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晚餐味道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留下个味道还不错的浅薄印象。
也就是那个晚上,我在被窝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股子奇怪的触动让我从梦里醒了过来。
就像是从湖心荡开的涟漪一样,在梦的彼岸的我被脚下拍过来的波浪卷湿裤腿,于是我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
很好,双脚盖得很严实,一点也不冷,不是睡相有问题掀了被子。
躺了许久的身体略显沉重,还没睡醒的我感觉有些口干,但又懒得下床喝水。
帘子拉得紧,空调呼呼作响。床上有点闷,我头一偏靠着栏杆就想要呼吸些新鲜空气。
脑子发懵的时候是没有意识到开着空调的房间哪来的新鲜空气,我挑起落到床下一节的床帘一角时只是在想我的手机掉在哪里去了。
还没等我找到我的手机,那古怪的场面就撞进了我的眼里。
本以为撞破了室友的奸情的我最后一点瞌睡都飞了,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心想着你们两人同专业,平时上课下课关系就挺好,但也不至于好到这个地步吧。
但很快,我被锈住的脑子就转动起来,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谁家半夜私会就伸个头去啊?
这更像是某种恶劣恶作剧般的窥视,而抓挠的声音和惨白的皮肤更为这浓稠的夜晚添加了几分诡谲。
犯病?
同寝三年没有发现何月有这样的病症,也没听说梦游会这样。
阴暗的心思藏不住了?
她一向直来直往,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不像是这么会隐藏的人,真要是的话奥斯卡就该死死地焊在她头上。
总不可能是中邪吧?
我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但很快,对方的细微的动静让我缩回了被窝,紧接着就是寝室里的“巡游”。
那晚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呢,大概是何月巡游完毕,而留我一个人混乱地想东想西之后。
江水华睡觉的时候穿的是规规矩矩的长袖长裤睡衣,即使为了舒适是薄款的,但睡相再怎么差,也不至于暴露。
就算被何月偷窥也不成问题吧?
等下。
不是...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担心室友的贞操,哦不,节操问题?
我在愤愤中睡着了,然后第二天打着哈欠醒来。
为了解答我昨晚的疑问,我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几乎是用X光视线扫描了何月的一举一动。
结果当然是,毫无问题。
寝室里我和江妹婷、孙桃、刘勤是金融系的,而何月和江水华是历史系,因为课程安排的时间地点不同,何月和江水华本就更加熟悉些。
何月性子率直,江水华包容中偶尔会显露点恶趣味,两人和大家也相处得一直很不错。
据我整天的观察来看,她们俩就是很好的朋友。
在何月嚷着让江水华帮她带一碗米线,对方请了她超大份加量版的时候,我暗暗放下了担忧。
大概,只是我,昨晚看错了吧?
我全力催眠着自己,实在是不想当个变态一样暗中观察室友的一举一动。别最后何月没问题,我的行径被发现了,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然后当晚我又醒了过来。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周,我每天晚上都像是装了雷达一样,何月一把脑袋塞进江水华的帘子,我就被潜意识叫醒。
虽然担心被何月发现而没有拿出手机看时间,但我估摸着是差不多的时候。
因为我睡觉的时间固定,被迫醒来的时候身体的疲惫程度也没多大区别。
也许是凌晨两三点吧。
还能不能睡个好觉了...
我目视虚空,坐在阶梯教室里面,觉得人生格外昏暗。
要不,就这么过去吧。
我的脑子,别再叫我半夜起床了。
无论是梦游也好,畸形的感情也罢,没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吧。
只有哪一天江水华喝多了水突然起夜,撞见了何月的诡异姿态,我才能和大家一起要么想办法要么谴责。
而不是让我独自负担这些。
噢,现在知道至少不是我一人知道这件事了。
还有江妹婷。
作为一个当代大学生,你知道的,在上课的时候总是喜欢坐在后排。除非是那种一次不听就很可能再也听不懂的高数课,才会稍稍把位置往前挪点。
这节课就是不那么重要的就业指导。
虽然其实它很重要,但大多数大学生并没有任何工作的实干紧迫性,况且课上讲述的内容很浅显书面化。
于是教室的前面三排空落落的坐了几个人,后排挤满了乌泱泱的学生。
我们到的比较晚,但孙桃已经提前为我们占好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除了她之外,一共三个,包含和她一大早就闹了不愉快的刘勤的座位。
“这里。”
孙桃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招呼道,让我们坐进去。
她没有看刘勤,只是冲着我问:“江妹婷后面回寝室了吗?”
“没有。”
“她怎么回事。”孙桃皱着眉头,“她之前从来没有这么早出去过,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情请假没有,也不给大家说,万一还来上课不就迟到了吗。我出门有点急,没有帮她带书,你帮她拿了吗?”
“刘勤帮忙拿了。”我偏了偏头,示意她看向坐在我另一边的刘勤。
“拿了,我也发消息告诉她了,群里私发都有。我看她桌上床上都没有手机,应该是拿着一起了。”刘勤张了张嘴,不自然地望向孙桃。
看上去在孙桃道歉以后,她也有些为早上的口不择言后悔。
孙桃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我坐在两人中间,面无表情地往后一靠,让他们自由发挥去,权当自己不存在。
然后最后刘勤也没有讲出别的话来,两人之间气氛依旧滞涩。
在上课的前几秒,江妹婷赶在辅导员来之前进了教室。
面对阶梯教室几个班一百多学生,即使没多少人在看她,江妹婷依旧低着头垂下刘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弯着腰小跑到最后一排。
“往里坐吧。”孙桃也没多问,将腿往外一歪,给她让路。
江妹婷便蹭着我的腿进了里面的座位,刘勤往里面一移,让江妹婷坐在她刚刚的座位上。
她路过的时候,我隐约闻到了有股奇怪的味道。
辅导员到来之后,课程正常开始。
这学期的课程已经差不多结束,又是这种考试不需要花什么心思的课程,学生们都各自低头做着手里的事情。
刘勤趁机询问江妹婷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一大早就出门了?我早上来喊你才知道你走得很早。”她弯腰半趴在桌上,低声问道。
“没...”江妹婷巴掌大的脸躲闪地低下来,眼下还挂着没有睡饱的青黑。
“我只是突然睡不着,所以出去走走,谢谢室长帮我带书。”
“不用谢,也没什么。”刘勤担忧地追问,“真没事?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说。”
江妹婷摇摇头,抿起嘴巴,看上去一副抗拒再提起的模样。
刘勤也不好再细问,只得歇了话。
但江妹婷的情绪实在是掩盖的不好,阴郁、忧愁,以及背后刘勤恐怕感知不到的恐惧,都从她毫无落点的眼神及乱糟糟的头发里显露一二。
在这种情况下,以刘勤的性格,她大概率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我坐在孙桃和江妹婷之间,无聊地戳开了个小程序游戏打发时间,在看见屏幕打出溅上鲜血的GAME OVER时,我忽然想起了刚刚的那股奇怪味道是什么。
是铁锈般新鲜的血腥味。
很淡,但大概是离我比较近,所以这味道格外突出。
江妹婷她受伤了?
我转头看向着正呆坐着怔愣出神的人,迅速将对方上下打量了番。
——露在外头的皮肤没问题,衣服虽然因为穿得匆忙有些歪扭,但也没见什么沾灰血迹的痕迹,不像是摔倒擦伤的样子。
嗯...这样说很奇怪,但我的鼻子也没灵敏到能闻到生理期的血腥味,必定是外伤,而且离衣服边缘很近才能逸散到被我闻到。
那么就是手腕、颈边一类的地方了。
江妹婷轻搭在左边手腕上的情况似乎证实了这一点。
她隔着一层起了球的毛线开衫缓缓蹭了蹭,随即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向我的方向。
对上我的视线,发现我正在看她的时候,她呼吸都窒了一瞬,无措地挪开了搭在手腕上的手。
“熠熠...”她讷讷开口,“你在看我吗?”
“嗯。”我平静地问她,“我看你好像没有睡好的样子。”
“起太早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最近也好像没什么精神,是晚上也没睡好么?”
“嗯。”我不动声色地回道,“晚上总感觉睡得不太舒服,可能是天气越来越冷了。”
“是吗...”
江妹婷无措地眼神四处转了转,过了好半天才细声问我。
“那你晚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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