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蓦地出现一道遁光,光芒清正平和,宛如碧空流云。
青光划过的刹那,展天翼心头毫无征兆地一跳,莫名寒意袭上心头。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只见一圈黑色扭曲摇曳的虚影,突然浮现在那道清光四周,燃起黑色火焰,它们吞噬着清亮的灵气。
师父应逐星惯常清冷随意,这会儿也不禁透出几分凝重:“好浓的煞气……此人杀孽缠身,已引动天地交感。”
穿越而来的第十天,就撞见了个大麻烦。
展天翼刚习惯了不用再跟甲方斗智斗勇,不必再没完没了地赶飞机,但眼前这个光怪陆离的修仙界,依旧让他感觉格格不入。
这几天一直待在师父身边,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感,在看到这样的情景后,荡然无存。
“师父!那个人……”把怀里的鹤颈搂得更紧了些,小手颤抖着,指着那团被纠缠的清光。
“他……他身上好多黑色虫子在咬!四面八方都是,在烧!还有好多断掉的白线……”
他看见无数细如发丝的黑色符文,像是尖叫着从虚空中涌出,疯狂啃食着那人周身的光华。
紧接着又有无数条白色丝线,自他周身出现后却寸寸断裂,飘零消散在空中。
“黑色……符文?断掉的……因果线?”
应逐星倏地低头,看向怀中语无伦次的小徒弟,眼里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你能看见?”
展天翼还没来得及回答,那黑影中蛰伏的恶意,竟似顺着他这一眼追溯而来。
仅仅被瞥一眼,便如坠冰窟。
要死要死!看一眼不会就扣寿命吧?!
开局就撞破大佬**,这修仙界有没有《保密协议》签一下?
应逐星望向遁光,神情肃穆道:“那是业火。”
“业……火?”展天翼小脸煞白,受惊孩童该有的茫然与恐惧在脸上一一呈现。
见他如此胆怯,应逐星语气放缓:“杀戮无度,孽债缠身之人,其因果便会化作烈焰,如影随形,焚身噬魂。”
懂了!看来是个内置功德系统和反诈APP的高级世界。
虽然可怖,但至少说明此界天道有常,善恶有报。这个认知,让他七上八下的心,稍稍落定几分。
“天翼,你是一直能看见他人身上的‘气’,还是方才偶然看到?”师父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回想了一下,他才小声道:“弟子……弟子不知道。以前从没注意过。但刚才那些黑虫和丝线,非常清楚,想看不见都难。”
应逐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似是自语,又似在告诫:“看来,非是术法所致,而是……天生如此。”
“你能看见的,是世间最污浊的‘业’,最脆弱的‘缘’。此乃天授,亦是天罚,既会被业力深重之物吸引,也会……成为它们的猎物。”
“今日你所见之事,连同你这‘看见’本身,除为师与你师兄之外,绝不可再对第三人提起。记住了吗?”
又看了一眼那天边遁光消失的方向,“宿命之瞳”的发现,让她再无带着小徒弟游历散心之意。
怀内的展天翼被她紧紧揽着,身下纸鹤随之发出一声清唳,陡然加速,划破云海,朝着宗门方向疾驰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加速与决绝,让展天翼心头一紧。
虽不完全明白,却真切地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用力点头:“弟子记住了!
嗯?师兄?
“师父,师兄是跟我差不多大吗?他也跟师父您一样……这么漂亮吗?”
这跳跃的思维先是让应逐星微微一愣,接着就被他直白的“童言”逗得唇角微扬,抚着男童发顶。
“他今年一百多岁,领着你玩自是没问题。至于外貌……”
“你师父收徒,既要看心性,也得看颜值。”
被夸了!
“嘿嘿~谢谢师父!”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像模像样地拱手笑着看向师父。
不知素未谋面的师兄得好看成什么样。
“不过,你师兄的性子有些……特别,他人不坏。”
“嗯……他修炼的功法也较为霸道。与山中地脉相合,无意间让这峰上的‘规矩’也比别处重些。”
“你身负宿命之瞳,灵觉敏锐,初时或许会觉得他的剑气凌人刺骨。”
展天翼立刻心领神会,乖巧地眨眨眼:“弟子明白!那就在师兄练功的时候,离他远点儿,绝对不打扰他!”
看着小徒弟的乖巧机灵,应逐星眼底凝重也化开了些许。
广袖之下的手指微微一动,触到袖中那颗圆润的清心蕴神丸,但终究还是任由那片云霞似的袖摆静静垂落。
说到底,这孩子终究才不过八岁。
回想到自己在友人故居中找到他时,问十句答不上一句,魂不守舍。
随着这几日同行,虽不再哭闹,却也沉默得让人心疼。一日之内,至亲尽失,又被带入这全然陌生的仙家境地。
如今这般或许是孩童心性,还不懂如何长久地与悲伤对峙,只能找个缝隙躲起来,本能逃避痛楚。
又或许……是那个小小的灵魂,正在笨拙地悄悄修补着自己。
现在能够将注意力投向这片崭新天地,无论如何,总好过沉溺于绝望,已是极为难得。
这,大概也能让九泉之下的故人,稍感慰藉了吧。
袖中那颗本想取出的丹药,看来是可以再留一留了。
她收敛思绪,翻掌取出一枚破界玉符凌空划落。
嗤——
符刃边缘灵光爆闪,片刻后便溃散消融。
纸鹤载着二人翩然飞入,浓郁的灵气顿时扑面而来,氤氲成雾。
远山如黛,近水含烟,奇花异草间有灵鸟栖于枝头,一头雪白的灵鹿正跃过溪流,四蹄扬起一串晶莹水花。
展天翼只觉每一次呼吸都浑身舒泰,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越往深处,景致越发不同。
身后浓翠被远远甩开,周围空气有了变化,原本温润柔和的灵气,此刻竟有着若有若无的锋芒。
展天翼忽地打个寒颤,深吸一口气,鼻腔和喉咙传来微微刺痛,就像吸进的不是灵气,而是无形无色的利刃碎片。
“收敛心神,护住灵台。”应逐星察觉到他的异样,沉声叮嘱。
“前面是乌岚峰,庚金地脉的先天锐气在此凝聚,对你日后修炼《星行归一诀》大有裨益。”
“师父,”他小声嘀咕,“这灵气……扎人。”
应逐星单手贴上他的后背,温润灵力流入体内,在灵台处凝成一个微光流转的小小漩涡。
那些原本“扎人”的灵气一碰到这层光晕,竟转瞬间乖顺不少。
“这锐气于未经淬炼的肉身,确实如刀剑加身。忍一忍,习惯就好。”
“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你修行之地,也是你的庇护之所。”
她话音方落,一座巍峨山峰逐渐显现在眼前,山体被缥缈的灰黑色锐气缠绕,却在日光映照下流转着一层熠熠金辉。
家?
峰顶云雾缭绕间,数座殿宇的飞檐翘角若隐若现,它们依着山势错落,以展天翼看不懂的玄奥阵势彼此呼应,恍若一个整体。
纸鹤在空中悠悠打了个转,轻巧地落于主殿前的青石广场。
眼前这些古殿确实老了,岁月刻痕爬满梁柱飞檐,几处甚至可见残破之象。
可若静心细看,便能瞧见那些石料上深浅不一的玄奥符文。
虽大半棱角早已被磨平,依旧能窥见几分昔日的恢弘气度,就连那缭绕在殿宇四周挥之不去的迷雾,此刻瞧着也少了几分阴郁。
展天翼刚踩上布满青苔的石板,一股寒意便从脚底窜至全身。
紧紧抓着师父袖角,怯生生地抬头四顾,这才真切感受到乌岚峰的不同。
脚下的岩石,周围的树木,每一处棱角都锐利如刃,在灰蒙蒙的空气中泛着凛凛寒光。
整座山不像自然造物,反倒像一柄煞气冲天的巨大凶兵。
而眼前的古殿,黑沉沉地座落在峰顶,倒像是这把凶兵的“鞘”。
“这山……好像一把剑啊。”后颈有点发凉。
更让他不安的是,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时刻都在被关注着,那视线源自山峰的每一个角落。
正出神间空气里纠缠上来一阵花香,时而清冽如秋菊,未及细品又变得甜腻逼人,像是晚香玉盛放到糜烂,丝丝缕缕直往鼻子里钻。
香气搅得他心头恍惚,脚下险些不稳,松开手中的袖角,慌忙抱住师父胳膊。
应逐星脚步微顿,抬手在他发顶轻轻揉了揉。
袖袍轻拂,身旁的纸鹤随之化作点点灵光,渐渐散去。
她牵着小徒弟的手,朝着主殿东南方向走去,那里是一座独立偏殿。
行走间金线绣成的流云暗纹如水波流动,汲取着周遭灵气。
墨发间的金步摇与耳垂上的“鲛人泪”明珠随之轻晃,光华潋滟。
在这座阴沉的山峰之间,她就像一道不小心落入暗色画卷的仙影。
展天翼直到这时,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师父,是真仙人。
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在“电视”那种东西上,见过如此……真实的仙人之姿了。
“云风,出来见见你师弟。”
应逐星在一扇厚重的石门前停下脚步。
恰逢山风拂过,流云微散,一隙天光垂落,照亮门楣上三个古老篆字——砺剑阁。
她目光微凝,将石门及周围扫过。
门内一片死寂。
轻皱眉头叹息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早已习惯。
指尖轻弹,一缕灵光如萤火般撞上右侧布满符文的石门。
“嗡——”
石门发出沉闷声响,极不情愿地挪开一道窄缝。
就在这一刹那,应逐星脸色突变,素手一扬已将展天翼护在身后,轻纱般的淡青色护体灵罡瞬间出现。
“闭气!”
展天翼的反应终究是慢了半拍。
就这电光石火间,甜腻到诡异的百花香气已钻入鼻腔。
糟了!
心头刚掠过这两个字,他整个人便如遭重击,眼前先是金星四溅,随后光芒又迅速黯淡下去。
周遭的一切开始扭曲、重叠,师父那道熟悉的身影,竟生生裂成两三个模糊摇晃的重影。
殿内那些原本熠熠生辉的爆闪符文,也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四肢百骸的力量瞬间被抽干,身体软绵绵的不再听他使唤。
用尽最后气力转过头,只见殿内深处有着浓得化不开的阴影,竟如水波般流动起来。
下一刻一道修长身影,自那座玄黑色的锻体岩上不紧不慢坐起。
慵懒得像只正在舒展筋骨的猫科动物,优雅从容,但是又能让人感受到随时可爆发的恐怖力量。
那道目光终于看了过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迷离。
可就是这看似随意的一瞥,一道锋利黑线急速而来,让展天翼后背发凉,像被一头危险漂亮的猛兽牢牢锁定。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更多细节,迷迷糊糊间,脑袋里面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位师兄,长得确实好看,就是这“入门之礼”……
是不是有点……硬核过头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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