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小时内，救援人员已经将所有被困人员解救出来，又通过两边人的努力，很快清理出了道路。
“我的天，弗兰。”被解救出来的教师之一大口喘气，她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归西，她紧抱住消防队长，“你在这，你在这。”
“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弗兰的声音沙哑，紧绷的身体还没放松下来，他紧紧回抱了她一下，随即轻轻推开，“玛丽，你得先去医疗点，孩子们也需要你。”
“什么？”玛丽攥住他的袖子，“那你呢？”
“我需要留在这里，还有很多人需要我，你知道的。”
玛丽的脸皱了一下，她咬着下唇点头：“我会带着孩子们回去，注意安全。”她轻吻了他沾满泥点的脸颊。
弗兰招呼医护人员过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站在消防车旁边的伊派芬妮。
在应急手灯的照射下，她的脸更加苍白，正划弄着手中的平板，和隔壁镇的消防队长茱莉亚讲话，裹着一件过大的荧光救援服，显得格外狼狈，又异常醒目。
弗兰大步走到伊派芬妮面前，伸出刚摘掉手套泡的泛白的手：“邓菲女士，茱莉亚队长，我代表贝肯镇消防队，感谢您。我的妻子在里面，如果不是你们……”
伊派芬妮怔愣了一会儿，握住弗兰的手，结实地握住：“危机还没有解除，队长，我们还没有结束。”
弗兰皱起眉：“什么意思。”
伊派芬妮手中的平板转了个方向，弗兰能看到一张地图上几个亮点。
伊派芬妮点向其中一个点，上面有精准的位置，以及求助的内容——房屋倒塌。
“这……这是什么？”
伊派芬妮给茱莉亚一个眼神，茱莉亚拿出手机给弗兰看。
BEP的软件界面上一条公告躺在上面——
【BEP紧急警报】蓝岭山脉贝肯镇16路段发生泥石流，一辆载有26名学生，2名教师的校车被困。急需附近区域的退伍军人、医护人员、有重型机械操作经验者，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向此【位置】集合，协助官方救援。
以下是需要的物资、工具【详情】。
请志愿者填完基础信息再前往事发地点，得到指示再开始行动，保障自身安全。
天佑贝肯镇，天佑美利坚。
弗兰恍然大悟：“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在这。”
在市交流会中，弗兰和茱莉亚见过面，有次两个消防队还一起聚过餐。
茱莉亚点头：“CCC来这宣传的时候我也下载过，在路上我突然接到消息，还以为是来信号了，就发现这个短信，我身边一些家长也收到了，就组织一些人员过来。”
雨势渐大，孩子们被带走后，雨夜就静下来了。
伊派芬妮凝神：“现在，还有其他人需要我们的帮助。”她点开地址，像是邀请他去一个派对，“走吗。”
——
“泥石流冲垮了隔壁镇山脚的老矿区宿舍，根据BEP刚收到的零星信号反馈和人口登记数据推算，至少有二十一人被困在下面。”
工科一向不好的格莱姆斯面露疑惑，这数字是怎么算出来的。
诺亚低头抿唇：“你是不是忘了邓菲之前是干什么的了。”
格莱姆斯“Huh”了声，彻底闭上嘴。
通往老矿区的路泥泞难行。一路上，被风从中间吹倒的树，四处散落的残枝，遗落的物件，因为缓慢的车速一清二楚，触目惊心。但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越靠近矿区，路上的人反而越多起来。
一辆一辆车围在事故中心，车灯径直指向里面，穿着普通雨衣，拿着铁锹和绳索的普通居民们被其中一个人挡在车的后面。
“这些人都是你叫来的？”弗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伊派芬妮终于笑了，她摇头：“是他们自己叫来了自己。”
她只是在软件上发布校车解救成功的信息。
人类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勇敢。
他们下车时，眼前的景象比预想的更糟。一片低矮的砖石宿舍楼几乎被泥石流吞没，只剩一些扭曲的钢筋和断裂的楼板露在外面，像一只巨兽的骸骨。没有哭声和呼救声，如果不是BEP上亮起的点，根本没人知道里面有人。
可能是看到外面多车的刺眼远光灯，里面传来几声呼喊，还有水管的敲击声。
“茱莉亚，弗兰，我对这块不熟悉，麻烦你组织起现场的志愿者，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案。”
弗兰立即点头，他看向怀特：“怀特，格莱姆斯，诺亚，麻烦你轻点一下人数和他们的技能。茱莉亚……”
“我会带两个人勘察现场。”
“你们谁有进过这里？”
格莱姆斯和诺亚的统筹能力显著，没几分钟就迅速将现场的二十几个人分成四组。
“结构损毁太严重，大面积开挖很可能引发二次坍塌。”茱莉亚抹去脸上的雨水，她们来到消防车内，指着临时用纸画的图，“目前唯一的办法，是从侧面相对稳固的入口挖一条通道进去，但这需要精确计算，一旦挖错……”
诺亚揪过来一个人，学生模样，戴着眼镜，背着登山包，手里拿着被保护膜套好的平板：“我是弗吉尼亚理工土木工程系的，我们系里开发过一个灾后结构预测模型，我这可能有数据能模拟出最安全的挖掘路径和支撑点。”
伊派芬妮短暂地震惊了一下，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你确定吗？”
“嗯，”他点开一个文件，“我家就住在旁边，我的妹妹，”他又指着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装了BEP，我们一家选择来这边，是因为我相信我在这更能帮上忙。”
伊派芬妮定下心来，她微笑着伸出手：“跟着茱莉亚，长官。”
男孩睁大了眼睛：“我叫艾伦。”
“艾伦长官，这位是茱莉亚队长。”伊派芬妮把艾伦拉上来。
几人围着艾伦的平板讨论起来，很快就商讨出结果。
——
毕竟要救出二十几个人，人数不够的情况下，细皮嫩肉的格莱姆斯和诺亚都得撸起袖子干起来。
现场的声音像键盘上的字母块，直到怀特搀扶出第一个人。
艾伦刚小声地惊呼，一阵欢呼就爆发出来，看艾伦的样子，是他的妹妹在鼓掌欢呼。
伊派芬妮立刻组织后勤组的人员上前搀扶，好节省怀特的体力，刚才在贝肯镇的医疗人员查看被困人伤势。
医疗人员检查她的瞳孔反应。
“女士，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莉莉……莉莉·阿克”
医疗人员松一口气。看上去没有脑震荡，只是轻微擦伤。
伊派芬妮握住她的手。
“莉莉，听我说，我需要你告诉我里面还有谁。”
“我的天呐，我的……我的丈夫，以利亚，还有莱尔，贾斯汀……”
伊派芬妮点头，一一记下所有人名。
“辛苦了，我们会尽力的。”
她换了件雨衣套上，站在通道口附近，荧光服在灯下像个指示标。她帮忙传递毯子，扶稳担架，嘴上念念有词。
最后一名被困的矿工被成功救出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雨停了。
疲惫不堪的救援者们或坐或站，很多人累得直接瘫倒在泥地里，但看着所有幸存者都被安全转移，每个人都带着安详的笑。
对于一个人来说，这可能是身体疲劳，心灵得到极度满足的场景。
弗兰队长和茱莉亚队长走到伊派芬妮面前，三人相视，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用力地互相握了握手。
留下来的拖拉机战神刚擦完雨和汗，就看到地上一堆人躺着闭眼。
吓得直做耶稣祈祷式。
“唉呀妈呀。你们都躺地上干啥。”
拖拉机战神是一名六十几岁的亚裔女性，看上去精神饱满，和蔼可亲。
她的话只换来几声有气无力的哼哼。
伊派芬妮正靠在消防车上核对名单，闻声抬起头，累得要死，眼睛却亮得惊人。
“辛苦各位了，所幸没有人受严重的伤，但我们需要去医院确认伤情，还有谁可以开车的？”
有几个人淅淅沥沥地举起手。
“很好。”
伊派芬妮如数家珍地安排每一个人，每一个车辆。这种时候，格莱姆斯就格外佩服她，怎么在这种情况中记得每个人的名字的。
短时间内，伊派芬妮把受困的二十二个人完美地安排进每一辆车。
下一秒，四肢无力，发冷颤抖，天地颠倒。
“靠，你把糖放在哪了？”
她想说，诺亚你别乱摸，糖在包里。
接着，她眨眼间看到了亚伦。
“亚伦……”
“嘿……”
“你别是走马灯吧？”
霍奇笑了：“你离那还远着呢。”
“在我的幻想中你看起来更帅了。”
霍奇蹲下和她齐平：“你在笑。”
“因为我很开心。”
伊派芬妮闭着眼睛笑得更开心：“因为我很开心。”
“为什么呢。”
“也许……因为……”
“张嘴。”
伊派芬妮睁开眼：“嗯？”
没来得及反应，伊派芬妮嘴里已经被塞下一块糖，缓过一阵黑丝丝的空落后，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撑着伞的某某，透过黑伞，她看到了比佛罗里达萨拉索塔沙滩还白的云，比海还蓝的天。
她张开了嘴，雨滴融化在舌尖，顺着在空腔散开，很快就只剩下糖的味道。
因为，因为雨是更甜的，而泥土和鲜花的气味，前所未有地新。
“你没事吧？喂，伊派芬妮。”诺亚摇动她的肩膀。
伊派芬妮回过神来。
几张皱在一起的脸杵在一起看着她。
特别是诺亚，伊派芬妮恢复知觉，缩了缩被放在箱子上的腿。刚才眼前还是亚伦，现在眼前是浑身泥点的诺亚，她配着“你谁啊”的脸抖抖。
诺亚才舒口气：“差点以为要给你送终。”
格莱姆斯：！！这是和领导说话的态度吗。
“放心吧，做鬼都不放过你。”
诺亚翻了个白眼，但紧绷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他粗暴地把糖塞进伊派芬妮手里：“弗兰和茱莉亚先带他们去医院了，休息好了就走，这里太冷了，别把你冻傻了，我们还要赢呢。”
伊派芬妮被格莱姆斯搀扶起来，这边伸手，那边格莱姆斯就递来了平板。
“我们先回去，跟几个镇还能运转的医疗点对接，建立一个临时伤员的转运中心，决定救援优先级再行动。”伊派芬妮活动依旧酸软的手脚，看着BEP软件里亮起的点点和位置，“我们这样效率还是太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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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人类的赞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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