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誓言,如同在埃莉诺心中点燃了一把火,烧灼着她的良知,也给予了她一种近乎悲壮的勇气,然而,现实的冰冷很快就无情地浇熄了这簇微弱的火焰。
就在她发下誓言的第二天,主管把她叫到了办公室。那是一个面色疲惫、对阿卡姆内部种种污秽心知肚明却选择明哲保身的中年男人。他甚至没有抬头完全看她,只是递过来一个薄薄的信封。
“哈特,这是你这周的薪水。临时工合同到今天为止了。”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埃莉诺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没听懂这句话。“……什么?可是……之前不是说可能需要延长……”
主管终于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或许是同情,或许只是不耐烦。“上面决定的。下层那边……不需要额外打扫了。你收拾一下东西,今天就可以走了”
“下层”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中了埃莉诺的心脏。她瞬间明白了。这不是正常的合同到期。这是莫里斯做的。他或许没有确凿证据,但他用他的方式“解决”了麻烦——直接把她这个麻烦源头清除出去。
恐惧和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张了张嘴,想争辩,想哀求,哪怕再多给她几天,一个星期也好!但她看到主管那回避的眼神,看到桌上那封代表着终结的信封,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在这里无足轻重,她的去留无人在意。抗议只会显得可笑,甚至可能引来更坏的后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那个信封,又是怎么机械地走回员工更衣室的。手指麻木地打开那个狭窄的储物柜,里面只有她几件简单的私人物品和那套宽大的、沾着不明污渍的清洁工制服。
脱下制服的那一刻,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和**。这身衣服虽然丑陋,却是她进入那个世界、接近杰森的通行证,现在,它被剥夺了。她与杰森·陶德之间那根脆弱得可怜的连线,被轻而易举地斩断了。
莫里斯。那个名字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内心。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可能正躲在某个角落,带着得意而猥琐的笑容,欣赏着她的绝望和离去。愤怒让她浑身发抖,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力。她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她甚至无法保护自己,更何况去保护杰森?
她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出阿卡姆那扇沉重的大门。哥谭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自由的滋味,却让她感到窒息,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栋哥特式风格,如同巨大墓碑般的建筑,它沉默地矗立着,吞噬着光线,也吞噬着里面所有的希望和生命。
杰森还在里面。
这个念头像海啸般击垮了她。她仿佛能看到他依旧蜷缩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忍受着新的折磨,发着高烧,断手依旧以可怕的角度扭曲着。他会在等待。等待着那串熟悉的钥匙声,等待着那个带着清水、药品和微弱安慰的声音。
一天,两天……她不会再出现了。
他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以为她终于放弃了?以为她像其他所有人一样,抛弃了他?以为她那些眼泪和誓言,最终都被证明是虚假的?
“对不起……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她昨天才许下的誓言,此刻像最尖锐的嘲讽,反复刺穿着她的心脏。她带他出去?她连自己都被轻易地扔了出来!她连再见他一面的能力都失去了!
无尽的担忧和负罪感如同沉重的枷锁,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哥谭冰冷的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与她擦肩而过,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年轻女孩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地狱。繁华的街景,喧嚣的车流,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名为绝望的毛玻璃。
她该怎么办?报警吗?告诉谁?说阿卡姆疯人院最深处关着一个被小丑秘密折磨的人?谁会相信一个被解雇的临时清洁工的话?更何况,哥谭的警察……他们真的会为了一个“疯子”去挑战小丑的权威,去深入调查阿卡姆的黑暗吗?最大的可能是她被当成疯子或者麻烦处理掉。
去找蝙蝠侠?那个传说中的黑暗骑士?他是谁?他在哪?如何找到他?这听起来就像个绝望的童话。
每一种可能性的思考,最终都指向同一条死胡同——无能为力。
她回到自己那间狭小、冰冷的出租公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床边。桌子上,还放着她之前偷偷画下的、杰森脸部轮廓的草稿(她不敢画细节,尤其是那个烙印),旁边是那本过期的报纸摘要册,她曾用它向他讲述外面的世界。
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痛苦的遗物,提醒着她的失败和无力。
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这一次,不再是出于短暂的恐惧或愤怒,而是源于一种深沉、绝望、看不到尽头的悲痛。她救不了他。她甚至无法告诉他,她没有抛弃他,她没有忘记誓言,她只是……只是被强行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他被独自留在了那片无尽的黑暗里,带着可能被背叛的误解和持续加剧的痛苦。
而她,被抛回了“正常”的世界,却永远被囚禁在了对他的担忧和负罪感铸成的牢笼之中。
这份无力感,比阿卡姆的高墙更加沉重,比小丑的笑声更加令人绝望。它无声无息,却足以将她的灵魂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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