头上司的妹妹。”
老守卫一脸淡然道:“原来她是观浠,如果当初她没离开会议府,现在也是我们上司。”
守卫小哥眼里燃起熊熊八卦之火:“观家兄妹不和,平头小百姓都知道,这下她回来,云界又要有不少谈资咯。”
天上的乌云已尽数消散,临近傍晚,天空变得幽蓝,地面经过雨水的滋润,锃亮透净。
“雨后最舒服的时候,就是现在了。”观浠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把车子停在一栋二楼小别墅旁。
流萤乖乖下车,环顾四周。
在远处眺望云界时,只能看见一些明显的古风木楼,但云界的内部并不都是木质建筑,还有一种简约风格的小房子坐落其中,就像观浠的房子,一栋明黄色的小别墅,一楼是店面,二楼是居住区。
观浠打开后备箱,拿出好几捧大花束,弄得她的脸几乎陷在花里。
流萤帮她拿下几束。
“谢啦。”观浠空出一只手,关上后备箱,示意流萤跟着她,一边走一边说,“这些花种比较稀少,我费了不少力气才集齐这些。嗐,现在生意不好做,不搞点稀有货,顾客都不带来的。不过我这么久没回来,房子脏的很,明天还不能开张。”
观浠很健谈,甚至有点话唠,一路上说个不停,倒也方便流萤大致摸清观浠活泼的性子。
流萤踮着脚尖,松松环着花束,轻声说:“房子很干净,似乎有人打扫过。”
观浠刚打开大门,疑惑道:“有吗?我没请钟点工呀。”
“房子外容易积灰的地方,比如屋檐下的秋千、台阶,这些地方淋不到雨,但就好像有人擦过一样,一点灰尘也没有。”
流萤又看向小别墅的院子,说:“院子里的草坪太平整了,长时间没人打理的自然状态下,不会是这个样子。”
观浠左看看右瞧瞧,还真如流萤所说。
“你的观察力真厉害。”
流萤眼眸波光一转,又说:“屋子里似乎也打扫过,里面没有那种层层叠叠的霉尘味。”
观浠挑眉:“鼻子也灵。”
观浠思索一番,房子不会被什么可疑人员偷偷占用了吧?
下一秒,观浠猛地走进屋内,迅速打开灯光,一脸警惕检查房子。
流萤默默跟进屋内,看着观浠来回踱步,问道:“姐姐,你在做什么?”
“你待在我身后,等会儿万一蹦出什么怪人,别把你给伤着了。”
流萤的笑意从眼角荡开:“房子里没人。”
观浠从紧张的状态下回过神,不可思议地问:“为什么?”同时也不禁惊讶,眼前的女孩子五感是不是太灵敏了。
也许是观浠眯起眼睛时,眼缝收窄,眸中温度被抽离,流萤呼吸不自觉放轻:“因为我没有听到声音,四周很安静。”
观浠的凤眼依旧带着无声的审度,忽然,她眼中的锋利像被温水化开,眉尾松开,轻哦一声:“原来如此啊。”
短暂交锋过后,观浠看见门后贴着一张便签。她拿下便签,上面是观棋的字迹。
观浠笑着转头对流萤说:“我等会儿要出门一趟,你有什么想吃的?”
流萤:“都可以。”
观浠领着流萤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介绍道:“这是你的房间,有什么缺的记得和我说,好好休息哦。”
流萤乖巧回答:“好。”
观浠打开门,准备出去,又突然想到什么,安慰流萤说:“在这里不用害怕,房子是我弟弟找人打扫的。”她甩了甩手中的便签,出了门。
四周恢复安静,流萤走到窗前,看着观浠的车子驶入云界的万家灯火。
身旁的玻璃窗印出流萤的脸,她看着窗中的人,发光的纹路已经爬到她的眼角。
流萤的眸子冷下来,来到房间内的一个小书架前。
书架上的书不多,但有一本《云界之史》最为明显。
流萤打开这本书,终于知晓了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
云界曾经也与寰宇相接,但因所处星系的特殊,几百年前与寰宇脱轨。也在那个时候,云界爆发了一场灾难——帝皇战争,云界称之为智械之乱。
那时的云界因矿产丰富,大力发展机械制造,智械一族逐渐壮大。也因此智械之乱波及范围之广,伤害之大,让人不寒而栗。
流萤皱着眉,翻到后半部分。
书中对智械之乱的结束一笔带过,而是着重介绍云界之后的发展。
灾难过后,智械从云界消失,但其带来的阴影并未散去。云界因恐惧抛弃了曾经的科技,一同被抛弃的还有繁华、高楼林立的钢铁城市。人们回归古时的房子,过了很长一段田园生活。
书中最后写道:人们虽然害怕智械卷土重来,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促使人们一点一点拾起科技的边角料,例如汽车、电梯、水泥砖房……
流萤反复翻阅,发现书中没有提及云界曾与寰宇接轨的资料,星神、命途、派系,一字未提。
云界好像完全独立于宇宙之外,唯一与宇宙大事件相关的便是那场帝皇战争。
流萤想:难道是因为那段历史全被智械损毁了?
或许真相就是如此,那段历史资料存在电脑或是别的电子设备中,在帝皇战争爆发时,无一留存,也能说得过去。
流萤将书本放回书架,突然手指一顿。
她的指尖也慢慢覆上了发光纹路。
“看来,你很快就被这里的人收留了。”
流萤猛然转头,夜色中闪过一抹耀眼的红,一阵低沉的金属摩擦声随即响起,萨姆从阳台缓缓走近,带来一阵清凉的夜风。
流萤并不惊讶:“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快进入云界城区。在守卫询问时,居民册上的名字,是你帮我加进去的,对吧。”
流萤用称述句询问萨姆,而萨姆也没有反驳,只说:“这个世界的仪器落后、简陋,我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操控。若是你因此被他们控制,于我而言,没有一点好处。”
流萤睫毛轻轻一抬,看向萨姆的眼神晦涩不明,有一股似有似无的无奈:“差点忘了,我们生死相连。”
萨姆一步一步走近,向她伸出手,机甲萨姆的驾驶舱向她敞开。
流萤身上发光的纹路慢慢回退。
“我能问一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吗?你说伤害有机生命是你的程序,可你我曾作为格拉默铁骑时,我从未听过这种程序。”
“是反有机方程吗?”流萤轻轻问。
萨姆沉默不言,半晌,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知道智械之乱结束以后,那么多的智械去了哪里吗?”
流萤摇头。
“他们大部分在智械之城,就是我们刚来这个世界时的那座焦黑的城市。”
“他们还活着?”
“不,他们变成了一堆堆废铁。”
“你知道为什么云界人不将那段历史记录吗?”
流萤再次摇头。
“因为当反有机方程消失后,智械们恢复了理智,他们也曾是城市的建造者,可家园却因他们而生灵涂炭。”
萨姆的讲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但他之后的话语明显快了半拍。
“基于事件的实际影响,智械与人类达成一项约定:三分之二的智械自我销毁,只留下三分之一的智械,并且往后只能有三分之一的数量。”
流萤回忆起进城后,没有见到一个智械。
是巧合还是……
萨姆为她解明疑惑:“人类食言了。”
“大部分智械销毁后,人类对剩下的智械进行了围剿。”
人类能因为恐惧放弃科技,也能因恐惧放弃一个无关紧要的约定。他们太过害怕,钢铁之躯的智械攻击血肉之躯的人类,这个画面已经深深印在他们心里,如思想钢印般牢不可破。
流萤听完,轻声叹气:“萨姆,你是在为同类的遭遇感到悲伤吗?”
萨姆顿了一下:“我不知道悲伤为何物,情感模块不足,无法产生悲伤指令。”
“那你为什么向我讲述你同类的遭遇?”
萨姆低下头,如实回答:“理由有许多,比如博取你的同情,希望你作为我的心脏,能同情智械的遭遇,从而不去阻碍我的行动。但……”
“但这不是你的真正动因。”流萤循循善诱,“告诉我,萨姆,为什么?”
“喀、喀”两声,萨姆滞涩地转动一下脖子,机械眼变得幽深。
“当他们的遭遇涌入我的缓存时,我第一次感到这里,”萨姆将金属手掌按在胸口,“这里像缺了一块。不是指令,不是程序,只是……我想知道我为何会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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