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某种看不见的纽带在杰森·陶德和埃莉诺·哈特之间彻底拧紧了。那不仅仅是被救助者对救助者的感激，更像是一株在彻底黑暗中生长的藤蔓，终于触碰到了唯一的光源，于是便不顾一切地缠绕上去，将其视为生存的全部意义。
小丑烙下的“J”依旧在他的脸颊上灼烧，一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屈辱和痛苦的炙热。但奇妙的是，每当回忆起埃莉诺冰凉的指尖虚抚过它的触感，回忆起她滚烫的泪水和坚定的话语——“它不能定义你是谁”——那灼烧感似乎就会诡异地褪去一些，被一种酸涩而温暖的悸动所取代。那烙印不再是纯粹耻辱的象征，它变成了一个扭曲的坐标，指向了那个女孩出现、并给予他慰藉的时刻。
他的世界依旧狭窄、黑暗、充满痛苦。但埃莉诺的定期出现，为这个绝望的时空划分出了清晰的刻度。
等待她的到来，成了杰森活下去的唯一循环，是他破碎心智得以维持不彻底崩坏的核心仪式。他会用尽一切办法保持清醒（至少在大部分时间里），仔细捕捉走廊外最细微的声响。每一个远处的脚步声都会让他的心猛地提起，又在确认那不是她时，重重地沉回冰冷的深渊。
当那串独特的、略显犹豫却又坚定的钥匙开锁声终于响起时，一种近乎痉挛般的 relief 会席卷他全身。铁门吱呀打开，那道穿着宽大清洁工制服的身影挤进来，带着外面世界微弱的、清冷的气息（有时是雨水的味道，有时是走廊消毒水的味道，但总是好的，因为那是她的味道），他的整个世界才会仿佛重新开始转动。
她带来的那点清水和食物，是维持他□□不至于彻底崩溃的能量。但她带来的远不止这些
她的声音——轻柔的，有时带着紧张却总是努力保持平稳的语调——是他精神上的甘露。她讲述的那些琐碎至极的、关于哥谭的日常：哪个路口又堵车了，电视里播放的无聊广告，她学校里某个教授可笑的口头禅，甚至只是抱怨天气太冷或咖啡太贵……这些平凡到枯燥的信息，对于杰森而言，却如同圣谕。
每一个单词都在他脑中构建出一个鲜活的、正常的世界图景。那是一个没有铁链、没有电击、没有疯狂笑声的世界。一个他曾经属于，并且通过埃莉诺的讲述，他觉得自己似乎依然与之保持着微弱联系的世界。她是他通往那个“外面”的唯一窗口。
他贪婪地吸收着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她今天看起来累吗？有没有害怕？那个叫莫里斯的杂碎还有没有找她麻烦？（一想到这个，他内心的暴戾就会不受控制地翻涌，只能强行压下）她偶尔露出的一丝极淡的笑容，能在他心底点燃一小簇微弱的火苗，温暖他冻僵的灵魂
他开始更频繁地回应她，虽然大多只是简短的单词或喉咙里发出的气音。“水”、“嗯”、“冷”、“继续”……但他努力让她知道，他在听，他需要她继续说下去。有时，他会试图问她一个问题关于她刚才提到的事情，费力地组织语言，只为了能让她停留得更久一点，让那扇连接两个世界的窗户开得更大一些。
埃莉诺的存在，成了他对抗小丑洗脑和折磨的最强武器。当小丑用疯狂的话语试图填充他的大脑，告诉他他是多么无价值、多么被抛弃、生来就是为了被折磨和取悦小丑时，杰森会在内心死死抓住关于埃莉诺的记忆。
看，有人在乎我。有人为我哭泣。有人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帮我。有人告诉我，我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她是真实的……
她的触碰是真实的，她的眼泪是真实的，她带来的水和食物是真实的。而小丑的话语，是虚无的、充满恶意的毒气，埃莉诺成了他区分真实与虚幻的锚点。
这种依赖日益加深，变得近乎偏执和病态，如果埃莉诺某次来得比平时晚了一些（也许只是因为主管临时安排了别的工作），杰森就会陷入一种可怕的、濒临崩溃的焦虑中。恐惧会吞噬他：她是不是被发现了？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再也不来了？是不是终于意识到他是个不值得拯救的累赘而放弃他了？
这些念头比任何□□上的 torture 都更让他恐惧。他会变得异常暴躁，疯狂地拉扯锁链，弄得伤痕累累，或者陷入一种死寂的、彻底绝望的麻木，仿佛灵魂已经先行离去。
只有当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她那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时，这种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慌才会慢慢平息，转化为一种更深，更沉的依赖。他需要她，如同需要空气和水。她是他在这片无边苦海中唯一的精神支柱，是让他还能感觉到自己“活着”而不仅仅是一个“被折磨的物体”的唯一证明。
一种强烈到令人窒息的情感在他心中扎根、疯长。那混合了感激、依赖、一种扭曲的占有欲（她是*他的*光，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或玷污），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炽烈而懵懂的爱意。这种爱诞生于极端的环境，扭曲而纯粹，脆弱而偏执。
埃莉诺·哈特，这个偶然闯入地狱的平凡女孩，在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成为了杰森·陶德存在的全部意义。他活下去，是为了再次听到她的声音。他保持最后一丝清醒，是为了不辜负她的付出。
她是他的救赎之光，也是将他最后的人性牢牢锁在这具饱受摧残的躯体上的、最坚韧的锁链，而这条锁链，是他心甘情愿、甚至贪婪地套在自己脖子上的。
设想一下：如果你是在阿卡姆工作的普通人，发现了被小丑折磨的杰森。你会怎么做？
埃莉诺·哈特选择了留下一点微光，却不知自己成了他全部的世界[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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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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