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貊泽身世的讲述告一段落,再要深入的话,现在的场合多少有点不适合。
回忆起之前和飞霄一起去蒙德路上听到的过往,结合刚刚的那些内容,派蒙总结道:
“所以飞霄你其实是在须弥大沙海出生,被第一个师父月御从步离人手中救下……从第二个师父留云借风真君门下毕业后,再回了沙姆沙伊赫努力奋斗回馈家乡?”怎么有种璃月这边乡村实业家的感觉。
“大致上没错。不过要说家乡的话,璃月和须弥于我而言都对得上故乡一称。”白发的狐女豁达道。
“哎,这话怎么说?”
派蒙正追问,突然见之前有说有笑的飞霄突然神色一变,扭过头朝天上望去。
“怎、怎么了!”
派蒙下意识跟着抬头望,但除了天空中像棉花糖般蓬松柔软、舒卷自如的白云蒙上了一层黯然,之前碧蓝色的晴天亮度有所减弱,像是要下雨以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
“不就是要下雨了嘛。”
“不太对。”荧伸出手感受了下。
仅是她们几句话的功夫,天色便从原来的风和日丽转变成了彤云密布。大风刮过,无论路边的矮小树丛还是高大的乔木,都被吹得萧萧索索。
连靠近地面的树木都如此状况,换了高处,风只会呼啸地更夸张。
“这个季节的璃月港,这种天气变化是正常吗?”金发少女看向身边人。
旅行者和她的同伴到底不是本地人,在天气的变化上做不出准确的判断,只能向飞霄寻求建议。
“暂时无法确认。”臂弯挂着破损风衣的白发女将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我们先回璃月港!”
凄厉的风声在耳边呼啸,黄豆大的雨滴砸在人脸上,又冷又痛。路上的行人一心赶回家中,只留下一队队身负使命的千岩军战士和玉京台干吏走街串巷、四下奔走。
璃月港依山望海,西侧接天衡山,地势较高,作为政治中心的倚岩殿、月海亭和璃月大部分的高级住宅区都建于这附近。而东侧地势较低,便顺势安排给了造船厂及来往商船囤放货物的货栈。人流混杂,治安较差,加上生活成本较低,理所当然聚集了大量贫民在此区域生活。
璃月之所以不像蒙德和雨林物产丰富,仓箱可期,全是因为土地本身的原因,与盛暑祁寒、降雨量过盛之类的极端恶劣气候可没什么关系。这一个时辰前还惠风和畅,一个时辰不到就天昏地暗巨浪狂风的事,所有人都没有遇到过,更别说事先有什么准备。
“帝君在上,这风明明不十分大,怎么浪打得这么高!”
“……不行!我不能走!我的船!我全家老小十多口人就靠着这船出海打渔,要是没了船,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我不能走!”
“快走吧,大叔!总务司出了通告!这是台风过境,这几十年来就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风和雨过!再待下去别说船了,你命都给一起送去!”
“……老板!压舱石不够用啊!怎么办?”
昏暗的路灯照耀下,各种声浪嘈杂。无数人在岸边奔走,发出嘶声力竭的呼喊。
“是啊老叔,只要有命在,什么都可以重来!再不走就真来不及啦!”
“快快快!快把货卸下来,赶紧送到仓库里去!这可是商会花了老大价钱从纳塔运回来的!”
“……我出两倍,不、三倍的价钱!一定要把东西看好了!”
“娘——!呜娘你在哪儿!我要我娘——!”
“哎呦!谁家的孩子!都这时候了……”
这天灾来的突然,巨浪拍岸间,时有来不及躲避的大船艰难地从鲸波鳄浪中穿过,试图返回璃月港等岸。一前一后两艘十多米长的捕鱼船接二连三地被浪涛冲上半空,又重重落下,眼看就要到码头,后面那艘却狂狼裹挟错开了方向,剁手和船员拼命转舵,却不敌大海之力,一头砸在山壁上。
在提着长枪的千岩军呼喊下,勉强维持秩序的码头陷入沉默,随即所有人都陷入激烈的情绪中。
“快——!快救人!”披着雨披手提油灯的干事厉声呼喊,第一时间朝山壁的方向冲去。虽说撞在了石头上,好歹不在海里,若赶得及,还能救下条命来。
“走——!别管什么船不船的了!赶紧走——!”
之前还好言相劝之人一把拽住对方,拉扯着朝远码头区外冲去。
“哇啊——!娘!”
“帝君保佑!我的耳朵呦——别哭了!我叫你姑奶奶了成不……”
孤零零的孩童被不认识的人一把抱起,哭声更显刺耳。但此时也没人顾得上什么认识不认识的,先把命保住再说。
还有人为了财货挣扎着向留下来,可这风浪越来越大,靠近长桥边缘处,一只接近两米高的巨大货箱被巨浪卷走,落在海面上,“哗啦——!”一声撞地粉碎。
无时无刻不高悬于天衡山上空,夸耀其拥有者之豪横的群玉阁越过璃月港,直直朝着云来海的方向扑去。
“最好能把战线拉到孤云阁一带,不然也要在云来海上!”
刻晴仔细查看铺开的璃月军事地图,提出建议道。
作为天衡星,主管土地、建设等方面,对于各种恶劣气候和极端环境对建筑物的负面影响深有了解。璃月港的建设在七星的监督下,没有一寸偷工减料,可放到魔神面前,谁也不敢指望能抵得过魔神掀起的巨浪。
“来不及了,”仙鹤样貌的留云借风真君一口否定:“以「漩涡之魔神」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将他拦截住。这次的封印被解除的太过突然,事先根本没有任何预兆!你们可有什么线索?”
诸位仙人对视一番,都是摇头。
“恕我冒昧问一句,”一直忙于操作群玉阁飞霄,以至分身乏术的天权星终于分出手来:“以诸位仙人之所见,对于这次来袭的魔神奥赛尔,不知有几分把握能够使璃月港不受影响?”
对于岩王帝君当年为什么放着敌对的魔神不干掉,而只是封印起来,她一介后进自然不知,但其中必有深意;且仙人们和这「漩涡之魔神」的实力比对,也尚且无人可知。是以凝光这话也说的含蓄。
“奥赛尔……他在魔神战争时败于帝君,被岩枪镇压在海中。昔年,其战力仅次于帝君和若陀龙王,如今他被封印数千年,且刚刚自禁锢中脱身,无论是精神还是别的什么,状态都十分糟糕,集合我们诸仙之力,倒也胜算不低。”
有甘雨在场,作为自小抚养她长大的师父,留云借风真君难得屈尊降贵道。
不知是否受魔神神力影响,天色阴暗地根本不像白天,好在群玉阁建造时采用仙家符箓,本身能作为光源,才使除仙人外的其他人能正常活动。
随着群玉阁的飞行,从孤云阁封印中脱身的魔神终于映入视野。最初还让人联想到大海中生长的珊瑚,只是颜色不对;可才没过多久,前者便逐步放大,那死死压在人心口上的恐怖威压和庞然巨物……
“奥赛尔确实受创颇深,若他还有理智,应当第一时间潜入深海,避到我等够不到的地方。待伤势痊愈,召集旧部,再寻机一战。”
外貌好似少年,腰间挂着凶恶面具的夜叉仙人补充说:“此神被封印的时间太久,当年追随他的眷属和凡人不是被消灭,便是转变立场加入了璃月。事到如今唯一可堪虑者,就是漩涡之魔神的妻子,「漩涡的余威」跋掣。”
此事诸位仙家都是亲历者,此时说来都是讲给在场的七星们听的。
削月筑阳真君口气强硬:“说这些都是多余的话,先把奥赛尔解决了再说!”
“真君说的是。”凝光面色不变,仿佛没有感觉到削月筑阳真君的生硬。
“之前有千岩军在巡视时,发现天衡古城垣的归终机被人修复,可以正常使用。我查询古籍,发现此物可谓是璃月的「国之重器」,早在魔神战争时期就已被用于城防守备之事。是以特意安排人手转移到群玉阁上,希冀能起到作用。”
“哦,这倒是巧!居然有人能修复归终机,本仙可一定要看看……咳,不对!本仙是说:身为「归终机」的制造者,只要本仙对这老旧弩炮稍加改进,便能起到你们难以相信的变化!”
尴尬地背过身去。
“师父!”
如今所遗留之归终机本是留云借风真君所造,以她之能为进行改造,更是轻而易举。轻松完成工作,将外壳归还原位,她正欲飞回原处,告知天权星可以发动了,就听耳中传来门下弟子熟悉的嗓音。
仙鹤外形的仙人略有惊讶,却也知道以这个徒儿的心性,若她不在璃月便罢,但身在此地,又见璃月遭遇这等灾劫,她说什么都不可能袖手旁观。定是要挺身而出,鼎力相助,帮璃月渡过此关的!
“飞霄?你这孩子,怎么不好好呆在——!”
正要念叨,忽然注意到对方放下金发少女后,亮出的两只胳膊上,竟有不少深或浅的擦伤痕迹。留云借风真君顿时嗔怒:
“你刚和人动过手?是谁!何人竟敢如此以大欺小——”
“呃……”想到公子的年龄和外貌,派蒙陷入茫然。她没记错的话,狐人算得上长生种吧。
这以大欺小的话,从何说起啊?
从飞霄身上跳下的金发少女只当没听见,转过身朝七星一干人等点了点头。
有句话叫你妈觉得你冷。放在这里就叫你师父觉得你还没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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