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华踩着点进了考场，监考老师似乎提前得知了消息，面目和善地让她落座。
江水华微微一点头，手里只有两本书，面目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考场的位置按照学号排列，她隔着一条过道坐在了位置上。落座前她朝寝室几人轻松地笑了笑，何月她们这才放下心来。
江妹婷坐在我前面，住几天住宿在校外的她消息并不算灵通，只是瞥见了群里在说的警车进校园相关事实与虚构夹杂的言论，并不了解详情。
因此她顿感莫名其妙，看了江水华一眼。
试卷开始发放，江妹婷抽出一张后将剩下的传给最后一排的我，接着便埋头看起题目来。
我接过她反手举到肩膀后的试卷时，偶然间瞥见她及肩短发后骨节突出的脖颈，在过了这段奔波加劳碌的日子后，她看上去更瘦了，骨头几乎要刺破单薄的皮肤。
那块皮肤随着江妹婷的垂头上下鼓动，像是其中有着隐晦又诡异的生命在有节奏地呼吸。
我愣了一瞬，眨巴了下眼睛，带着些困惑收回视线。
试卷题目并不算复杂，一时间整间教室内只剩下翻动书页试卷的哗哗声和笔尖在纸上上书写落笔的声音。
还剩大约十几分钟的时候，我已经写完了所有试题并检查了一遍。考场已经有几个学生提前交卷离开了，教室里一下子空荡了许多。
我收好桌面上的文具，一时间无事可做，又不想起身交卷，只好撑着脸空空地目视着前方。
江妹婷似乎也已经写到了试卷的尾声，我有些在意地再次看向她的后脖，但不知道是不是她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书写，或是我刚刚眼花了，再没有出现那种让我觉得异样的感觉。
她写完抬起头来，那块皮肤又被黑发遮住了。
考试结束，所有人都陆续离开了考场。
因为是最后一场考试，江妹婷定了晚上的高铁票，此时也随我们一起回寝室收拾行李。
这些天的风平浪静让她心里平静了不少，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学期她又能正常地回寝室生活了。
不用额外花钱租住房屋，不必每天来回奔波，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虽然肉眼可见地她消瘦不少，但整个人的精神倒是不错。那是有期望有盼头的模样。
在室外大家神情各异，为了避免在大庭广众下讨论引起注意，何月她们几乎是憋着几乎要到嘴边的询问，一路飞奔回寝室。
江妹婷对此一无所知，好奇地问我寒假的打算，我思考了一下才回她：应该会回老家一趟。
一关上寝室的房门，何月、孙桃、刘勤就团团将江水华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开口。
“华华，你没喝那个水吧！你真的好吓死我，我就说不要理他了！那个郑寅真的有病吧，早知道那天...”
“有去医院检查下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刘勤上下打量她，“万一是什么有毒物质就不好了。”
“对对对！有检查吗？”
“那个家伙应该还没被放回来，我听说是犯病了被直接押走了。他对你是有什么仇怨？不过看上去就像是单纯的神经病。”孙桃拖着自己凳子到了房间中央，反身坐下，“至少今天的考试他是赶不上了，也算是小小的罪有应得吧。”
“他就是有病，这算什么罪有应得！我看就应该把他关起来！”何月义愤填膺。
江妹婷单手扒在爬梯上，正打算上床去收拾自己的衣物，此刻怔愣地注视着她们，满脸茫然地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郑寅？”
我将来龙去脉简单告诉了她，她的脸一下子煞白。
江水华笑着回答道：“这么多问题我该回哪一个？算了，一个个来吧。”
“杯子里的水我前面喝了几口，但我能保证这期间从出门到我去厕所前它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所以这几口都是安全的。”
“后面就没喝了？”刘勤问。
“当然没有，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郑寅被两个女生拦住了，他见我过来推开人就要跑，还好之前的争吵的声音引来了管理员。”
“所以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江水华皱着眉，“倒是有个女孩子被他推了一把，后腰撞到了桌边，都青了，管理员的手臂也在争执的时候骨折了。”
“真的呀...”孙桃嘶了一声，“我记得管理员是退伍的吧？”
“那天晚上就知道了，他的力气真的恐怖，室长加我们都制不住他。”何月后怕地摇头。
“反正最后他被抓，事情已经闹得大了，等检查结果出来了之后警方那边会再联系我的，我估计再怎么说学校也不可能包庇他。”江水华安慰道，“就是可惜了，月月你送我的那个水杯，不知道后面拿不拿的回来。”
“我在漫展上买的，花里胡哨难为你用了这么久，我给你买新的！就算退回来也别用了，晦气！”
江水华微微一笑。
“貌似有精神病加给女生杯子里投东西，还出动了警察，再怎么说也得给出个好的结果来。”刘勤推推眼镜，“不然难以服众。”
“那可不！而且华华多优秀啊，要是因为这种烂人出事，别说我了，其他人也不愿意吧！她在班上人缘那么好！”
“听说私下有人叫她班花还是院花来着？”孙桃挑眉。
“都是几个被我帮了点小忙的人乱调侃的，这也能作数？我们的桃子校花？”
“这个名头不错，我认下了。”
“我们学校根本没有这种评比好吗，你们互吹有个限度...”
事情结果不算太糟糕，气氛轻松了许多，几人也说起闲话来。
“那个——”只有江妹婷握紧拳头，听完全程后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后，“对不——”
“妹婷啊，你不是晚些要去赶高铁吗？现在不收拾就没时间吃完饭了。”江水华笑意盈盈，“等结果出来了我一定在群里说，你就别好奇了，恶人一定有恶报的。”
“嗯，她说得对。”刘勤走近两步拍上江妹婷的肩膀，“去收拾吧，不要想太多。”
“就是啊，都是那人的错。”
“晚饭不吃我真怕你在高铁站晕倒，瞧你这风一吹就跑的样子，别给工作人员增加负担了。”孙桃撑着脸看她。
江妹婷颤抖着低下了头，我提醒道：“快五点了，你是六点半的车。”
她如梦初醒地缓了过来，什么也没说就爬上了上层的床，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衣物来。
当晚她按时回家了。
如果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那么这将是一个安宁的夜晚。
只可惜，这天晚上我又在凌晨醒了过来。
事情重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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