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麻木地跟在级长身后,穿过欢呼喧闹的礼堂。拉文克劳长桌上的蓝色与青铜色旗帜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冰冷的色块。掌声和好奇的目光包裹着她,她却只觉得刺耳而隔绝,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热闹戏剧。
拉文克劳塔楼位于城堡的西侧,需要回答一个鹰状门环提出的逻辑谜题才能进入。级长轻松地回答了今晚的问题(“什么是永远向前,却从未移动?”——“一条河流。”),厚重的木门悄然滑开,露出后面圆形的公共休息室。
与格兰芬多塔楼温暖、充满鲜红色调和金红色炉火的舒适不同,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显得空灵而典雅。穹顶很高,绘着星空图案,闪烁着柔和的魔法光芒。墙壁上是嵌入式的书架,塞满了密密麻麻的卷轴和书籍。落地窗外是黑湖和禁林的广阔景色,在夜色中显得深邃而神秘。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羊皮墨水和一种淡淡的、说不清的智慧气息。几个穿着蓝色镶边袍子的学生散落在宽敞的房间各处,有的窝在看起来极其舒适的扶手椅里埋头苦读,有的则三五成群低声讨论着什么,指尖在空气中划出复杂的魔咒轨迹进行演示。
这里安静而高效,充满了求知若渴的氛围,这原本是赫敏最向往的环境。但此刻,她只感到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
级长将她带到一扇挂着“一年级女生”铭牌的门前。“就是这里了,格兰杰小姐。你的行李……嗯,似乎已经送来了。”他指了指门边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行李箱,这显然是霍格沃茨家养小精灵们根据麦格教授的安排为她准备的,里面大概只有几件基础的校袍和用品。“你的室友应该都在里面。祝你在拉文克劳愉快。”级长说完,礼貌地点点头便离开了。
赫敏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房间比格兰芬多的宿舍要宽敞一些,布置着五张带天蓝色帷幔的四柱床,每张床旁都有书桌和书架。窗户同样巨大,望向远处的山脉。房间里有四个女孩,显然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或进行睡前阅读。
听到开门声,四个女孩齐刷刷地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
“哦!你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孩!”一个有着浓密卷曲黑发、肤色较深、眼睛亮晶晶的女孩第一个跳了起来,她说话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活泼的热情,“开学宴会上被当场分院的!赫敏·格兰杰,对吗?我是埃斯梅·维克多(Esme Victor)。”
“是的,你好。”赫敏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真是不可思议,”另一个坐在窗边、有着顺滑铂金色长发和冷色调蓝眼睛的女孩开口了,她姿态优雅,声音平静,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霍格沃茨的准入之书有着古老的魔法,极少出现遗漏。你的情况非常……特殊。我是潘多拉·罗尔(Pandora Rowle)。”赫敏注意到,潘多拉的手边放着一本厚厚的、封面印着奇怪符号的书,像是古代如尼文或者某种占卜学的著作。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赫敏重复着那个苍白的谎言,感到一阵心虚。
“别盘问她了,潘多拉,”第三个女孩温和地说。她坐在自己的床上,膝盖上摊着一本《魔法药剂与药水》,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让她看起来沉稳而书卷气十足。她有一头柔软的棕色短发和温暖的褐色眼睛。“她看起来累坏了。欢迎,赫敏,我是卡米拉·伯斯德(Camila Bostrode)。你的床是那边靠窗的空位。”
“谢谢。”赫敏感激地看了卡米拉一眼,走向指定的床位。她注意到第四个女孩一直没说话。那是一个非常娇小的女孩,几乎被笼罩在床柱的阴影里,她有着浅金色的近乎白色的头发,和一双异常大的、颜色很浅的灰绿色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赫敏,眼神有些飘忽,仿佛看的不是她,而是她周围的空气。她怀里抱着一个用线绳和羽毛胡乱缠成的奇怪娃娃。
“那是洛蕾塔·费尔法克斯(Loretta Fairfax),”埃斯梅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但音量其实并没小多少,“她有点……嗯,特别。喜欢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预兆和幻象。”
洛蕾塔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微微对赫敏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耳语:“你身上……有时间破碎的味道……还有悲伤的回声……”
赫敏的心猛地一跳,血液瞬间变冷了。她惊恐地看向洛蕾塔,但女孩已经低下头,专注地摆弄起她那个奇怪的娃娃,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的梦呓。
“别介意,”卡米拉推了推眼镜,无奈地笑了笑,“洛蕾塔经常说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
埃斯梅已经热情地帮赫敏把那个简陋的箱子拖到床边:“快看看学校给你准备了什么!哦,基础袍子,课本……嗯,还行。周末我们可以托人去霍格莫德补买一些个人用品。对了,你是怎么错过列车的?你家里是做什么的?维克多家族主要是做魔法材料进口的,潘多拉家是古老的二十八圣族之一,卡米拉家出了好多治疗师,洛蕾塔家……呃,好像挺神秘的。”
埃斯梅连珠炮似的问题让赫敏应接不暇,也冲淡了洛蕾塔那句话带来的惊悚感。赫敏不得不集中精神,再次编织那个关于“家庭私人教导”和“猫头鹰失误”的故事,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露馅的细节。
潘多拉听着,表情依然带着淡淡的怀疑,但没有再追问。卡米拉则体贴地转移了话题,讨论起明天课程表可能的内容。洛蕾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终于到了熄灯时间。赫敏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室友们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巨大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1973年9月1日。她真的在这里了。
透过窗户,她能看见霍格沃茨熟悉的轮廓,却又如此陌生。没有禁林里潜伏的摄魂怪带来的寒意,没有战争即将来临的压抑氛围,但它也意味着,她所熟悉和深爱的一切——哈利、罗恩、甚至总是找麻烦但熟悉无比的马尔福——都还不存在。
哈利……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正在女贞路四号那个楼梯下的碗橱里忍受德思礼一家的虐待?没有海格的到来,没有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他还要在那里待上整整十年!而她自己,被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还有罗恩。没有她在一旁督促和帮助,他的功课会变成什么样?他和哈利还能成为最好的朋友吗?他们第一年能战胜奇洛和后脑勺的伏地魔吗?第二年能发现密室并杀死蛇怪吗?……
一个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内心。焦虑和负罪感几乎让她窒息。她是格兰芬多万事通,她应该在那里帮助他们,而不是被困在二十年前,和一个说着莫名其妙预言的女孩、一个充满好奇的商人女儿、一个优雅的纯血统女巫和一个未来的治疗师做室友!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黑暗中的天花板,仿佛能穿透层层石头,看到城堡另一端的格兰芬多塔楼。西里斯·布莱克……他现在应该和他的朋友们在一起,也许正在计划明天的恶作剧,也许在讨论魁地奇,笑得张扬而明亮。
那个笑容在她脑海中闪过,与她记忆里阿兹卡班通缉令上那个憔悴、疯狂、瘦骨嶙峋的罪犯形象形成了可怕的对比。
憎恨。她应该憎恨他。是他出卖了波特夫妇,是他害得哈利成了孤儿,是他导致了后续的一切悲剧。
可是……为什么当她回忆起他下午那双带着玩味笑意的灰色眼睛,那慵懒靠墙的姿态,那低沉磁性的嗓音时,她的心跳会漏跳一拍?为什么那种混合着危险和魅力的气息会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
这种矛盾的情感让她感到羞愧和混乱。她怎么能对那个未来的叛徒、杀人犯产生哪怕一丝一毫除了厌恶之外的情绪?
“知识、逻辑、计划……”她无声地对自己默念,这是她对抗混乱的法宝。
她必须制定计划。
第一,生存。扮演好一个拉文克劳一年级新生的角色,努力融入,不引起过多的怀疑。这意味着她要认真学习(尽管很多知识对她来说过于基础),和埃斯梅、卡米拉她们保持友好的关系,甚至……试着理解潘多拉和洛蕾塔。
第二,信息。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个时代,观察劫盗者、莉莉、斯内普,观察每一个人。确认历史的细节是否与她所知的一致。图书馆将是她的首要目标。
第三,回归。这是最渺茫,但必须尝试的一步。她要秘密研究时间魔法,寻找任何可能让她回到未来的线索或方法。**区必须去,但需要极其小心。
第四,……干预?这个想法让她打了个冷颤。麦格教授的警告在她耳边回响。她能干预吗?她应该干预吗?如果她试图改变什么,比如提前揭发西里斯·布莱克,会不会引发更可怕的后果?时间法则的悖论像一条危险的钢丝,她每走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但一想到要眼睁睁地看着波特夫妇走向死亡,看着西里斯走向背叛和毁灭,看着小矮星尸骨无存十几年,她的心就绞痛起来。
守护秘密。分院帽说过,她有一个需要智慧和冷静才能守护的秘密。是的,她最大的武器和最大的负担,就是她对未来的知晓。
她在黑暗中紧紧攥住了被子,指甲再次陷入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前方的路迷雾重重,遍布荆棘。她失去了所有的盟友,独自一人肩负着沉重的秘密,身处敌友莫辨的过去。
但她是赫敏·格兰杰。无论在哪一个时代,哪一个学院,她都不会轻易认输。
她闭上眼睛,将脸埋进带着陌生清香的枕头里,强迫自己入睡。
明天,新的战斗即将开始。而她,必须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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