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脚下,客栈。
苏青青和陆小凤已经收拾完毕,正准备上山,抬头去看,缥缈峰虽隐于云雾之中,却已然在望。
在苏青青以往的认知中,天山童姥始终是一个霸道、残忍、喜怒无常的魔头形象。
昔日她随林商行初上缥缈峰时,所见尽是对童姥战战兢兢,唯命是从的女子,以及那些被生死符所制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
然而如今亲临山脚,这处依附着灵鹫宫而生的小小镇集,却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此地虽小,却秩序井然,男女相处之道竟与外界大有不同。
夫妻之间往往彼此相敬,言谈从容,竟未见半分外界常见的女子遭轻蔑打骂之景。
而且此地分明十分繁华,但却没有如外界一般的勾栏瓦舍之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算是一处世外桃源了。
若单从女子视角来看,童姥统治之下,似乎也算不得“坏”了。
这真实存在的景象实在让苏青青对逍遥派的印象大为改观。
可若从陆小凤的角度来看,结论却与苏青青大有不同……
陆小凤轻轻叹了口气。
越近缥缈峰,越人迹罕至,周遭竟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这寂静并非安宁,反而预示着更多的危险。
两人沿石阶而上。
突然,寂静的山道间响起一片极轻微的沙沙声。
数道白色身影从雪地中骤然跃出,几名持剑的少女身法灵动,出手如电,分别向苏青青与陆小凤攻来!
剑光清寒,招式凌厉,配合更是默契无间,显是训练有素。
苏青青身形微晃,便以毫厘之差轻描淡写地避开了所有剑锋。
长期在严寒环境下赶路,非但未耗损苏青青的精力,反而让她的轻功与内力突飞猛进,通通达到了精通境界。
她这般的进境速度,连陆小凤看在眼里,也不禁暗自啧啧称奇。
练武是需要天赋的,陆小凤就是有天赋的那个,他看过一次天外飞仙,就能用个**不离十,看过别人的鞭法,抬手就能使鞭。
可苏青青并没有天赋,一个没有天赋的人,却能在短时间内达到一流高手的境界,这的确是一个神迹。
一击不中,几名少女毫不恋战,翩然退后,持剑凝立,重新结成阵势,封住上山去路。
她们目光清冷,隐含警惕。
其中一名看似为首的少女踏前一步,长剑虚指,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灵鹫宫重地,闲人免进!尔等速速退去!”
陆小凤并未被这阵势吓退,反而上前一步,朗声道:“几位姑娘,在下陆小凤,与这位苏青青姑娘远道而来,并非闲人,实有要事欲求见童姥,还望通禀一声。”
那为首少女柳眉微蹙,眼神警惕,丝毫不为所动:“尊主岂是你说见便见?再不退去,休怪我等剑下无情!”
苏青青心知灵鹫宫规矩森严,但对女子向来宽厚几分,便主动上前一步,将陆小凤稍稍挡在身后,语气诚恳道:
“几位姑娘,我们远道而来,只因听闻灵鹫宫不仅武学渊深,更藏有无数医典,医术精湛,故特来冒昧求医,万望几位姐姐能代为通禀一声。”
见她言辞恳切,又是女子出面,那几名持剑少女的神色果然比方才面对陆小凤时缓和了许多。为首的少女打量了她片刻,开口道:
“若要求医问药,宫内确有精通此道的姐妹,寻常伤势倒也未必需要惊动尊主。却不知……是何种症状?”
苏青青道:“目盲之症,可有的治吗?”
那少女闻言,轻轻摇头,语气带上一丝遗憾:“若是筋骨损伤,内息调理,姐妹们或许还能尽力一试。但这目盲之症,牵连甚广,精微无比,我们实从未医治过。恐怕……”
少女摇了摇头:“姐妹们治伤筋动骨倒是很在行,目盲却从未治过,恐怕只有尊主才知道怎么治。”
苏青青早就知道,灵鹫宫哪怕有自己的医堂,也不至于什么病都能治,但换眼之法,灵鹫宫是一定有的。
苏青青心下焦急,也只能再次祈求道:“求姑娘为我们通传一番。”
那守山少女面露难色,踌躇不语。
她虽心有不忍,但童姥虽对宫中女子多有庇护,脾气却极为古怪暴躁,缥缈峰上下无人不对她又敬又畏,等闲不敢打扰。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苏青青身后的陆小凤,忽然开口道“久闻逍遥派各类杂学无一不精,晚辈陆小凤,前来求医。”
他的声音并不尖锐高昂,却浑厚绵长,经由精深内力催发,字字清晰,竟在缥缈峰的山峦间层层回荡,余音不绝,显露出极为深厚的内功修为。
那守山少女闻声,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又惊又怒,厉声喝道:“放肆!竟敢在灵鹫宫前喧哗!”
“哼。”一声极轻的冷哼,毫无预兆地从上方传来,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中。
显然来人也有极高深的内力。
众人顿时一惊,齐齐抬头望去。
只见上方山道,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身影。
来人穿着一身华服,身量不高,远远看去,仿佛是一个女童。
然而其容色却精致娇艳,虽面覆寒霜,眼神冷冽倨傲,却丝毫未能折损她那惊心动魄的美貌,反而增添了一种禁忌而危险的气息。
她脸上毫无表情,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正冷冷地“俯视”着下方,目光在陆小凤脸上停留一瞬。
“求医?”天山童姥的声音平淡,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寒意,“求什么医?”
陆小凤不慌不忙,拱手一礼,微笑道:“在下有一好友,幼年因伤致盲”
童姥目光转向苏青青:“你呢?”
苏青青稳了稳心神,迎着那冰冷的目光,清晰答道:“我也是为那位朋友求医。”
童姥闻言,嘴角扯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治眼睛?医家典籍中,倒确实有个‘以眼换眼’的法子。”
她微微一顿,目光如刀锋般掠过二人,缓缓问道:
“……你们从哪里听说逍遥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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