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贼猫!给我放下!”陶忠气得跳起来就追。
那猫跑得飞快,眼看就要消失在枯草丛里,斜刺里忽然冲出个穿着深蓝色旧道袍的身影,一把将叼着鱼的黑猫抱进了怀里,还顺手顺了顺猫毛,动作熟练得很。
“等一下!”陶忠气喘吁吁地追到跟前,看清抱猫的人 :“姚安,是你啊,我就说这只猫眼熟。”
姚安与他同在矿区工作,最近痴迷上了道士术法,下班后整天穿着个道袍四处闲逛,头发也用木簪挽了起来。
陶忠指着猫嘴里的鱼:“这鱼是我钓的!你得赔我鱼钱!”
“想讹我啊?”姚安停下脚步,挑眉看他:“你怎么证明这鱼是你的?它身上写你名字了?”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大冬天的,如果不是我钓上来的,这么一只小猫,上哪弄新鲜的活鱼?”陶忠也挑眉看着姚安。
姚安摸了摸黑猫的猫头,一脸“你真没见识”的表情:“它会自己抓鱼。”
说完也不等陶忠反应,姚安抱着猫,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陶忠在原地气鼓鼓地攥紧了拳头。
第二天,吃了大亏的陶忠憋着一股劲,又全副武装地来到河边。
这次他学精了,把小塑料桶紧紧抱在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四周,丝毫不敢走神。
可是高强度的精神紧张后,他逐渐发了困,眼皮越来越沉,头也一点一点的……不知不觉就靠着树根打起了盹。
迷迷糊糊中听见 “哗啦” 一声水响,陶忠一个激灵猛地惊醒!
只见本该沉在水中的鱼钩被拉了上来,鱼钩上的鱼饵荡然无存,而那只黑猫,正叼着一条比昨天那条明显大不少的鲫鱼,蹲在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上,琥珀色的眼睛冲他轻蔑地瞥了一眼,然后迈着优雅的猫步,走了……
“我呸!你个成精的贼猫!” 陶忠气得跺脚,对着猫消失的方向骂骂咧咧了半天,最后只能拎着空桶,垂头丧气地往家走。
憋了一肚子气的陶忠刚到家门口,一转头,正巧看见了从巷子另一头走过来的姚安,立刻扬声道:“你的猫又偷我的鱼!”
可人家根本不理他,脚步不停,从他身边越过,只丢下一句:“有证据吗?没证据别瞎嚷嚷。”
刚踏出门的单言立刻拽了拽宋玉的胳膊,小声道:“哎,咱们走慢点儿,听听小忠跟姚家丫头吵啥呢?”
宋玉点点头,虽没吭声,脚步却依言慢了下来。
那边陶忠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像蚯蚓似的突突直跳:“我要是说瞎话,就让我掉河里捞不上来!”
正要踏进家门的姚安这次倒是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清冷的眸子看向他,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掉河里捞不上来?这话可别乱说。晦气。”
单言继续伸长脖子吃瓜:“老公,我咋觉得小陶不像撒谎呢?前儿我还见姚家那猫蹲河边瞅着钓鱼的呢,眼神精得跟人似的!”
“老公?” 单言又喊,见他没反应,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你倒是说句话啊!木头桩子似的!”
宋玉这才回神,憨憨地笑了笑:“小孩子家家的,吵两句就完了。咱们赶紧去给孩子买棉鞋,晚了店该关门了。”
陶忠连着两天没钓到鱼,不仅没吵过姚安,回家还被陶冠泽数落:“钓不上来就说钓不上来,还编瞎话说是猫抢了,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
陶忠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天发誓:“我要是撒谎,就让我这辈子钓不上鱼!那猫真抢我鱼了!”
又过了一天,憋着一股邪火和证明自己的强烈**,陶忠揣着鱼竿就往公司跑,下班铃一响就往外冲,结果在楼道里撞到了技术科科长,手里的鱼竿毫不客气地打在了他锃光瓦亮的脑门上。
“哎哟!”王科长捂着脑门,疼得龇牙咧嘴。
陶忠赶紧道歉:“王、王科长!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看见您!”
王科长揉着脑门,倒没怎么发脾气,只是哭笑不得地问:“小陶啊,这么着急忙慌的,扛着鱼竿去哪儿啊?准备在咱矿洞里钓鱼?”
旁边路过的同事发出低低的哄笑。
“去……去河边钓鱼。” 陶忠赶紧找补,“我、我想早点去,钓上来新鲜的鱼能给我嫂子炖汤补身体!她刚生了双胞胎……王科长,真对不起!我一着急就……”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王科长摆摆手,宽容地笑了笑:“给产妇补身体是正经事,是好事。不过这天寒地冻的,注意安全,别冻坏了。”
他摸了摸还有点疼的脑门,“去吧去吧,下次走路看着点。”
陶忠如蒙大赦,连连鞠躬道谢,一溜烟跑了。
到了楼下,刚把鱼竿扛上肩,一抬头,又冤家路窄地遇见了刚从办公楼侧面转出来的姚安。
她看着手里的罗盘,嘴里念念有词:“坎位有水,离位见火……”
姚安抬头看见扛着鱼竿、一脸晦气的陶忠,面无表情,眼神都没多给一个,仿佛他是块碍眼的路边石头,直接绕道而过。
陶忠对着她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声,故意把脚步踩得 “咚咚” 响,扛着鱼竿像扛着红缨枪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像是在无声地示威。
真是冤家路窄!
陶忠憋着一股劲,再次蹲守老位置。寒风像鞭子似的抽着他的脸,冻得他直吸溜鼻子,他却浑然不觉,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水面浮漂和四周的动静。
那只神出鬼没的黑猫,果然又来了!
它就蹲在离他不远的、昨天那块大石头上,尾巴悠闲地甩来甩去,琥珀色的猫眼带着点审视和……嘲弄?看着陶忠。
“我告诉你!”陶忠指着它,梗着脖子低吼,“今天我瞪大眼睛盯着你呢!我看你怎么抢!有本事你……”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那黑猫像是听懂了挑衅,“嗖”得一下从石头上轻盈跃起,悄无声息地蹿到水边。
突然!它前爪快如闪电般探入水中,猛地向下一按,再迅速抬起,一条拼命挣扎、银光闪闪的大鲫鱼便被扒拉到了岸上!
那鱼比陶忠之前钓到的任何一条都大!
黑猫转身,冲着一旁目瞪口呆的陶忠,极其人性化地、嫌弃地皱了皱黑鼻头,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像是嗤笑的“喵呜”,仿佛在说:“看到了么?废物,这才叫抓鱼!”
然后,它晃晃那条长长的黑尾巴,叼着战利品,迈着从容优雅的猫步,慢悠悠地、大摇大摆地走了。
陶忠张着嘴,半天没合拢:这猫……真会抓鱼啊!
一丝挫败和荒谬感涌上心头,但随即又被一种奇特的“服气”取代。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重新坐回小马扎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态放平了,又钓了不到半小时,浮漂猛地往下一沉!
陶忠这次心不慌了,手不抖了,眼疾手快地提竿,肥美的鲫鱼被提出了水面!
他赶紧取下鱼放进桶里,美滋滋地拎着往家走,路过巷口时又撞见了姚安以及她的黑猫。
那只黑猫正心满意足在窝在姚安怀里舔着嘴巴,显然刚享用完大餐。
“你这猫……” 陶忠指着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姚安抱着猫,挑眉看他:“又怎么了?”
“没什么……” 陶忠悻悻地别过脸,摆摆手,语气复杂,“……挺厉害的。” 最后三个字说得含糊不清。
等那一人一猫进了家门,他才对着紧闭的院门,小声嘀咕了一句:“跟成精了似的……服了。”
回到自己家,陶忠把装着鱼的小桶往厨房地上一放,挺直腰板,扬眉吐气地喊:“看!”
陶振凑过来看了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你,还真钓到了?”
“那可不!” 陶忠拍着胸脯,冻得发红的脸上满是得意。
“我说过能钓到吧!怎么样,没骗你们吧!我可是在河边蹲守了好几天,跟寒风斗,跟……咳,总之,不容易!”他差点把“跟猫斗”说出来,赶紧刹住。
陶振笑着又夸了他两句:“厉害厉害,我家小忠还是有本事的,关键时候靠得住!”
说着,他挽起袖子,手脚麻利地刮鳞、开膛,炖了个奶白鱼汤。
这几天姜禾情绪不太对,胃口也不好。陶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得好好做点好吃的让她开心开心。
陶振端着个热气腾腾的白瓷碗,走进卧室。
碗里奶白色的鱼汤上浮着嫩黄葱花,鲜香四溢。
姜禾正靠在床头,一本摊开的育儿书搁在腿上,眼神却有些放空。
“趁热喝点汤。”陶振的声音放得很轻,把碗递过去。
姜禾眼睛亮了亮,接过来,汤的热气扑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今天这汤熬得真浓,闻着就香。”
她小口啜饮着,嘴角沾了点汤渍也没察觉。
“熬足了火候的。”陶振在床边坐下,自然地伸手,用指腹替她擦掉嘴角的鱼汤,“看你最近累得慌,多喝点补补身子。”
姜禾笑了笑,连喝了好几口,真心实意地夸道:“真鲜,比万洋饭店的还好喝,你这手艺快赶上大厨了。”
一碗汤很快见了底。
她把空碗递给陶振,脸上的笑意突然褪去:“你……是不是觉得我奶水不够,才熬这些汤汤水水?”
陶振一愣,是真没想到这个转折,连忙摆手,语气急切:“没有的事!绝对没有!你看咱俩闺女,哪回吃完不是睡得香香甜甜,一觉三四个小时?这能叫不够吗?”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握住她放在被子上的手,“就是看这几天冷得邪乎,想让你喝点热乎的,暖和暖和身子。”
姜禾却低下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看我现在……肚子松垮垮的,爬满了纹路,还有这道疤……”
她下意识地用手隔着被子按了按小腹:“你会不会……嫌我胖了?嫌我……不好看了?”
陶振的心猛地一揪。
他记得从前那个爱穿掐腰连衣裙、身段玲珑的姜禾。
现在的变化,对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冲击。
六岁的小陶忠抢了四岁小姚安的麦牙糖。
被陶冠泽发现,狠狠修理了一顿。
小陶忠哭戚戚地躺在地上干嚎:“爹不疼~娘不爱~我的心像~冰封的海~”
小姚安于心不忍,蹲在他身边,把新得的麦芽糖塞进了小陶忠的嘴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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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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