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围着小小的婴儿床,看得心都化了。
“好了好了,看够了吧?” 陶振看着老婆脸上的倦色,心疼地开始履行“护妻护崽”的职责,温和地赶人:“你们先回去吧,让她们娘仨都好好歇会儿。”
“哎,我还没看十分钟呢!”陶忠不满地嘟囔道。
“想看?那容易啊!” 陶振一边笑着,一边不由分说地揽住陶忠的肩膀,半推半搡地把他往门口带:“赶紧的,找个好姑娘,结婚生一个,天天让你看个够!”
他又转向还在依依不舍盯着孙女看的父母:“爸、妈,你们也先回去吧。回去正好想想,给我这俩宝贝闺女起个什么好名字。”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赶紧补了一句:“咱可说好了啊,绝对不能给咱们家香香软软的小宝贝起什么‘毛蛋儿’‘狗剩儿’之类的小名!”
他可不信什么“贱名好养活”,自己的女儿们配得上最好听的名字!
好说歹说,连哄带劝,陶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一步三回头的三人“赶”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陶振坐回姜禾床边,搓了搓手,待手掌温热后,才伸进被子里,轻轻揉捏着姜禾有些浮肿的小腿和脚踝:“老婆辛苦了,我给你按按。”
他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姜禾的表情,生怕弄疼了她。
姜禾疲惫地闭上眼,感受着丈夫手指的温暖和力道,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微微弯起。
回到自己病房的陶冠泽很快被护士叫走去做最后一项检查。
陈逸凝安顿好老伴儿,赶紧在医院里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女儿陶华宿舍里的座机号码。
陶华自从知道姜禾怀了孕,每次打电话回家都要嘱咐一句:“嫂子生了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那语气,仿佛生怕错过家里这桩头等大事的最新资讯。
陈逸凝当时还笑她:“知道啦知道啦,瞧你急的,好像你是孩子亲爹似的!”
电话响了好一阵才被接起:“喂?”
“小华!” 陈逸凝语气里的兴奋像要从听筒里溢出来:“你嫂子生了!俩小棉袄!”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又被迅速捂住,接着是陶华激动到变调的声音:“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名字取好了吗?”
“还没呢,你爸一会儿说‘知微’好,文雅;一会儿又嫌太文绉绉,怕孩子大了不喜欢;刚还念叨‘清禾’,跟你嫂子名字呼应,转头又说听着像野菜名……”
“刚刚去做检查前,正嚷嚷着下午就要出院,回家翻他那本快散架的康熙字典,非要在今天之内琢磨出两个最满意的名字不可!把他折腾坏了!”
“噗 ——” 电话那头的陶华忍不住笑出了声:“让他别折腾了,我看就叫‘欢欢迎迎’挺好!欢迎她们来到咱们家。”
陈逸凝正想说这名字会不会太随意了,忽然听见电话那头隐隐约约飘来一阵咿咿呀呀的调子。
“小华,你那边啥声儿啊?” 她纳闷地问。
“没、没什么!” 陶华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带着点慌乱:“哎呀,妈,我这儿快上课了,先不说了啊!替我跟嫂子道声辛苦,等放假了,我立马回去看她们!挂了挂了!”
话音未落,电话就 “咔哒” 一声挂断了。
陈逸凝举着话筒愣了愣,总觉得刚才那声音耳熟得很,倒像是……
算了算了,她得赶紧回去,先给老头子办出院,小婴儿的东西也得清点清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还要找人来看看家里的煤炉和铁皮烟管是不是接好了,等姜禾她们娘仨回家后,得日夜烧着取暖。
七天后,姜禾和双胞胎出院了。
十二月的天气太冷了,陶振生怕妻女受一点风寒,特意托关系借来了一辆带篷的旧吉普车,又在车座上铺了厚厚的棉被,这才接了老婆和孩子回家。
陶家在矿场家属院的东区,总共四户人家,一墙之隔的是舒美英家,家里除了儿媳妇秦思以及孙儿毛蛋,还有个小女儿姚安,同样也在矿区工作。
陶家对门的是宋家,住着洁癖老头宋尚德和他儿子一家三口,总共四个人。
宋家旁边住着楼诚和他媳妇王兰,他俩也刚得了一个小娃娃,才两个月大,起了个笔画繁复的名字叫楼璟煜,王兰总念叨孩子以后考试写名字要吃亏。
自从姜禾和双胞胎进了家门,陶家人就像上了发条的陀螺,手忙脚乱地围着两个小家伙转。
陶振眼下泛着青黑,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抱着哭得脸红脖子粗的妹妹在屋里打转,嘴里 “哦哦” 地哄着,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
姜禾更是难受,身子像被拆开重组过一般,每一寸都透着钝痛。
腹部的伤口像条执拗的蛇,无论躺着还是稍微动一下,都有尖锐的牵拉感顺着皮肉往骨头缝里钻。
奶涨起来的时候更难受,胸口硬得像两块石头,碰一下都疼,两个小家伙吸奶时牵扯的力道又会扯着腹部的伤口,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只能死死咬着嘴唇,怕陶振听见又要担心。
“哇 —— 哇 ——” 黑胖胖的妹妹刚止哭,白嫩嫩的姐姐就扯开了嗓子,像是约好了似的展开 “拉锯战”。
陶振赶紧把怀里好不容易安静点的妹妹小心放回小床,又手忙脚乱地抱起哭得撕心裂肺的姐姐,急得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爸,妈,帮我搭把手,该换尿布了。” 他冲客厅方向喊着,小心翼翼地把姐姐放在床上,解开尿布。
早早下了班回家看小孙女的陶冠泽赶紧端来水给宝宝洗屁股。
正在厨房忙活晚饭的陈逸凝闻声探出头,眼疾手快地拦住老伴儿,伸手试了试水温:“哎呀,太烫了!小孩子皮肤嫩得像豆腐,再去加点凉水!”
折腾半天,水温好不容易调合适了,陶振接过水盆,刚把姐姐的小屁股放进水里,小家伙的脚丫子一扑腾,溅了他满脸的水。
刚下班进门的陶忠岁月静好地在妹妹的小床旁边杵着,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胖嘟嘟的脸蛋儿,小家伙立刻“咯咯” 地笑起来,嘴巴张成个可爱的 O 形,连打哈欠都带着甜甜的奶香气。
“哎呀,真可爱。”陶忠一边感叹,一边“变本加厉”地捏了捏妹妹的小脸蛋儿。
小姑娘一看这人怎么这么得寸进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小嘴一瘪,酝酿了两秒,然后“哇——”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再次爆发!
得!刚哄好的,又哭了!
陶忠脸上的笑容僵住,心虚地缩回手。成功收获来自父母、哥嫂四道齐刷刷的“死亡凝视”。
“你别在这儿添乱了。” 陶振瞪他一眼,将怀里的姐姐放回小床上:“去去去,拿着鱼竿钓鱼去!给你嫂子炖鱼汤补补,别在这瞎晃悠!”
“哥!这是冬天!”陶忠强自压下嘴角的笑意,指了指窗户外头。
“冬天咋了,冬天也有鱼啊,那个…...叫什么来着…...对,鲫鱼,最耐寒了,你之前不是说它们五度都还出来觅食么?正好显显你的本事!”陶振头也不抬,抱起正哭到兴头上的妹妹轻声哄着。
“妈,你看他!这不是难为人嘛!”陶忠扭头找人告状。
“叫你妈干什么?你不是特喜欢钓鱼么,往常让你不要去,你偏要去,现在让你去了,你又不想去了?”陶冠泽心疼小孙女,丝毫没注意到二儿子的嘴角快翘到天上了:“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把她俩弄哭,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快去吧,早去早回。”陈逸凝贴心地从门后挂钩上拿下一件厚袄,往陶忠怀里一塞,又把一条长长的灰色毛线围巾挂在他脖子上:“河边风大,把围巾裹严实点,别冻着了。”
“天太冷,别让小忠去了吧。”姜禾出言劝道。
陶镇放下哄好了的小女儿,走到妻子床边,低声笑道:“你忘了?他去年冬天,大晚上的非要去夜钓,说什么‘冬钓有奇鱼’,结果半条鱼都没钓到,还把高价买的新鱼竿给弄折了,被爸拿着笤帚追了半条街。”
“现在能有这么正当的理由去钓鱼,他心里指不定多乐呢。现在也就是装装样子,怕钓不到丢人,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哥!你别瞎说!”陶忠立刻反驳,但脸上那点被戳破心思的窘迫藏不住,“开玩笑!我肯定能钓到!不就是鲫鱼汤嘛!等着!”
眼看陶冠泽似乎要回过味儿来改变主意,陶忠立刻套上厚棉袄,胡乱把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抓起墙根立着的宝贝鱼竿和一个小塑料桶,像阵风似的冲出了家门,背影都透着一股“得令出征”的兴奋。
河边的风果然比巷子里大得多,陶忠缩着脖子蹲在河埂上,守了快俩小时,手脚冻得发麻,鼻涕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他时不时用袖子胡乱擦一下。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浮漂猛地往下一沉!陶忠一个激灵,屏住呼吸,手腕用力一抖竿!嘿!有货!
一条巴掌大小、鳞片闪着银光的鲫鱼被他提溜了上来!虽然不大,但足够熬一碗汤了!
他得意地收线、取鱼,小心翼翼地把这条珍贵的战利品放进旁边的小塑料桶里,桶底浅浅铺了点河水。
他搓了搓冻僵的手,重新在鱼钩上装好鱼饵,用力将鱼线甩回河心,满怀希望地期待着第二条。
一只皮毛油亮的黑猫悄咪咪地溜过来,它爪子一伸,飞快捞走了桶里的鱼,用嘴叼着转身就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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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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