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难以理解这些喜欢叫自己“系统XXX号”的外星人，竟然饱含如此热烈的救世冲动，翻遍宇宙的犄角旮旯找到所有亟待拯救的星球，然后再跑到地球，以各种花里胡哨的名头赋予一个陌生孩子超能力，盲目地指望这些连自己的情绪问题都解决不好，可能从来没受过专业训练的青少年去拯救世界。
他以为自己碰到的“认干爹系统”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还有“感情骗子系统”“吃货系统”“无中生一切系统”……比较正经的是一个“好人好事系统”，它倒没有要把契约者拐到哪颗山穷水尽的星球，因为后者——杰森刚刚失踪的同班同学，想成为一名哥谭警察。
合同还没谈拢，就被杰森发现并先下手为强，指杰森不由分说一见面就把他暴揍一顿。
得知同学的心愿后，杰森特意问了他的名字，他记得同学的脸，但不知道该叫他“瑞秋”还是“理查德”，但从今天之后，他会认真记下“里奇·威洛克”这个名字。
在这么糟糕的城市生活了十几年，你还对她的明天充满希望，愿意成为一名警察加入混乱秩序的博弈中，我对你敬佩不已。
这么肉麻的话杰森可说不出口，所以他对里奇说：“真是个蠢货！知道为什么骂你么，一是你不自量力，一个书都没读完的初中生竟然试图揽下拯救这座堕落之城的责任；二是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相信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胜过相信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过，它既然能随随便便给你力量，就能随随便便地收回去。”
鼻青脸肿的里奇也做不出什么愤怒或后悔的表情，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每天做几件好事看起来好像比在马路牙子边上认个干爹强点，噢，操……”说着说着杰森意识到自己怎么好像在影射他自己，要不是头盔能遮住他犯傻的表情，他能当场给里奇表演一下蝙蝠侠的“转头没”绝技，“但是，依靠外力？（杰森停顿了一下，心说，我好像也借助了塞沃尔的力量）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呼叫‘超人’呢？哥谭不需要超人，哥谭有自己的——殉道者。”
他没用“英雄”这个词，他的老大对此过敏，连带着他也有点羞于启齿。杰森搜肠刮肚，终于在看过的书堆里翻出一个替换词：殉道者。
里奇就要被说服了，“你说得对，哥谭不需要超人”，看看，他就说第一个碰上的伪超人绝对是哥谭异端（再次申明，杰森对超人没有意见，只要他不随意插手哥谭事务），“但一个警察又能做什么呢？”
“你不是一个人（You're not alone），里奇·威洛克，我记住了你的名字，蝙蝠侠会盯着你的。”
无论是布鲁斯还是他这个“蝙蝠侠”。
杰森对自己会接过蝙蝠侠披风这件事情毫不怀疑，即使他和布鲁斯在对罪犯的处理上有了龃龉，他相信布鲁斯最终会理解和认同自己。男孩是从发现父亲的无能为力开始长大成人的，只要见过一次，只要你见过一次蝙蝠侠因为重伤不得不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甚至插上管子，像只苍白色幽灵蛛的样子，你也会开始怀疑因追随导师而追随的理念。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样的仁慈，你能接受多少次？
一次就够了。
生命竟轻贱如此。拳头落在一个个“里奇”身上时，杰森最先感受到的是愤怒。
这些接受以如儿戏般的理由接受力量的人，这些想成为英雄，成为救世主，成为负责任的大人，成为家人的依靠，成为超人，成为警察，想成为这，成为那的人，都被他打倒了。
他想成为蝙蝠侠吗？是。
他想成为布鲁斯·韦恩吗？不。
杰森怀疑塞沃尔知道自己的双重身份，但他想他可以自己调查和判断。在这之前，他屈起食指敲了敲头盔，说：“哈喽，还在吗，苹果？”
“我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
“都是我的错。那个时候我看得出来杰想跟我说点什么，但我无视了，如果当时我多跟他说几句话，或者答应让他加入调查，也许他就不会……”
“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别太自责了，夜翼。”
哥谭的夜空中，属于布鲁德海文的明亮蓝色像飞鸟一样在高楼间翻越。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把我们的小弟弟找回来。”神谕说，“我们应该相信他，也相信蝙蝠侠的眼光，虽然他还小，但可不是所有小孩都有机会成为罗宾的。”
“是吗？当初我就极力反对他给这个机会呢，杰还那么小，难道他还没有从我身上吸取够……”夜翼的语气愈发激烈。
“夜翼！”神谕说，“在你说出又一句让你后悔的话之前，停下。”
蝙蝠侠加入了小队通讯，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沉默不代表无动于衷，夜翼曾经作为罗宾和蝙蝠侠一起合作了十年，他太了解他了。比如，之所以蝙蝠侠不把下巴完全遮起来，是因为嘴巴是他全身上下最硬的地方。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你知道这不是合适的时间和地点，但你就想不合时宜地开个玩笑。但夜翼“停下”了，他要把这个笑料留到杰森回来的时候再讲，一定会更有意思，他能想象那个小孩嚣张的笑声，这让夜翼觉得心里好受了点。
“我的天，我看到他了！我们的小骑士。”神谕惊呼一声，“他在哥谭大学医院，就在上个月16号失踪后又回来的爱德华·琼斯旁边，他们在交流，不，小骑士要离开了。”
神谕坚信杰森受困后，或者可能是主动陷入困境后，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助那些不管是整个人还是精神出走的受害者们，爱德华·琼斯看起来已经恢复神志，他不是最早一批失踪的人，也可能不是现在唯一一个已经恢复的人——说明找到杰森的线索就在他们身上！
“便士一，调出哥谭大学医院附近的监控，找出骑士，把他的位置实时汇报给我。神谕，把哥谭所有失踪过和失踪中的青少年可能出现的地方的监控查看一遍，凡是发现有疑似恢复神志的人，就把最近坐标汇报给夜翼。”
蝙蝠侠有条不紊地发布一条条指令，谁也不能从他平稳的声线中听出他的蝠翼是如何狂乱地刮破夜风，“夜翼。”
“我负责接近他们，从他们口中套出有关失踪案的详细信息。”老搭档无需多言，他轻声笑了起来，好像身体都跟着升起的希望变得轻盈起来，“以及罗宾所在的线索。夜翼，收到。”
“便士一，收到。”
“神谕，收到。”
——
夜已深，有一条光线照不进来的昏暗的巷子，这是一个即使集中注意力去看也很难发现的角落，一团模糊的人形色块混进了这样的昏暗中。空荡荡的垃圾桶好像只是为了适应环境而放置的摆设。旁边就是一个又大又软的旧沙发，颜色旧得像小巷的光线一样暧昧，上面盖了一张能裹住大孩子的厚毛毯。
蝙蝠侠正在寻找的骑士就在这。
他没穿那身惹眼的盔甲，身上的衣裤灰扑扑的，没有破洞和补丁，也没有污渍和灰尘，只比大街上的流浪儿看着干净了点。塞沃尔对居住在这样的地方没有任何怨言，甚至满足极了。他喜滋滋地窝在自己最喜欢的毛毯里，即使他一点儿也不记得毛毯的花纹和颜色，但他就是觉得喜欢。塞沃尔就躺在沙发上，跟今天只见过一面的少年通完话。
没错，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杰森·陶德，哪个韦恩的哪个养子，也许他知道他的名字，但他不在乎。
“怎么回去？我们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出来。”
“对，相信相信的力量。”
“站台？也不是不可以，你开心就好。”塞沃尔微微抬起头，他感觉本来就昏暗的小巷有一瞬间变得很黑，但只有一瞬间，所以他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了，我每天都很忙的，现在我要休息了，你慢慢找站台吧，晚安。”
他闭上眼睛才眯了一会儿不到，那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又来了，他忐忑地睁开眼，只见一块巨大的黑墙就立在自己身前。塞沃尔抬高下巴，看到了黑墙上的灰白色下巴，在往上看就是头顶宛若恶魔犄角的两个尖耳朵。
塞沃尔没有被吓得尖叫，而是平静中又有些困惑，他说：“很晚了，蝙蝠侠，你怎么还不回家？”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孩子。”黑色恶魔的声音像恶魔一样低沉，但是又很温柔。
“这里就是我的家。你呢，你的家在哪里？”
“我在寻找一个孩子，他有一头黑头发和一双蓝眼睛，你有没有见过他？”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不过我今天见到的那一个刚刚说他要回家了。”还说着话，塞沃尔的眼皮一下一下地往下耷拉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晚上，哥谭，危险……”
蝙蝠侠不得不伸手搭在塞沃尔的肩上，轻轻推了推他，说：“别睡在这里，孩子，你会被冻死的。我叫人把你送去警局，那里暖和一些，明天他们会把你送去附近的孤儿院，虽然条件不算太好，但是你会在房间里拥有一张床，每日三餐都有食物裹腹，不用再睡在大街上，还可以去上学。”
“上学？我才不去。我不会被冻死的。”塞沃尔打了个哈欠，稍微又有精神了一点，“蝙蝠侠，不用管我，我睡在这里只是因为我喜欢，不然我为什么不去我兄弟家呢？”
“你有兄弟？”
“是啊，而且他们每一个都住在大房子里，噢，也有住小一点地方的，不过也算独间。”
“你的几个哥哥都放任你一个孩子露宿街头？”蝙蝠侠的声音低沉得惊人，“回家或孤儿院，二选一。”
塞沃尔有些不耐烦地坐起来，别搞错，他可不是想妥协，而是好好跟蝙蝠侠辩论他没有理由把一个有家人的孩子送进孤儿院。然后他盯着一个地方看了一会儿，倏忽露出了微笑。
接着蝙蝠侠微微侧过头，很轻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接着又侧过身体说了“检查”“精神”“魔法”之类的，塞沃尔听得不真切，他把毛毯蒙住头假装自己不存在，下一秒就连人带毯子被拎起来。
“孤儿院？”蝙蝠侠的声音重新变得温柔，而且塞沃尔觉得他在偷笑。蝙蝠侠也会捉弄小孩吗？
他沮丧地叹了一口气，说：“回家。”
BGM：Ready Or Not-MOMOLAND（重要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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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unlock your heart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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