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维林诺,时光仿佛凝固在蜜糖般的金色里。罗瑞恩的花园深处,弥林正俯身照料一丛罕见的月光兰。他的指尖拂过银白的花瓣,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温和气息,花瓣边缘微弱的荧光似乎随之明亮了几分。距离他乘船西渡,告别中洲的血火与尘埃,已悄然流逝了一千多年。岁月在这位特殊的人类身上显得格外宽容,他依然保持着初抵阿门洲时的青年模样,约莫二十岁,俊美非凡。那头在双圣树柔和光辉下闪耀的金色头发,如同熔化的黄金流淌在肩头。
“弥林!”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图奥这位同样被赐予了精灵般悠长寿命的人类英雄,大步流星地走进花园,脸上带着惯有的豪迈笑容。“芬罗德和格洛芬德尔已经到了,就差你了,你还在弄藤蔓吗?”
弥林直起身,眼中含着笑意。“那藤蔓只是渴了,图奥。我只是帮它找到了更深层的水源。”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动作自然流畅,仿佛照料植物已是他漫长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与图奥并肩而行,谈论着维林诺的琐事。图奥和伊缀尔在这里安享着宁静,而弥林这位阿门洲第一位人类居民,也早已融入了精灵的社会,与芬罗德探讨古老的歌谣,向格洛芬德尔请教剑术的奥义,甚至与一些年轻的凡雅精灵成了朋友。提力安的宫殿、罗瑞恩的花园、图奥与伊缀尔在海岸边的居所,构成了他平静生活的锚点。
星辰露台上,微风轻拂,带来远方大海的气息。芬罗德·费拉贡德的金发在双圣树混合的光辉下闪耀,他正优雅地为图尔巩斟满一杯晶莹的蜜酒。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了不久前离开阿门洲的五位使者——那些被维拉选中,前往中洲对抗新阴影的迈雅巫师。
“萨鲁曼、瑞达加斯特、甘道夫……”芬罗德轻声念着名字,银色的竖琴搁在膝上,“肩负重任而去,愿星辰指引他们。”
图尔巩威严依旧,此刻却眉头紧锁,重重放下酒杯,水晶杯底与石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重任?我们当初就该在愤怒之战后彻底碾碎索隆的每一丝痕迹,而非让他像阴沟里的毒蛇般蛰伏、舔舐伤口。现在好了,他又爬了出来,还铸造了那枚该死的戒指。”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对未能斩草除根的懊悔穿越了悠久的岁月。
芬罗德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颤音,试图抚平友人的焦躁。“索隆的可怕不在于他的力量,而在于他洞悉并玩弄人心的狡诈。他懂得如何播下怀疑、贪婪与恐惧的种子,让它们在黑暗中生根发芽。摧毁他的□□容易,根除他散播的毒素却难如登天。”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的迷雾,看到了中洲那片再次被阴影笼罩的土地。
就在这时,一阵非尘世的光芒降临露台,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曼威的传令官,埃昂威,如同由纯粹的光与威严塑造而成,无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银色的铠甲不染尘埃,散发着不容置疑的神圣气息。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弥林身上,声音如同远山的回响,清晰而不可抗拒:“弥林·洛瑞安迪尔,维拉之首曼威召见于你。即刻前往位于塔尼魁提尔之巅的伊尔玛林宫殿。不得延误。”
露台上的轻松气氛瞬间消散,芬罗德停下了拨弦的手,图尔巩的怒容转为凝重,格洛芬德尔则若有所思地看向弥林。弥林心头一紧,维拉的亲自召见?自他抵达维林诺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一股莫名的预感攫住了他,仿佛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终于要冲破水面。他迅速起身,向朋友们投去一个安抚又带着询问的眼神。
“去吧,弥林,”芬罗德温和地说,“曼威的召见必有深意。”
弥林点点头,不再多言,跟随着埃昂威那散发着微光的背影,迅速离开了提力安城。他的步伐轻快,心中却思绪翻腾。
攀登神圣的塔尼魁提尔山对弥林而言并非难事,维林诺的空气似乎都蕴含着力量。当他踏入位于山巅的伊尔玛林宫殿——曼威与瓦尔妲的居所时,宏伟空旷的殿堂里,除了神性的光辉流淌,只有一位熟悉的身影静立等候:格洛芬德尔。金发领主对他微微颔首,眼神同样带着询问和一丝了然,显然他也是被紧急召来的。两人交换了一个无声的眼神,安静地站在一起,等待着至高者的降临。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空间却仿佛被无形之力抚平。下一刻,曼威·苏利牟,维拉之首,大气与风的主宰,已然端坐于殿堂尽头的王座之上。祂身形高大,俊美无俦,比弥林记忆中的第一次觐见更加深邃威严,如同承载了整个阿尔达的天空。他的目光如同能洞察万物本质的星辰,落在弥林和格洛芬德尔身上。
“弥林·洛瑞安迪尔,格洛芬德尔,”曼威的声音平和,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空旷的殿堂中回响,“召你们前来,是为中洲再次升腾的阴影,以及我们派往彼处的使者。”
他开门见山:“不久之前,五位迈雅奉我等之命东渡,前往中洲,引导自由之民遏制索隆的野心。然其中两位,肩负探索与启蒙东方之责的蓝袍巫师在抵达中洲后不久,便如晨星隐入浓雾,杳无音信。萨鲁曼已竭尽所能搜寻,亦无法感知其确切所在,唯有向我等报以忧虑。” 曼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沉重。“更令人不安的是,我等感知到,索隆已在欧洛朱因的烈焰中成功铸造了那枚至尊之戒,黑暗的力量正在加速凝聚。”
弥林和格洛芬德尔心头俱是一沉,曼威刚刚所提及到的任何一个消息都足以震动中洲,何况两者同时发生。
“索隆的阴影蔓延,远超预期。蓝袍的失联,恐已遭其毒手,或陷入难以想象的困境。而至尊戒的力量,将成为他奴役中洲生灵最可怕的武器。”曼威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因此,我们决定,再次向中洲派遣使者。不是迈雅,而是熟悉那片土地,拥有智慧、勇气与独特力量的你们。”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格洛芬德尔身上:“格洛芬德尔,你的力量、忠诚与对抗黑暗的经验,是此次使命不可或缺的基石。” 接着,他深邃的目光转向弥林,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直视他灵魂深处那股来自异世的光与治愈之力:“弥林·洛瑞安迪尔,你是唯一踏足阿门洲的人类,你的存在本身便是桥梁。你曾在中洲的森林与战场间行走,了解精灵与人类。此次,你肩负更深的使命:寻找失踪的蓝袍巫师踪迹,协助自由之民对抗索隆及其至尊戒的邪恶力量,并修复精灵与人类之间因昔日背叛与猜忌而生的裂痕。你的力量,你的身份,是弥合这道伤痕的关键。”
“裂痕……”弥林低声重复,脑海中闪过第一纪元那些投奔魔苟斯的堕落人类,以及精灵眼中深藏的伤痛与不信任。这确实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比单纯的战斗更加复杂。
“泰勒瑞精灵的船只已在澳阔泷迪的港口备好。”曼威的声音带着最终决断的意味,“即刻启程,重返中洲。奇尔丹将在灰港迎接你们,并提供必要的信息与指引。愿一如的星光与你们的智慧同在。”
没有激昂的动员,只有沉甸甸的责任与不容置疑的命令。弥林和格洛芬德尔同时躬身领命:“遵命,曼威大人。”
离开肃穆的伊尔玛林,两人匆匆返回各自的居所收拾行装。对弥林而言,离开维林诺的平静生活并非易事,尤其是告别罗瑞恩的花园。他再次来到那片宁静的圣地,找到了正在一泓静水旁沉思的埃斯缇。
“埃斯缇大人,”弥林恭敬地行礼,“曼威大人命我重返中洲。”
埃斯缇抬起头,那双包容万物的眼眸中盛满了理解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轻轻叹息,如同微风拂过树梢。“我已感知到了,孩子。索隆的阴影再度伸长,蓝袍的失联是黑暗奏响的第一个不谐音符。”她站起身,走到弥林面前,伸出手,指尖带着温暖的光芒轻触他的额头,如同母亲为远行的孩子祝福。
“曼威选中格洛芬德尔,是因为他经历过最深沉的黑暗与光明,他的忠诚与力量如磐石般不可动摇,是你们在风暴中的坚实依靠。”埃斯缇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而选中你,弥林,不仅仅因为你是中洲归来的游子,更因为你灵魂深处那份独一无二的光。那光能驱散阴影,抚平创伤,连接隔阂。精灵与人类曾并肩作战,也曾因背叛而疏离。修复这道伤痕,引导他们重新看到彼此的价值与共同的命运,这或许比对抗索隆的爪牙更为艰难,却同样至关重要。你是那束能照亮隔阂、温暖冰冷心房的微光。”
她的指尖离开弥林的额头,留下淡淡的暖意。“带着这份力量与使命去吧,孩子。愿雅凡娜的绿意护你周全,愿瓦尔妲的星辰指引你的航向。我们在这里,等待你完成任务,平安归来。”
弥林深深鞠躬,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沉甸甸的使命感。“谢谢您,埃斯缇大人。我会铭记您的嘱托。”
澳阔泷迪的港口,泰勒瑞精灵建造的白船静静停泊在如水晶般澄澈的海面上。船身线条优美,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格洛芬德尔已先行登船,他换上了便于行动的旅行装束,腰间佩剑,金色的长发在微风中拂动,眼神沉静地望向东方。弥林最后看了一眼沐浴在永恒光辉中的维林诺海岸线,提力安的洁白塔尖,远方罗瑞恩花园朦胧的绿意,以及更远处,双圣树那永不熄灭的、温柔而壮丽的华彩。这里是他一千多年的家,是治愈了他在中洲所有创伤的乐土。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跳板。船只缓缓离港,泰勒瑞水手悠扬的送别歌谣在海风中飘荡。弥林站在船尾,格洛芬德尔无声地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而立,沉默地望着那片神圣的土地在视野中渐渐远去、缩小。双圣树的光芒从铺满海面的金色光毯,慢慢收敛成地平线上两个微小却依然璀璨的光点,如同两颗永不坠落的星辰。提力安的轮廓融入了金色的光晕,最终,整个维林诺大陆化作一片朦胧而温暖的光影,沉入海平线之下,被无垠的大海温柔地包裹、隐藏。一种深沉的离愁与对未知使命的坚定交织在弥林心中。身后是家园与安宁,前方是故土的阴影与召唤。
航程在维拉庇护下平静而迅捷。数日后,当海风变得凛冽,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盐霜与冷冽的气息时,灰港那熟悉的灰色石堤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港口的主人奇尔丹,这位见证了无数纪元变迁的造船者,亲自站在码头上迎接。他银灰色的长发和胡须在海风中飘动,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凝重与一丝见到故人的欣慰。
“Mae govannen, Glorfindel! Mae govannen, Loriendil!”(幸会,格洛芬德尔!幸会,洛瑞恩迪尔!)奇尔丹的声音依旧洪亮,却难掩一丝疲惫。“维林诺的光辉在你们身上依然闪耀,但中洲的天空,已再次被阴云笼罩。”
他将两人引入港口灯塔下的石室,壁炉里燃烧的火焰驱散着灰港特有的湿冷。奇尔丹简要地讲述了这一千多年间中洲的剧变:精灵大规模西渡后留下的空旷与寂寥;诺多至高王的权柄落在了年轻的吉尔-加拉德肩上,他坐镇林顿,努力维系着精灵的团结;以及最令人不安的消息——索隆以“安纳塔”之名重现,蛊惑人心,力量日益膨胀,更可怕的是,他确已铸成了那枚传说中的至尊魔戒。
“玛格洛尔、凯勒巩和库茹芬,”奇尔丹提到费诺里安时,语气复杂,“他们在愤怒之战后没有选择西渡,而是带着一部分追随者向东去了,深入鲁恩内海附近的广袤土地,建立了他们自己的隐秘领地。远离纷争,但也远离了对抗黑暗的前线。”他摇了摇头,似乎对此不甚认同。
接着,他的表情更加严肃:“至于你们寻找的蓝袍巫师……帕蓝多与阿拉塔尔。他们抵达后不久,确实依照使命前往东方试图引导那些未开化的部落人类。然而当他们进入东方腹地后不久,便彻底失去了音讯。萨鲁曼大人曾试图联系,但只捕捉到极其微弱、混乱的魔法波动,最后的位置指向东方深处,靠近魔多的方向。此后,再无任何确切消息传来。就像被东方的黑暗吞噬了一般。”奇尔丹的眼中充满了忧虑,“他们的失踪,是笼罩在索隆阴影之上的又一层迷雾。”
格洛芬德尔与弥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蓝袍巫师最后出现在东方,靠近魔多,这绝非巧合。曼威的预感很可能成真,他们的任务清单上,寻找失踪同僚的优先级瞬间被拔高了。
“感谢您的信息,奇尔丹大人。”格洛芬德尔沉稳地开口,“我们稍作休整,明日便启程前往佛林顿口,觐见吉尔-加拉德王。中洲的黑暗需要所有光明力量携手对抗。”他的目光坚定,金发在炉火的映照下仿佛燃烧着斗志。弥林沉默地点点头,目光透过石室的窄窗,投向灰蒙蒙的北方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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