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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方多病这声叫得莫辛心都颤了颤,手脚比脑子更快的她简直要飞出残影来,只是脚步还未踏到实地上,另一变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了。

“轰”的一声巨响,随着冲天的火光和浓烟,被剧烈的爆炸炸得浑身焦黑,已没了生机的李一辅在巨大的冲击波下被推出悬崖,如一张破布一样坠下。而在炸点的另一面,方多病在喊一嗓子的同时在行动上那是一点迟疑都没有,在爆炸发生的前一瞬就已经以超水平发挥的速度扑到李莲花身前,将朝向他的爆炸能量和飞溅的碎屑大部分挡了下来。

在场众人惊魂难定,有人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有人则跑到悬崖边上不断张望早没了踪影的罪魁祸首,还有人——

“你怎样,有没有受伤,哪里不好,说话啊!”一边是莫辛扶着的李莲花一声急过一声的关切和随时准备猛灌真气的架势;

“方多病,你不会是死了吧?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呜呜呜!”另一边是清儿霸道总裁式的鬼哭狼嚎,以及不知是救人还是害人的极力摇晃。

总之,一长一幼两个女人让现场的混乱程度又翻了好几倍,好在还有一个陆剑池在此时说了句头脑清醒的话:

“两位姑娘,我看他们连血都没怎么流啊……”

莫辛这时定睛一看,果见连首当其冲的方多病都只是划伤了表皮,精神状态那是相当良好,而被护在其后的李莲花,更是除了被她折腾得有些蒙圈之外毫发无损。

她尴尬万分,飞也似地迅速松开李莲花(顺便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清儿也拽起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李一辅,他身上有一颗轰天雷!”目睹了全程的施文绝心有余悸地开口,“他不知何时松了绳子,趁着大伙不注意就把雷火往人群里扔,刚巧就扔到了李神医边上。万幸方少侠反应快,一剑给他打回去了,大部份爆炸威力也叫其自作自受了。”

“这李一辅大概是把轰天雷拆散再组装的法子混过了侍卫的搜检。可惜他这一死,背后之人的图谋也跟着彻底隐匿了。”李莲花拍拍身上的尘灰站起身来,语气中不无遗憾。

“百川院和监察司的人到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纷纷回头望去,果见两队人马自放下的吊桥队列严整地走来,分别领头的一男一女,却不是石水和杨昀春又是谁?

宾客们大多都被杨昀春带去另一处安置,剩下的案件相关者则被留下来问话。

“恭喜你啊方多病,又一奇案告破,真是为百川院长脸了——莫辛,你躲什么躲?照我说,就该让你那些门人都来看看,灵鹫宫之主,天南春大老板,专门在这当个侍女,多体面啊!”

从来秉公讷言的石水要开启起毒舌状态来,可丝毫不比她的前上司逊色。莫辛抹着额角的冷汗,深知她消失了这些天石水肯定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她回答或是不回答都会触霉头,更可能会使杨絮被迁怒,还不如先默默赔笑含糊过去,待日后再缓缓说来。

“笑什么笑!快说,你到底隐姓埋名在这做甚?”

见莫辛被逼到退无可退,李莲花略一垂眸,随之清风朗月地往她身前一挡,对石水说道:“石院主见谅。此事是在下拜托的莫姑娘。”

“李神医?”

“是在下从前听闻这女宅之中恐有□□流毒江湖,欲一探究竟,可又担心无人在内接应而无从查起。这思来想去,莫姑娘武功高强,为人可靠,请她助力再合适不过了。她架不住在下的一再请求,于是改头换面潜伏在这女宅之内。石院主要是不信在下的话,大可去查看一下后山的花田和工坊,那正是被莫姑娘亲手所毁。”李莲花说起慌来草稿都不用打,流畅得很。

“李神医倒是热心肠。只是以后碰到这种事情,还是麻烦先告知百川院一声,让我们作主处理为好。”石水虽有不满,但再怎么说人家行的也是侠义之举,过分苛责总不适合,只能告诫两句便作罢。而莫辛有些莫名李莲花忽然跳出来替她挡这一遭的用意,但一向无条件相信对方的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火也发了,案件的收尾也差不多了,石水嘱咐了方多病和莫辛几句,便带着赃物证物率先打道回府。而杨昀春的工作则复杂得多,因涉案的女宅姑娘们非江湖中人,负担都落在了监察司的身上,停留的时间亦更长。

“莫姑娘,若遇到我妹妹烦你转告她,‘小杖则受,大杖则走’,”每次出场都意气风发的监察使,这次面对莫辛却是一脸掩都掩不住的愁容,“她不回去……未必是坏事。”

莫辛本还想向他透露杨絮正在此地的消息,闻言后她到了嘴边的话不得不绕了一圈又吞了回肚子里,也让李莲花那双正预备再一次阻拦她吐露实情的手失去目标。

唉,两头瞒还真不容易,自己这是接了个什么苦差事。李莲花头疼地想。

好在这种无人不尬的氛围仅仅持续了一刻,新一轮状况的发生便让大家的心思都统一地抛诸脑后了。

恰逢女宅姑娘们被监察司一众兵士押解经过三人,清儿忽出队列,径直走向了杨昀春。

“监察副使,龙骧卫右都督杨昀春,听说你要把这所有的女子都带回你的监察司去。”她的语气中丝毫没有畏惧,甚至还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息,不禁让人侧目,“不知本宫在不在其列?”

待杨昀春看清了清儿的容貌后,瞬间惊得他魂飞天外,跪倒于地:“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

龙骧卫身为皇帝直隶亲卫,这三月来恨不得连吃睡的时间都省下,苦苦奔忙在寻找失踪的昭翎公主的秘密任务上,可一直毫无成果,让杨昀春丢了妹妹之愁又重重加了几分。如今公主虽全须全尾被找回,却又搅入了这桃色之所的杀人命案中,他真不知到底该喜该忧。

“放肆!是本宫在问你话,何时轮到你问本宫?听着,女宅的女子和慕容腰于本宫有恩,杀的也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本宫命你将他们立马就地释放,不许再追究。陛下那里,本宫自会说话,你可听明白了?”清儿不容违拗地命令道。

“……是,臣遵旨。”

“公主?!”见这威风凛凛的大官先是跪地,后又服帖地遵清儿之令,大家这才真敢相信这与他们朝夕相处的活泼小姑娘,竟然是当朝公主。而方多病,作为与清儿还有另一重关系的户部尚书之子,此时简直觉得五雷轰顶。

可无论如何,皇权的直接下落让这个案件变得十分简单——将之直接定性为“为民除害”加“解救公主”,如此所有人便从嫌犯变成了侠士,皆大欢喜。

“方多病,怎么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清儿自从恢复身份,对方多病简直手拿把掐,“不是说我膀大腰圆,五大三粗,貌若无盐吗?”

大少爷纵横纨绔膏粱界这么多年,今日终是栽在了全天下最大的纨绔面前:“臣万死……”

清儿鼓溜溜地转了转眼睛:“罢了,看在你这几日救我的份上,我就饶恕你。逃婚的事嘛,我也会在父皇面前给你和你父亲说情的。”可惜方多病的喜色才刚浮现,清儿又悠哉游哉地补了一句,“反正大婚早几天晚几天,不都一样嘛。”

至此方多病傻眼,而一切早在掌握中的李莲花捂嘴窃笑。

调戏完意外合自己心意的未婚夫婿,清儿又转向一旁看上去完全不知陷入了何种心绪中,而显得有些呆的莫辛。

“辛辛姐姐,不,师父,”清儿的神色变得诚恳认真,“可别忘了你的承诺,等我回宫安顿了,一定要来教我那腾云纵雾的功夫。”

殊不小姑娘的样子落在莫辛眼里,却映出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我有一个心爱的小辈,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生的。你若有日能遇上,便随意照拂她一二,不叫她饿死冻死倒也罢了。”李秋水临终前小心翼翼说出的话,让沉浸在悲伤中没多想的莫辛当真以为这位师叔有个流落潦倒的后代。

可李师叔与师父无崖子分手后明明嫁入了皇室为妃,听说当今是先帝的独生子,所以若她生了个儿子,而这儿子又生了个女孩儿……

“公主,民女斗胆,您的名讳可是上清下露,取‘栖高枝而仰首,漱朝露之清流’之意?”

“哎,你还真会猜。听说这还是我那亲生的皇祖母给取的名字呢。”清儿对莫辛倒是完全地不避讳,有问必答。

莫辛不可思议地看着清儿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的脸,只觉世上之事真是巧合得过分。

“蒙公主不弃,民女定当尽心教学,只是如何敢受公主一声师父,您……叫民女姑姑便好。”

清儿虽感到有些莫名,但也不疑有他,点头应许,随后便跟着杨昀春离开了女宅。而其余一干人,谢恩的谢恩,散去的散去,而破了案救了人得了冰片,还承诺由天南春为侍卫们复制解药,行程完满成功的莫、李、方三人,自然也没了继续停留的理由。

“先回去莲花楼吧,杨姑娘和阿飞已先一步下山等着了。”李莲花道。

说起笛飞声,莫辛的神情难免淡了些。她对这个昔日敌对的大魔头仍是心存芥蒂,也不理解为什么李莲花放心将杨絮暂托给他,当然也一心想快点见到好友,于是赶紧随二人下山不提。

到了莲花楼停驻之处,杨絮果然望眼欲穿地等在阶前,而笛飞声则抱着刀倚靠在大门处假寐。

“你们终于回来了!”杨絮兴奋地迎了上去,却被莫辛那略冷淡的神情给镇住,“辛辛,你怎么了?事情解决了你不开心吗?”

“杨絮,你该回家了。”莫辛思来想去,虽前有李莲花不断地阻止自己说明实情,后有杨昀春暗示杨絮还是在外更好,可江湖风波恶,她一个娇养在深宅大院之内的千金小姐,哪里适合在外漂泊。

“你要赶我走?”刚逃出魔窟的杨絮满心以为自己能真正自由,却遭莫辛当头一棒,“我真的不能回去,我爹,我爹一定杀了我的!”她全身打颤,舌头都捋不直。

而一边的笛飞声听得杨絮颤抖的声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而李莲花,则是欲言又止。

莫辛都要觉得杨絮是不是被关懵了,试图劝慰:“阿絮,你想多了吧。杨尚书乃当朝重臣,就是再生气再迂腐,也不能做这种有违律法灭绝人伦之事。况且,你母亲和兄长肯定从中劝和。”

她又想了想,补充道,“你是怕他怀疑你失节?不必担心,女宅里的姑娘,尤其是清儿,都可为你作证。而且偌大尚书府,还能找不到经验老道的嬷嬷?”

她原意是想说清者自清,岂料最后一句一出口,杨絮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眼里的恐慌之色瞬间爆炸。这柔弱的姑娘摇摇欲坠,真如风中游絮,一气急,竟就此晕厥了过去。

“阿絮!”莫辛大惊,赶忙伸手去接,可在场有人比她出手更快——笛飞声已稳稳地将杨絮接在了怀中。

莫辛顾不得这中间蹊跷之处,随即欲为杨絮把脉,不想又有另一只手,于此时拦住了她。

李莲花终还是开了口,却并不是对莫辛,而是面向一边做了好久壁花仍摸不着头脑的方多病言道:

“方小宝,你且先回避一下,我有要紧话要对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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