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肮脏的心思阿舍见过很多，但像布洛迪这么讨厌的还是第一次。
好在那个讨厌的商人没有再说些什么，看着那枚戒指被阿蒂斯戴在手指上之后，就微笑着离开。
“阿蒂斯，我在精灵之森的收藏有比这更好的空间戒。”阿舍抬起头，像是真的单纯的好奇道，“里面能装的东西比这个多上不少，可是刚刚那个人类还说这是个‘高级’空间戒。”
“是吗？”少年的声音淡淡的带着稀疏平常的笑意，让人听不出里面的喜怒，“那很不错呀。”
“等阿蒂斯送我回精灵之森之后，我送给你呀。”精灵歪着头笑了笑。
“那提前谢谢你了。”
阿蒂斯没有拒绝，言下之意就是会跟着阿舍去到精灵之森。
这算是意外之喜，阿舍不知道这是不是对方思考过的答案，还是随口一说。
即使是随口一说，也证明这个想法在对方的潜意识里占比较大。
精灵的喜怒溢言于表，欣喜的开心不加掩饰的出现在眼睛里。
他们继续安静的坐在那里，直到阿蒂斯微微抬头。
晃悠悠的车队逐渐停下，阿舍听到了商队最前面马匹的嘶鸣声。
阿舍微微皱了皱眉，转过头去，但阿蒂斯的反应比他更快，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他就嗅到了空气中不一样的魔物气息。
少年站起身，手中的书籍化作光点收入空间戒里，他的身形全部隐在袍子下面，几个起跃就消失在了阿舍面前。
白金色的袍子被风吹起，隐隐能看见少年指尖闪烁着的金色光点。
商队的最前面，布洛迪的手中捧着魔法书在吟唱着基础术法，看到身后的阿蒂斯后，手中悬浮着的书啪的一声关上。
“这太基础了，对付不了这些魔兽，”阿蒂斯摇了摇头，“这次布洛迪你不能上，让我来。”
金色的光芒在少年指尖闪烁着，散在空气中略过一阵魔力波动。
嘶吼着的魔兽像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对着阿蒂斯呲起了牙，带着恶臭的涎水滴下，落到地上腐蚀了一大片的绿意。
它像是饿得惨了，即使嗅到了危险也上前，却没有预料到这次的危险足矣让它瞬间殒命。
这种偏僻的地方确实不会经常出现像阿蒂斯这样强大的魔法师，魔兽在某种程度上也确实是撞到枪口上了。
少年垂眸，兜帽下金色的瞳孔和指尖璀璨的光点交相呼应，散开阵阵的魔力波痕。
金边的袍子被掀飞，只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少年身上被雪白衬衫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身形。
几乎是瞬息之间，那垂落着涎水的魔兽就被绞杀成灰烬。
“呼…”
像是有微风吹来，带走了那唯一剩下的残渣，只有被腐蚀的草地证明着魔兽存在过的痕迹。
……
无论是多少次，无论看多少次也不够。
布洛迪抬头，视线紧紧落在商队最前面的少年身上。
那阵不自然的，被魔力带起的风渐渐消散，原本翻飞的白袍也重新盖住了少年的身影。
“阿蒂斯！”
精灵抬着一双漂亮无辜的眼睛四处张望，径直上去拉住了少年的手臂。
“你受伤了吗？”
受伤？这种程度的魔法师如果能随随便便的受伤，那恐怕才是荒谬的事情。
但精灵翠绿色的瞳孔看上去实在坦诚，一张稚嫩的脸上也切实的挂上了担忧。
阿蒂斯隐在兜下摇了摇头。
“我没事。”
“真的没有事吗？”阿舍笑道：“阿蒂斯好厉害啊！直接就变成灰烬了呢！”
如果是精灵幼崽确实没有学过多少自己种族的魔法的话，这些夸奖其实也没什么。
阿蒂斯不至于对一个“幼崽”太过苛刻，可从一开始就站在身后不声不响的布洛迪就未必乐意了。
狡猾的商人是最自私的存在，见到的宝物就一定要收入囊中。
“阿蒂斯。”
商人微笑着走上前来，一双弯着的眼睛笑意不达眼底。
“怎么了？”
“精灵总是狡猾又自私的种族，”布洛迪若有所指的开口，随后笑着转过头，“阿蒂斯很厉害啊，可是我觉得刚刚我可以试一试。”
阿蒂斯转过头准备说些什么，却正巧看见他眼底的认真。
“我也想保护你。”
狡诈的商人善于留出语言之间的空隙作为回转的余地，满嘴谎话的布洛迪头一次说出这么简单直白的话。
作为被雇佣的魔法师一方，雇主想要杀几个小怪这种无伤大雅的请求阿蒂斯是不会拒绝的，但稍微厉害一点，具有威胁性的存在他就会瞬间绞杀。
即使那个魔兽布洛迪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但作为被雇佣的对象，阿蒂斯是不会让雇主暴露在威胁下面。
当然，这是雇佣关系的前提下。
布洛迪简单直白的那一句“我也想保护你”明显已经超出了雇佣范围，这种离开安全区的话理论上而言阿蒂斯是不应该给予理会。
“我……”
“精灵族才不是狡猾又自私的种族！我要是狡猾怎么可能会被你们抓住！”阿舍的声音适时的响起，精灵那双翠绿的瞳孔像是蓄起了一汪摇摇欲坠着的湖水，“阿蒂斯……你不要听他的好不好…”
本来只是一个随便买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小玩意，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碍了他的事情。
布洛迪皱眉，隐下瞳孔中的不善。
而阿蒂斯先是安慰了精灵几句，然后才看向面前的布洛迪：“还是太危险了，布洛迪是想修习光明魔法吗？”
“……”布洛迪叹了口气，“或许是吧。”
“路上布洛迪如果有想要学习的魔法当然可以来问我，后续的话可以去神殿寻求教习，”阿蒂斯摇了摇头，“我很厉害，”
后续，什么后续呢？
“我还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呢。”布洛迪抬眸。
商队再次开始缓缓行驶，车辙碾过地面留下一道道印子。
“阿蒂斯来到瓦莱尔王国之后，是想要去做什么呢？”
“我想随便走走，随便看看，收集魔法书，”阿蒂斯笑道，“之前一直留在亚维斯那里，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呢。”
“啊……这样啊。”
阿蒂斯转身准备上车，布洛迪在他身后跟了过去，精灵靠在阿蒂斯的身侧，回眸沉沉的看了过去。
布洛迪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阿蒂斯可以一直教我吗？我还没认识过比你还要厉害的魔法师。“布洛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可以帮你搜罗各种魔法书，我在瓦莱尔王国的人脉也很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想办法帮你弄到哦。”
“嗯……到时候再说吧。”阿蒂斯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只是转过身来，“你不去前面看着你的商队吗？”
“有人在前面指路，没必要我一直看着。”布洛迪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阿蒂斯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阿蒂斯垂眸。
“我想四处走走，四处看看。”
“阿蒂斯想当冒险家吗？”布洛迪看过来。
“算吧，”少年的声音轻轻的，“我可能还要走遍很多地方……”
“那阿蒂斯要去精灵之森吗？”阿舍一直安静的听着，此刻突然抬起那双纯粹的绿色眼睛，“阿蒂斯如果想要去看看的话，是可以的哦！我可以帮阿蒂斯引路！”
布洛迪眼神沉沉的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盯着阿蒂斯，精灵那双漂亮的眼睛也看着他，翠绿色的瞳孔里满是赤诚，只是在看向布洛迪的余光带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挑衅。
商人那张如同精细雕刻出来的笑容在看向精灵的时变成了毫无感情的冷笑，眼底只有刺骨的寒冷。
“或许吧……”
但少年一直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定论，只是一直在模糊的给出答案。
“不要或许吧…阿蒂斯，你跟我去精灵之森吧！精灵之森这么多年没有欢迎过人类，但如果是阿蒂斯的话，或许可以哦？”阿舍天真的弯起眼睛。
确实，排外的精灵偶尔也会欢迎一些充满善意的人类，他们也欢迎那些救助精灵幼崽送回精灵之森的人类，只是阿蒂斯也未必是人类……
不过这种事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无论阿舍怎么撒娇卖乖，阿蒂斯不语，只是一昧的去揉对方的头。
到了最后，少年从虚空中掏出那本之前就一直在看的《大陆史》。
见对方已经开始安安静静的看书了，精灵只能有些不太甘心的闭上嘴，理了理刚刚被阿蒂斯揉乱的亚麻色短发。
布洛迪在一边隐在阴影里始终没有说话，直到现在才稍微靠过来，垂下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
“你在看什么？”
“是《大陆史》哦！”阿舍抢答道，声音不太友善，虽然阿蒂斯没有听出来不友善在哪里，但起码布洛迪是这么认为的。
但布洛迪没有理会他：“市面上流传的《大陆史》并没有这么厚，阿蒂斯是在看别的版本吗？”
“嗯，”阿蒂斯道，“传闻这是诸神一战之后遗留下来原版《大陆史》的最后孤本，确实和市面上流通的版本很不一样。”
“这样吗？”布洛迪抬头，“孤本看上去更厚啊，这两版有什么不一样吗？”
“除了更厚，当然还有记载不一样的地方，”阿蒂斯垂眸，“诸神的死去，信仰的消逝，还有……”
“还有什么？”
少年顿了顿，才缓缓开口。
“光明神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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