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甜心……你为什么不在17号房间?”
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穿透了车窗,穿透了这寂静的深夜,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被戏耍后的暴戾。
福勒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闪电般地转过身,脸色惨白,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他死死地盯着那台无线电,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电台那头,那个男人似乎并没有期待回答,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整个黑暗的旷野宣告他的判决。
“我看到你了……在那家加油站。”
“开着一辆老旧的克莱斯勒……车里有三个人。”
“我知道你在耍我。”
电流声变得更加刺耳,那个声音里的怒意也越来越浓,几乎要从喇叭里溢出来。
“现在……轮到我来跟你们玩个游戏了。”
通讯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车厢。福勒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冷汗从额角滑落。他引以为傲的胆量和玩世不恭,在真正致命的威胁面前,碎得一败涂地。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关掉那台该死的无线电,但手指却不听使唤,怎么也按不下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刘易斯拿着房卡,一脸轻松地走了出来。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车内陡然降至冰点的气氛,还高兴地冲车里挥了挥手里的钥匙。
“搞定了!一个双床房,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福勒那张如同见了鬼一样的脸。汽车旅馆办公室门口昏黄的灯光,将刘易斯困惑的脸庞切割成明暗两半。他快步走到车边,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恐惧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怎么了?你们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看着如同惊弓之鸟的福勒,又将视线转向后座的你,声音里充满了急切的担忧。
你的脸色同样算不上好。那份源自未知威胁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脊椎向上攀爬。但相比于已经濒临崩溃的福勒,你的眼神依旧保持着镇定。在刘易斯望向你的那一刻,你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尽可能平稳、清晰的语调,将刚才那段致命的通讯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最后,你复述了那句最关键、也最令人胆寒的宣告——
“他说,现在轮到他来跟我们玩个游戏了。”
你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刘易斯的心上。他脸上的困惑迅速被惊骇所取代,继而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恐慌。他的目光在几乎失语的福勒和你那张严肃的脸之间来回扫视,试图从你们的表情中找到一丝这只是另一个玩笑的痕迹。
然而,他只看到了无法伪装的恐惧。
“不……不可能……”刘易斯的声音干涩,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仿佛那辆他们乘坐了一路的克莱斯勒轿车,此刻变成了一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铁棺材,“他……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就是知道!”福勒终于从极度的惊骇中找回了一点声音,他猛地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双手死死地抓住刘易斯的胳膊,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他看见我们了!在加油站!他一直跟着我们!刘易斯,我们惹上了一个疯子!一个真正的疯子!”
福勒的理智彻底崩盘了。他那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假面被撕得粉碎,露出了内里脆弱不堪的真容。他不停地摇晃着刘易斯,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我们死定了”、“他会杀了我们”之类的话,像一个迷失在森林里、被狼群包围的孩子。
刘易斯被他摇晃得站立不稳,大脑一片空白。他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人生中最惊险的经历也不过是考试挂科。眼下的 situation 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车内的你,此刻,你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还保持着基本冷静的人。
停车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几辆孤零零的卡车停在远处,像蛰伏的钢铁巨兽。旅馆的霓虹灯招牌发出滋滋的微弱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远处的公路上,偶尔有车灯划破黑暗,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仿佛被无边的夜色吞噬。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富有节奏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从公路的尽头传来。
那声音与其他车辆截然不同。它低沉、雄浑,充满了压迫感,仿佛不是来自一台机器,而是一头苏醒的远古巨兽在黑暗中发出的咆哮。
福勒的哭喊声戛然而止。他和刘易斯都僵住了,像两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像,同时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辆巨大无比的十八轮重型卡车,正缓缓地从州际公路上驶下,拐进了通往这家汽车旅馆的辅路。它的车头高大而狰狞,漆黑的车身上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和划痕,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车头顶端的一排示廓灯,在夜色中投射出幽绿色的、鬼火般的光芒。
它没有开大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缓缓地向你们所在的停车场驶来。
那沉重的引擎声,每一下轰鸣,都像是在敲击着三人的心脏。
“是……是他吗?”刘易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福勒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辆越来越近的卡车,身体的颤抖愈发剧烈。恐惧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辆卡车没有在停车场停车,而是沿着车道,以一种缓慢而极具压迫感的速度,从你们的车旁驶过。驾驶室的车窗贴着极深的黑色太阳膜,根本看不清里面坐着的是谁。但你们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一道冰冷的、充满了恶意的目光,正从那片黑暗之后投射出来,像毒蛇的信子一样,舔舐着你们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
卡车驶过之后,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最终消失在了旅馆后方、通往另一条公路的出口。
那令人窒息的引擎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
停车场再次恢复了死寂。
“他……他走了?”刘易斯带着一丝侥幸,颤声问道。
福勒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虚脱。
“不……”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他没有走……他在告诉我们……他随时都能找到我们。他在玩弄我们!”
福勒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并非一次偶遇,而是一次**裸的示威,一场猫捉老鼠游戏中,猫对老鼠的第一次警告。那个被称为“锈钉”的男人,用这种方式,将恐惧的种子,深深地植入了他们的心里。
刘易斯扶着车门,才勉强站稳。他看向你,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依赖。
“Asher……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夜风卷起地上的沙尘,带着旷野的荒凉气息,吹打在你们三人身上。孤松旅馆的霓虹招牌发出疲惫的嗡鸣,忽明忽暗的灯光将你们的影子在地面上拉长、扭曲,如同挣扎的鬼魂。空气中弥漫着柴油燃烧后残留的刺鼻气味,和一种名为恐惧的、冰冷黏腻的触感。
你强迫自己忽略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的擂动,忽略掉那股从脚底升腾而起的、几乎要 将你冻僵的寒意。你深长地、缓慢地呼吸着,用理智的缰绳死死勒住那匹名为“恐慌”的脱缰野马。你的镇定,在这片被绝望笼罩的停车场上,成了一座小小的、却足够坚固的灯塔。
你首先走向了瘫软在地的福勒。你没有去扶他,只是在他面前蹲下,你的身影挡住了那片令人不安的黑暗,也隔绝了他望向卡车消失方向的、充满恐惧的视线。你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你的眼神传递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着我,事情还没到最糟的时候。”
接着,你站起身,将手轻轻搭在刘易斯冰冷颤抖的肩膀上。你的掌心干燥而温暖,那份沉稳通过皮肤的接触,一丝丝地渗入刘易斯几乎崩溃的神经里。
“嘿,看着我,刘易斯。”
你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他们各自的恐慌。刘易斯猛地抬起头,那双涣散的眼睛里终于重新聚焦。瘫在地上的福勒,也缓缓地抬起了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像一个溺水者本能地望向唯一的浮木。
你开始安抚他们。你没有说那些“别怕”、“会没事的”之类空洞无力的安慰话语,而是用一种冷静分析的姿态,将他们从情绪的泥沼中强行拉了出来。你承认了局势的严峻,承认了那个卡车司机的危险性,这让他们感到自己的恐惧是被理解的,而非被轻视的。然后,在你确认他们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至少能够开始思考之后,你清晰地、有条不紊地提出了你的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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