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今日的温度下降,离开时太过着急,谢寻今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搭配一条几乎起不到保暖作用的白裤子。
谢寻并没有拿外套,这会儿有些后悔,可又不能回去拿。他有些无奈,感冒就感冒吧,他可一秒都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谢寻刚走出两步,突然感觉身后多了一个人,他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住,后背也一阵发凉。
背后的人也丝毫没有分寸的离他越来越近。
是立刻拔腿就跑,还是趁对方不注意,猛地转身将其打晕?
但,就在他犹豫的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落在他肩上。
接着,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哥。”
谢寻皱了皱眉,这熟悉的声音……果然,有些事不愿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谢见山双手背后,调皮地、慢悠悠地走到谢寻面前。他一副对谢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模样,故意拖长尾音:“好久不见——”
谢寻弯了弯嘴唇,此情此景,他只想把谢见山当做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他起步就要毫不犹豫地走。
但谢见山哪会让他走,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谢寻的手腕,稳稳地握着,不会让对方有丝毫反抗:“哥,你闹够了吗?还不愿意回去?就这么不愿意见到爸妈吗?”
谢寻上辈子好像真的只在意齐贺这一个人,在意到肯为了他跟父母决裂。
刚大学毕业的谢寻,与齐贺相互牵绊了四年,却一直暧昧不清,无法进入正常的恋爱关系。这似乎也正应了齐贺手机微信里那句冷冰冰的话:“玩玩而已,有什么必要当真。”
谢寻陷得太深了。
他并不觉得他们这样不对。
可能是因为在图书馆那个没带伞的雨夜,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取暖,听着彼此“怦怦怦”的心跳声,那心跳声如此真实,又如此鲜活。
直到父母察觉到他与齐贺之间的关系,极力反对。
“跟他分手!分手!”母亲紧攥着他的手,声音发颤,“这段恋爱最后受伤的一定是你,谢寻!你清醒一点!”
父亲脸色铁青:“你再这样我就把你关起来!”
最爱齐贺的谢寻当然不会听他们的话,他自认为他们能天长地久,因而坚定地说:“凭什么?你敢把我关起来,我就敢自残,我一定要跟他在一起!你们不能阻止我!”
后来可想而知,谢寻终究没有听从父母的劝告,整整一年,他都没有踏进家门一步。
先前射出的箭,如今正中心头。
他低头盯着地面,想把外套脱下,声音低哑:“算了,我没资格回去。”
谢见山按住他想脱外套的手,“爸妈早就不怪你了。”而后又说:“一年了,多深的怨也都该消了。”
*
车子缓缓驶到谢家别墅的门前,谢寻依旧没有放松。又忽然觉得自己确实该给父母道歉时,才终于肯松了口气,轻轻地推开副驾驶的门。
谢寻拿起后座买的礼物,刚踏出车门,忽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身上,他下意识抬头,却只看见谢见山的背影,正不紧不慢地朝别墅走去。
庭院里的梧桐,被吹得沙沙作响,倒显得方才那一瞬的寒意像是错觉。
谢寻走到他身旁,问道:“父母这一年过得还好吗?”
谢见山按密码的手顿了顿,倒不像是想不起密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哥觉得他们能好吗?”
这次谢寻没有看错,他眼中是带着寒意的,可这次,他觉得,大概……是责备的语气。
谢见山轻笑,寒意又忽然消失:“哪能不好?哥别担心了。”
门被打开,谢寻的心也随之砰地一紧。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叫你好好守着,把人带回来吗?!”
这是谢寻妈妈的声音,虽然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却可以听出里边带着不耐烦。
谢寻听到里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毫无预兆地,他猝不及防地与对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谢寻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开,不敢一直对视,他想起从前,母亲总是说最喜欢看他笑,于是他轻轻弯了弯嘴角,“妈妈。”
谢见山巧妙地稳住了接下来的气氛,他便也跟着笑:“我这不是带回来了吗?”
到底还是想弥补,谢寻抬起眸子,看向发愣的女人,腿终于听使唤地移了过去,“妈妈,我给你带了礼物。”
谢母神情温柔:“回来就好,过来吃饭。”
饭桌上,谢寻给母亲夹了一筷子菜,轻声问道:“父亲呢?”
他心里清楚,自己最应该的是向父亲道歉,可如今父亲不在场,这份歉意只能无处安放,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谢母叹了口气:“你父亲最近迷上了炒股,天天跟那些狐朋狗友凑在一起,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说起来,这炒股的路子还是见山推荐的呢。”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以前发生了什么,都一笔勾销。你现在回来了,我还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谢寻正埋头吃饭,忽听母亲语气欢快起来,便抬起头,认真听。
谢寻微微一笑,“什么好事呀?怎么把母亲高兴成这样。”
“联姻。”
谢寻以前并不喜欢父母安排的亲事,可如今,他并不想反抗父母,联姻就联姻吧,只要父母高兴就好。
“是谁啊?”
谢母故意吊着胃口,“这个人你一定会喜欢的!”
谢寻不以为意,笑着追问:“到底是谁?别打哑谜了。”
他想,只要是父母喜欢,高兴,那他会接受的。
谢见山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还能有谁啊,哥。”他停顿了一下,轻飘飘地说出一个名字,“齐贺呗。”
谢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喉咙发紧,指尖发麻。
谢母见他这模样第一反应当然是觉得他高兴说不出话来,打趣道:“瞧,这么高兴。”
时至今日,谢寻一直觉得命运总喜欢捉弄人,先前想要,怎么样都得不到,如今想放弃,却怎么样都离不去。
听到这个名字,谢寻瞬间没了半分食欲。他下意识地想开口,把所有的事情都和母亲说清楚,把心里的苦水一股脑儿倒出来。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他想起齐家的权势滔天,谢家为了促成这桩联姻,想必已经费尽心思。
如果此时毫无缘由地退婚,那无疑直接把谢家推到风口浪尖上。他不能这么做,他不想让爱他的人,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
所以,现在没有必要,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他不想连累父母。
谢见山一直留意着谢寻的神情,看他脸色难看,但他并没有揭穿他此刻的难堪。
毕竟,他知道,接谢寻回来的时候,他脸上那种勉强的笑容、紧绷的肩膀,还有眼神里藏不住的疲惫,什么都明白了。
反倒笑了声,意义不明。
谢母看着两人,对谢见山的笑一头雾水,对谢寻的一声不吭更是不解,“怎么了?”
谢寻终于有了笑容,是真正的开心,但仅仅是对于母亲的:“没有,是他明天的生日宴公布吗?”
听到母亲肯定的答案,谢寻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重活一世,竟什么都变了。
谢寻的手指在门把上发抖,最终只是轻轻一带,房门发出一声轻响。他拖着脚步走向床边,虚浮得不像话。
床头柜上静静躺着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盒,那是他给齐贺准备的生日礼物。
他机械地拆开包装,水晶球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球体内部是他亲手设计的雪景,微缩的雪松、冰封的湖面,还有一对依偎的小人。
当初设计时,他满脑子都是齐贺说起雪景时发亮的眼睛。而自己,也想要给他奉上独一无二、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
“啪!”
他狠狠将自己的心血摔下。
飞溅的玻璃碎片划过他的脚踝,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他却感觉不到疼。
他再也不要和齐贺有任何瓜葛。
一丝一毫都不要。
他踉跄地回到门边,后背贴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下去。
瓷砖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料渗进皮肤,刺的他混沌的思绪终于清醒了几分。
他仰头抵着门,喉结滚动。
——该怎么退掉这门婚事?
他不想重蹈覆辙。
他不能重蹈覆辙。
也不想拖累任何人。
他忽想到生日当天,齐贺与人行鱼水之欢,被他撞见到那一幕。
指尖在膝头轻轻敲击,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如按这个逻辑,若是很多人发现齐贺这等丑事,脚踏两只船,他名声尽毁,到那时,退婚便顺理成章。
不是谢家背信弃义,而是齐贺德行有亏。父母不会受牵连,谢家也不会落人口实。
不牵扯任何人,只是因为齐贺个人所做所为,谢寻眸光一闪,确实是个好主意。
*
水晶吊灯高悬于穹顶,洒下一片片细碎的光芒,谢寻静静地站在鎏金立柱旁,目光淡然地扫过四周。
不远处的身穿件黑色丝绸上衣的年轻人微笑着将手中的酒杯向他一抬,一饮而尽。
像是什么暗号,谢寻一清二楚,这是他请来的狗仔,齐贺的丑事必须要闹得很大,最好是收不了场,才能让谢寻满意。
灯光刺眼,香气迷人,齐贺到场的时候,耀眼夺目,谢寻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他此刻的冷淡神态,却被某人尽收眼底。
齐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一会儿就被几个攀谈之人招了过去,他熟稔地跟人碰了碰酒杯,再次想看谢寻,但是人却找不到了。
齐贺正走神之际,一位身材娇小、浑身散发着浓郁香水味的小明星悄无声息地走到他面前。
小明星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谄媚地将手中的红酒杯递到齐贺面前,声音软糯地说道:“齐先生,可否赏脸?”
齐贺看他一眼,便知这人八成就是今晚渣攻要上床的人,若是按照任务要求,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他现在有了个更好的主意。
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跟我上床?”
小明星便也不羞不躁:“嗯。”
谢寻虽未处于齐贺的视野范围之内,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他们。他静静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
终于,齐贺带着几分亲昵的意味,轻轻搭上了那位小明星的肩膀,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随后便打算与他一同离去。
谢寻像是胜券在握一般勾起了嘴角。
果然。
他向黑丝绸年轻人颔首示意,抬起步,跟着那对奸情即将浮出水面的男男。
两人踏步太快,谢寻幸好记忆极佳,很快找到了房间,只是这时间,他们估计才刚脱衣,不如再等几分钟。
他靠在门边,指尖烦躁地探进口袋,却摸了个空,那盒宝贝烟竟没带。
“在等着捉奸?”
谢寻指尖一僵,猛地抬头,正对上齐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怎么会?!
他怎么会打开这门?
心脏重重一跳,谢寻瞳孔微缩。
原本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如今却被如此轻易地戳穿。
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面上不露分毫,只冷淡道:“路过。”
齐贺低笑一声:“好。”
话音未落,谢寻手腕骤然被扣住!
齐贺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他的腕骨,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狠狠拽进房间,后背重重砸进柔软的床褥。
“齐贺!你!”
齐贺的吻又凶又急,滚烫的舌尖强势侵入,逼得他几乎窒息。
他挣扎着偏头,却被对方掐住下颌,强硬地扳回来,被迫承受这个近乎掠夺的吻。
“放开……!你放开!”
不行!狗仔马上就到!绝不能让他们拍到……
不行,拍到就完了!
就彻底跟他洗不清了!
谢寻指尖深深陷入床单,可越是抗拒,齐贺的掌控便越是凶狠。
就在他几乎喘不过气时。
“咔嚓。”
门缝外,闪光灯骤然亮起。
一群狗仔架着相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谢家那位向来冷傲的少爷,此刻正被齐贺牢牢扣在身下,唇瓣泛红,呼吸凌乱。
最前方的年轻记者震惊得连相机都差点脱手。
齐贺却只是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指腹漫不经心地擦过唇角,嗓音低沉带笑。
“我亲我的未婚妻,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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