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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染红了半边天的火焰,烧的仿佛夜晚的太阳。

起初只是一抹暗红的云霞,像谁打翻了朱砂砚台,将天际晕染得如同醉酒的脸颊。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抹红便疯了似的蔓延开来,金红的火舌舔舐着暮色,将半边天空烧成了沸腾的铁水。

夜色深沉,村庄在静默之中,等待着那把火将某个人率先烧醒。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草木气息,连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远处的山峦在火光中扭曲成狰狞的剪影,仿佛上古凶兽正张开血盆大口。

村口的树干都没有什么叶子,只一味的在热浪中簌簌发抖,枝头的雪也啪嗒啪嗒的化了下来,好似一场春雨,浇在冰冷的大地上。

最先被惊醒的,是离的最近的张木匠——他鼻尖翕动两下,焦糊味混着草木灰的气息钻进窗棂时,灶膛里的余烬还泛着微弱的红光。

他向来睡的浅,天儿又冷,更是不踏实。

从炕上坐起来,看着身旁的婆娘,张木匠想着,该给她做支新的木花簪子,横竖睡不着,不如现在去看看后院里的料子……

正想着,窗外那片烧透了的天就映出来一道红光。

这就天亮了?

他……这是一觉睡了多久?不对呀!他婆娘都没醒,窗外的鸡也没叫,怎么会……

再往窗外一看,那片红光几乎让他心脏骤停——不是朝霞,是火!

像谁把整座山的枫叶揉碎了撒进夜幕,金红的光浪正顺着山脊往下滚,连村口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都在光晕里抖成了燃烧的火把,像极了一层又一层的红雪,堆在树枝上。

“着火了——!”

张木匠抄起门边的铜锣,赤着脚冲进院子。铜锣声在寂静的夜里炸开,像一块巨石砸进冰湖,瞬间击碎了村庄的沉睡。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好像突然活了过来。

再也没有丝毫睡意。

匆匆忙忙开门的吱嘎声,李老汉手都不稳,的烟袋锅掉在地上的啪嗒声,还有火焰依旧在烧灼的噼啪声——

“粮仓!快救粮仓!”

村长嘶哑的吼声撕破了混乱,惊得趴在墙头的孩童哇哇大哭。十几个汉子扛着木桶冲向火场。

东头的王婶住得远,刚摸到油灯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那被映得透亮的窗纸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举着灯凑近一看,远处冒起滚滚黑烟,火星子乘着风,像千万只红蝴蝶——

那个方向!

“粮食!过冬的粮食!”她凄厉的喊声撕破喉咙,连远处老汉怀里的孙子都吓醒了,王老汉更是一个轱辘从床上爬起来,连鞋都只穿了一半,拎着家里的桶,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怎么都不能没粮食啊!

没了粮他们可怎么活啊?!

刚冲出大门,王老汉就被热浪掀了个趔趄——平日里要走半柱香的路,此刻似乎都被火光缩成一条通红的隧道,热的不像是冬日。

可以想起这把火到底是用什么点起来的,王老汉心头就一阵一阵发寒。

“快!先抢粮食!”

他抱起一捆秸秆扑过去,火星子烫得手背生疼,却看见更多人影从黑暗里涌出来,有的扛着木桶,有的拎着铁锨,连平日里拄拐杖的陈大爷都颤巍巍地端着水盆,嘴里不停念叨着,“可不敢烧啊,这是娃娃的命啊……”

站在不远处的树梢的小夜叉攥紧了拳头。

两个粮仓离得不远,都在同一个方向。

要不是旧粮仓前些天被雪压塌了一个角,李先生也不至于叫人将粮食都移去新粮仓,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就来挪粮食的那几个壮劳力,当然,李先生也没禁止他们往外传播——

村里的人估计在闲聊的时候也知道两句李先生把旧粮仓里的粮食挪去了新粮仓的话。

但现在,在这样大的火底下,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里头还有没有粮食——他们只知道这里是粮仓,只能一个劲的去救火。

人们排着长队,像一个又一个的蚂蚁,又好似扑火的飞蛾。

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黑灰,眼里却亮得像燃着炭火——张木匠的铜锣还在响,只是调子渐渐变得急促,混着水桶泼地的“哗啦”声、木锨刮地的“刺啦”声,还有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在染红的天幕下,变成一张滚烫的罗网。

把小夜叉笼在底下,将痛苦打进他心底。

可是,他知道,梦之魔神的人一定在附近观察——

如果村庄里的人都平淡的任由它过去……那这场戏,当然也就不成了。

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但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情都是真的。

他们真的在担忧粮食,他们真的在为被烧毁的粮仓呼喊,他们真的觉得自己的希望被一场大火全然烧了个干净——

这一切,都在小夜叉心里留下了比刀削斧凿还要深刻痛苦的痕迹。

如果絮雪没有带着他去找李先生,如果他到底还是行动了,将真正的粮仓点燃,如果……

那他……就算是千百年过去,又怎么可能,赎的清罪孽?

那火焰在小夜叉眼中跳动。

“小幺!”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下来呀!”

小夜叉站在树梢,低头看向抬头看他的女孩。

钟离先生就站在她身边,李先生已经出去组织救火了,按照计划安排,这场火至少要烧到天明——

直到……直到那片土地都变做焦炭。

小夜叉固执的摇头。

他会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每一个人的脸,每一个人的痛苦,每一个人的急切和绝望——

“你下来帮我一下!我上不去啊!”絮雪急得跺脚,“我爬不上去!”

小夜叉愣了一下。

“……没必要上来的。”他说,“不好看。”

不好看的。

刘婶子急急忙忙的披着衣服出门前,还塞给他们两一人一个花馍馍,还告诉他们,等这个馍馍吃完了,他们就回来了。

那些拿着盆,抱着秸秆的人,或许都是白天他见过的,和他们笑着说过话的人。

如今就成了那一颗又一颗小小的苞米,在烈火的烧灼中,变成坚硬的豆粒,在泥水中翻滚着,直到把自己也尽埋了,还不算完。

“对,不好看。”絮雪抬头看过来,她还穿着婶娘给的大花袄,在半边天的猩红之中,也带上了难以言喻的怜悯与悲伤。

她与钟离先生站在一起,两双眼睛里闪烁的东西,竟然也有几分神似。

“是我带你来的,你们的计划我也没有反对。”絮雪垂眸,“如果这就是后果,我也应该成为很你一起承担的那个人。”

“我也要看。”絮雪眼中带着坚定,“不论如何,我都已经参与进来了。”

那……又怎么能让小夜叉一个人承担呢?

小夜叉站在树梢定定的和她对视——她的眼眸中有很多东西,悲悯,哀伤……唯独没有恐惧。

唯独没有……恐惧。

絮雪确实没有惧怕。

如果能将梦之魔神打败,那这样的事情以后就永远不会出现,梦之魔神再也不会让他们来冬天烧掉粮仓,也再也不会让夜叉们成为作恶的帮凶——这样的伤痛也再也不会出现。

再也……

絮雪在心中告诉自己。

这是救人无数,而非杀人。

这不是杀人。

但这样的理由,就能够把如今村民们的痛苦哀伤,全都一笔勾销吗?

不能的。

絮雪知道,不能的。

无论如何,没有谁应该成为合该被牺牲的工具。

这场火是骗局,可骗局里的人,全都当了真。

那又如何……能将这一刻的痛苦,这一刻的绝望,全都当做赌局上的一枚筹码呢?

她大概永远也无法学会如此冷硬的将所有人都折算成棋局中的一环。

钟离轻叹一声,那声叹息仿佛穿透了千年的时光尘埃,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重量,却又奇异地抚平了空气中因火焰和焦灼而绷紧的弦。

“既然觉得不安,那就将这一切都记住。”金色的光晕在他眼中浮现,深邃如蕴藏着星河的琥珀——

他话音未落,脚下坚实的大地仿佛有了回应,沉稳的岩元素之力无声汇聚,两双巨大的、由纯净岩元素凝成的巨掌破土而出,带着令人心安的厚重感,稳稳地将絮雪和他自己托起,升至与小夜叉所在的树梢平齐的高度。

站在树梢上的小夜叉本来要跳下来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愕然地看向突然出现在同一高度的两人。

絮雪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小小惊呼一声,随即紧紧抓住了岩掌的边缘,但很快,那岩石温润而稳固的触感让她定下心来。

“钟离先生……”小夜叉的声音微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更深的迷茫,“您是说……记住这些痛苦?”

三人并肩立于高处,俯瞰下方。

火焰仿佛拥有生命的凶兽,贪婪地吞噬着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浓烟翻滚,遮蔽了星辰,将天空染成一片污浊的暗红。

人们的身影在火光中扭曲、奔忙,如同炼狱中的剪影。水泼上去,“嗤啦”一声化作滚滚白汽,火星却像狡猾的飞虫,乘着灼热的气流,一次次扑向不远处的新粮仓那干燥的茅草顶。

“糟了!”小夜叉几乎立刻就要行动起来——这火烧的太大了,还是通过那些柴垛,烧到了新粮仓附近。

“屋顶!快!屋顶要着了!”张木匠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裂,他扔下铜锣,抢过身边人手中的长杆,不顾一切地扑打着舔舐檐角的火苗。火星烫焦了他的眉毛和头发,他却浑然不觉。

就在那茅草顶眼看就要被点燃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突如其来的震颤,地上的积雪似乎突然被卷起,猛地刮向火焰。

小夜叉的动作一顿,猛然回头。

是……钟离。

他控制了地面的土壤,将积雪强行翻起——

紧接着,火焰烧灼之中,酝酿了半夜的厚重云层终于承受不住,冰冷的雨点夹杂着未化的雪粒,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

起初只是稀疏的几点,很快便连成了线,最终化作雨雪交杂的倾盆大雨。

与此同时,在火焰的中心,土壤微微颤动起来,将能燃烧的东西全都掩埋。

很快,火就小了下去。

“雨!下雨了!”有人嘶声裂肺地喊了出来,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冰冷的雨水与滚烫的火焰再度交锋,发出更密集的“嗤嗤”声,大股大股的白烟冲天而起。

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嚣张的“火兽”在神明之威面前终于低下了头颅。雨水冲刷着人们脸上的黑灰,也浇熄了心头的绝望。

当最后一簇顽固的火苗在雨水的持续冲刷下不甘地熄灭,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焦黑木炭和湿漉漉的灰烬时,天边已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雨势渐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刺鼻的焦糊味和湿润泥土的气息。

筋疲力尽的人们互相搀扶着,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那片曾让他们肝胆俱裂的废墟。

李先生在几个后生的簇拥下,拨开湿透的、冒着青烟的残骸,走向旧粮仓那扇被烧得焦黑变形的大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被艰难地推开。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地面被雨水浸透的泥泞和几缕钻进来的、带着焦味的青烟。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人群。

王老汉手里的半截木棍“啪嗒”掉在泥水里。张木匠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空荡荡的粮仓内部,又猛地回头看向远处那在晨光中轮廓模糊的新粮仓方向,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进他混乱的脑海。

“……空的?”有人喃喃出声,打破了寂静。

“是空的!旧粮仓是空的!”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愕和后怕。

“那……那粮食……”

“在新仓!粮食在新仓!”不知谁喊了出来,“前些天刚搬过去的!在新仓!”

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巨大的虚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取代。

他们拼了命去救的,竟是一座空仓?那这场几乎烧掉他们所有希望的大火,到底是为了什么?!

人群静默了许久。

终于,有人瘫坐在泥水里,放声大哭起来。

那是庆幸,也是宣泄。

有人则还在茫然地环顾着四周焦黑的山林,眼中充满了不解和后怕。

李先生没说话,等待着那此起彼伏的哭声停歇——

树梢上,小夜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人们从绝望的疯狂到发现真相后的茫然无措,看着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焦土,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痛苦并未因粮仓是空的而减轻分毫,那些真实的呼喊、真实的恐惧、真实的拼命,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心头。

焦黑的废墟冒着缕缕青烟,雨水在泥泞的地面汇成浑浊的水洼,映照着灰败的天空。

白昼……第一次不被人期待。

那张由绝望和奋力交织成的滚烫罗网,此刻清晰无比地展现在他们眼前。

钟离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疮痍,最终落回身边两个孩子的面庞上。

絮雪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悲悯和哀伤,小夜叉则像一块被痛苦反复捶打的顽铁,紧绷而沉默。

“记住这些。”钟离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穿透了清晨微凉的空气和残留的焦糊味,直接抵达心底。

“记住这火焰的温度,记住这烟雾有多呛人,记住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绝望,他们的奋不顾身——记住那些……对生存最本能的渴望。”

钟离顿了顿,金色的眼眸中沉淀着岁月的智慧与悲悯。

“痛苦本身,并非毫无意义。它是刻刀,能凿穿蒙昧;它是砝码,能衡量人心之重。你们此刻心中的不安与沉重,正是你们与生俱来的感同身受在回响。”

他的视线转向小夜叉,带着如同磐岩般的厚重。

“你之前问过,若没有絮雪带你寻得转机,若你真的点燃了真正的粮仓,千百年后,罪孽如何能赎清?这便是答案——”

“记住这一刻你所感受到的一切。记住那‘如果’发生的后果,是何等恐怖。这份记忆,这份痛彻心扉的认知,便是你不断前进时最坚定的力量源泉。”

“它会告诉你,你手中的力量,为何而挥,又为何而止。真正的赎罪,不是遗忘或抹去,而是在铭记中,用余生去守护,去阻止同样的悲剧发生。”

钟离的声音温和。

小夜叉的身体却猛地一震,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那双金瞳中翻涌着激烈的情绪,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钟离的话语中被狠狠击碎,又在碎片中艰难地凝聚成形。

他明白他该做的了。

钟离的目光又转向絮雪,眉眼倒是温和了不少。

“絮雪,你也在质疑,对吧?”

小姑娘的双腿垂在岩掌上,微微抿唇。

“是,钟离先生,我不明白。”絮雪深吸一口气,“我……我看到了他们的难过,就不能把这一切,当做……没有发生。”

“你认为村民真实的痛苦被当作了筹码,无法勾销。你说得对。任何生命个体的痛苦,都无法、也不应被冰冷的‘大局’或‘最终目的’所完全抵消。这是对生命尊严最基本的尊重。”

絮雪的眼眶微微发热,钟离的话精准地击中了她心中最深的纠结。

“然而,”钟离话锋一转,沉稳如山,“这并非一场简单的赌局。”

“你看到了筹码,却忽略了更大的图景——那被阻止的、真正毁灭性的‘如果’。村民今日的惊惧、伤痛、虚脱,是真实的。但若粮仓真毁,随之而来的饥荒、死亡、整个村庄无声无息的凋零,那份痛苦将是今日的千百倍,且无可挽回。你所感到的不安,恰恰证明了你不是冷酷的棋手,而是心怀仁念的参与者。”

钟离抬起手,虚虚指向那片焦土,指向那些在废墟旁相互搀扶、低声交谈的村民。

“看,他们在茫然之后,已然明白‘希望’并未被真正烧毁。”

他们的脸上有了笑意,正在和李先生说着些什么。

李先生站在台子上,开始和村民们交谈。

“这份惊吓带来的痛苦,是沉重的代价,但也是必要的‘药引’,用以麻痹那潜藏的毒蛇。没有这份真实的‘绝望’表演,如何能骗过狡诈的窥视者,为真正的生机争取时间?”

钟离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这是救人,而非杀人。但这‘救人’,也并非轻飘飘的功绩簿。”

“它包含着此刻的沉重,包含着你们心中的不安,包含着村民经历的这场虚惊。它要求你们背负这份沉重前行,而非将它遗忘或完全当做‘值得’的交换筹码。记住它,感受它,让它成为你们日后每一次抉择时,心头的秤砣,去衡量何为真正的‘守护’。”

他微微侧身,金色的眼眸在渐亮的天光下显得无比深邃,仿佛能包容世间所有的迷茫与伤痛。

“天地不言,承载万物生灭。真正的领导者,亦需有此胸怀——既能理解每一粒微尘的痛苦,又能为庇护更多尘埃而承担必要的抉择之重。这份‘重’,便是你们成长的基石,是你们区别于无情的刽子手的关键。”

岩掌稳稳地托着他们,下方是劫后余生的狼藉,远处是藏着真正粮食的旧粮仓轮廓。晨光终于刺破了最后一丝阴霾,洒在湿漉漉的大地上,也映亮了钟离沉静而坚毅的面容。

“将此刻铭刻于心,”他最后说道,声音如同磐石般坚定,“连同这焦土的气息,连同他们的绝望,连同你们心中的不安。然后,带着这份重量,去让那个‘再也……’的誓言,成为现实。”

小夜叉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痛苦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安放的角落。

那不再是纯粹的毁灭,而是被赋予了某种沉重的意义。

絮雪眼中的疑惑并未完全散去,但那份自我质疑的哀伤,被另一种更深沉的责任感所覆盖。

她望向远处旧粮仓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下方渐渐恢复生气的村民,露出了一个笑容。

记住,然后前行。为了那个“再也不会”的未来——这便是钟离先生给予他们的,关于痛苦与责任的沉重一课。

脚下的岩掌传来恒久的、令人心安的稳固力量,仿佛在无声地承诺——这份重量,并非他们独自承担。

钟离先生……真的很有人格,啊不,神格魅力啊。

“我该走了。”小夜叉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已经某种残酷的决绝。

他最后看了一眼旁边的絮雪和沉稳如山的钟离,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夜枭,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渐渐明亮的晨光中,朝着梦之魔神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必须去复命。去编织一个村庄希望尽毁、陷入绝望深渊的谎言。

絮雪眨了眨眼,只觉得那晨光竟好似越来越大,好像也要把她全然笼罩其中——

“絮雪?”钟离先生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如今却已然成了摇摆的钟声……一层一层,连绵不绝。

絮雪猛地睁开双眼,急促地喘息着。

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仿佛还置身于那火光冲天、人声鼎沸的炼狱之中——她鼻尖似乎还能闻到那浓烈的焦糊味,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铜锣的急促、水火的交锋、凄厉的呼喊……

还有天边的朝阳,钟离先生,和小夜叉远去的背影。

眼前早就不再是染血的天空和燃烧的村庄,而是一片模糊的、微微晃动的光影。

絮雪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

她躺在一张铺着素色棉布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一条半旧的薄被。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矮柜——墙壁上有些地方还透着修补的痕迹,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干草、泥土和某种清苦药草的味道。

一扇小小的木格窗半开着,透进微凉的晨风和几缕熹微的晨光,能听到外面远远传来的、模糊的鸟叫。

这里是……哪里?

她最后的记忆,是站在那棵树下,望着小夜叉消失在晨光里,望着那片被雨水浇灭的焦黑废墟。

然后……意识就模糊了。

是钟离先生带她来的?还是李先生安排的?

她撑着还有些发软的身体坐起来,环顾这陌生的环境。

梦境与现实强烈的割裂感让她有些恍惚。

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火,那些拼命的村民,小夜叉眼中的痛苦,还有那片空荡荡的粮仓废墟……一切都无比真实,却又像一个被突然抽离的幻影。

就在这时,房间那扇简陋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门外大部分的光线。他手中端着一个冒着袅袅热气的粗陶碗,碗里散发出熟悉的、带着清苦气息的药香。

是……禅院甚尔?!

怎么会是他?!

絮雪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梦中的一切,瞬间被眼前这个高大、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所取代。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不是被自己困住重伤了吗?在那个巷子里的生死相搏,为什么……为什么是他端着药?

禅院甚尔似乎根本没在意絮雪眼中的惊骇和警惕,或者说,他根本不屑在意。

重伤?怎么可能。

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而已。

他懒洋洋地倚着门框,高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洞,清晨微光勾勒出他结实而透着野性的轮廓。

他垂着眼,用一种极其不耐烦、甚至带着点嫌弃的眼神扫了絮雪一眼,仿佛在看一件麻烦的垃圾。

“啧。”标志性的、从鼻腔里发出的轻蔑声音响起,他端着药碗,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粗陶碗底磕在床边唯一的那张破旧小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碗里深褐色的药汁晃荡着,溅出几滴落在桌面的木纹里。

“醒了就自己喝,别指望老子伺候。”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宿醉未醒般的慵懒和毫不掩饰的恶劣。“醒了正好,省得老子还得琢磨怎么处理两具尸体。”

尸体?还是两具?!

絮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猛地扭头看向房间另一侧——靠着墙的另一张简陋地铺上,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蜷缩在薄被里,呼吸平稳。

是哥哥!他也还活着!絮雪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疑惑和不安淹没。

“你……你救了我们?”絮雪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

她试图坐直身体,但浑身虚软无力,刚离火的梦境带来的精神冲击和身体真实的虚弱感交织在一起,让她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救?”禅院甚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充满嘲讽的弧度。

“老子可没那闲情逸致当什么烂好人。你那哥哥,把他卖给我了——”

“什么!”絮雪瞪大了眼睛,“卖给你?!”

“你们俩个小鬼头倒在那种破地方,一个半死不活,一个快死透了,身上还什么都没有……”

“他想让我救人,可不就得拿出点‘好东西’。”

他顿了顿,那双像野兽般缺乏温度的眼睛在絮雪身上扫了一圈,似乎想找出点值钱的玩意儿,最终带着点失望地移开。

都住外边了,能有什么好东西。

房子他们也翻过了,屁都没一个。

“……还有,你小丫头片子下手够狠,是个好苗子,死了可惜。老子寻思着,废物利用一下,说不定还能榨出点油水来。”

他的话刻薄又直白,毫不掩饰自己的功利性。

但这个男人,虽然满嘴嫌弃和利益,但终究……还是把他们带离了险境,找了地方安置,甚至熬了药。

如果他放任不管,他们肯定活不下来。

“谢谢……”絮雪低声道,这两个字说得并不艰难,甚至颇为诚心诚意,“我们会赎人的。”

“谢?”禅院甚尔掏了掏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脏东西,“省省吧。老子最烦这种没用的屁话。”

他指了指桌上那碗冒着苦涩热气的药,“这药,用了老子压箱底的一点存货,还有这破地方,也是老子租给你们的,按天算钱。你和你那个废物哥哥,”

他毫不客气地指了指还在昏睡的蒲生,“醒了就赶紧想办法还钱。连本带利,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絮雪,眼神里没有丝毫温情,只有**裸的算计和一种“你们欠我”的债主姿态。

“这不对吧?”絮雪深吸一口气,“哥哥都把自己卖给你了,这不应该是包含在其中吗?”

“你收两道钱?”

“他卖自己是我救你们的价格,救了你们之后的东西,是额外的价钱。”禅院甚尔理直气壮,“有意见?”

絮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现在没能力再打一架。

“没意见。”迟早有一天,她要再和他打一架!

璃月的经历已经让她明白,生存和责任往往伴随着沉重的代价。

钟离先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记住这份重量,然后前行”。

那眼前的困境,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重量”。

不过些许风霜罢了JPG.

总能解决的。

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呦,倒是能屈能伸。”禅院甚尔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有点意思,“那你倒说说看,你们拿什么还?”

絮雪:……

这人有病吧?!

她都答应了,居然问她拿什么还?

“拿我们的未来还。”絮雪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我们会活下去,然后把自己赎回来。”

从禅院家,从这个残酷的世界。

禅院甚尔愣了一下,嗤笑一声。

“行了行了,”禅院甚尔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别在这逞能,先把药喝了,别浪费老子的药材。等你那个废物哥哥醒了,一块算账。”

他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丢下一句,语气带着点恶劣的玩味,“对了,你们那破屋子住不了人,你们可没打赢老子——还是准备好好想想,该拿什么买地方住吧。”

门被“砰”地一声带上,隔绝了他高大的身影,也隔绝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

房间里只剩下絮雪,桌上那碗散发着浓郁苦涩气味的药,和旁边地铺上哥哥平稳却略显虚弱的呼吸声。

她慢慢伸出手,握住那粗糙的陶碗边缘。碗壁很烫,药气熏得她眼睛发酸。

她回来了。

钟离先生、小夜叉、村庄、那场惊心动魄的火……仿佛真的只是一场过于真实而沉重的幻梦。

只有身体残留的虚弱和眼前这碗苦涩的药,提醒着她现实的冰冷。

哥哥还未苏醒,欠债……那个男人,禅院甚尔,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也是他们此刻最大的债主。

没能拿回房子,还又欠一笔。

他的“好心”带着毒刺,他的“收留”标着高昂的价码。

絮雪端起药碗,看着碗中深褐色的、倒映着自己苍白面容的药汁。她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那片被烧红的天空,听到那撕心裂肺的“救粮仓”的呼喊。

记住这份重量……

她仰起头,将那碗苦涩滚烫的药汁,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蔓延到喉咙深处,带来一阵剧烈的苦意,也带来一丝微弱但真实的热流。

药很苦。

生活,或许会更苦。

但无论如何,她和哥哥都活下来了。活着,就有希望,就有机会去偿还,去变强,去……守护她想守护的。

她放下空碗,看向旁边地铺上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的蒲生,眼中那份从璃月带回的,被痛苦磨砺过的坚韧,也悄然沉淀了下来。

妈呀我补完了!一天肝了一万五……我简直是超人[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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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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