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镇白九点准时到了诚心陵园，他用钥匙打开了嘎后登记处的门。
他今天是最早到的人。
毕竟是上班的第一天，他要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然而他作为新人第一天上班，又来得最早，实在不知道要干什么，他只好细细的打量整个登记处的设施布局。
打印机，饮水机，储物柜和电脑等其他基础设施都很完备，几张宽敞的桌子上还堆了厚厚的文件，甚至墙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八卦图。
他犹豫着要不要翻开文件看看，毕竟他也算是登记处的正式一员了，但是他又担心还处在实习期，这一不小心触碰了什么机密文件，直接下岗怎么办。
毕竟这份工作可是来之不易的。
工资都有8000呢。
墙上的钟不停的转动着，很快就过了半小时。
许镇白已经开始翻着桌上的文件夹了，上面有很多都是购买绿植和墓碑的合同。
他还翻到了诚心陵园的整个职工表。
第一行便是呈爷的图片，职务：诚心陵园管理处处长。
第二行有两个人，职务：登记处组长。
在前面的人图片是个女人，皮肤白皙眉目很是漂亮，名字是纵成霜。
第二个人便是宋会要，他的师兄。
那么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的师姐了。
第三行有一个人，职务：登记处人事专员。
图片是个男人，娃娃脸显得很是幼态，名字是陈越。
许镇白应聘的也是人事部门的岗位，所以他俩还是同事关系。
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了，他想。
“哟，大弟，在了解登记处信息呢，不错，挺主动的，希望你干活也这么主动。”
熟悉的声音响起，宋会要进来了。
许镇白放下手中的资料，打着招呼：“师兄。”
宋会要依旧穿着西装，他递给许镇白一份文件，说：“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了。”
许镇白接过文件，问：“什么？”
宋会要：“你的卖身契，你要是签了，周一职务表更新，你和周周就都在上面了。”
许镇白一字不落的扫过合同的全部内容，大四的时候辅导员开年级大会三令五申，签合同一定要严谨。
奈何这份合同一点也不严谨，全部内容也就仅仅的两三句话。
“嘎后登记处人事专员纳新编制合同：试用期1-3月，试用期工资8000，转正后工资10000，提供五险一金。
时间： 签字人： ”
许镇白简直怀疑这份合同是宋会要自己花两分钟写的，或许都要不了两分钟。
甚至连网上的合同模板都不愿意抄一下。
“师兄，这就是正式的合同？”他出声问道。
宋会要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然后递给许镇白，说：“签吧，这可是正式的编制岗位，铁饭碗啊。”
许镇白看着手中简陋的合同，有种被电信诈骗的感觉。
宋会要清嗓子般的咳了咳，提醒着说：“大弟，光实习期工资就8000呐。”
听到这话，许镇白不带犹豫的立马在合同上签了他的大名。
毕竟都快没钱吃饭了。
“OK，我签了。”
许镇白签了字，把合同重新递给宋会要。
反正这合同也没什么法律效应，违约又不用付违约金，要真是诈骗公司他发现不对劲立马跑路。
宋会要给了许镇白一个大大的拥抱：“啊真不容易，大弟你来了我们诚心陵园，以后我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许镇白整个人往后仰着，想躲避这拥抱但没躲过，背还被宋会要狠狠拍了两巴掌。
还挺痛。
许镇白：“师兄，我想问一下，我们登记处具体是干什么的啊？到底属于人界还是飘界的？”
宋会要把合同随手放到桌上，说：“我们属于中介。”
许镇白：“……”
宋会要解释着：“我这样跟你说吧，人死后到投胎都有一个过程，咱们登记处就负责这个过程，具体行为就是让那些飘通过积攒功德，好早些去投胎。”
许镇白还记得昨天他问过宋会要，积攒功德的方法之一就是收到纸钱，然后捐了换功德。
“那家里人多烧点纸钱，功德数不就很快上去了？”
宋会要：“那也得有家里人烧啊，所以我们登记处管的这些飘都是些孤魂野鬼，你别看周周是个小女孩，人积攒功德都十七八年了，只是模样一直没变而已。”
许镇白“哦”的一声，原来是这样。
所以烧纸钱还真的有用。
他还记得小时候去给爷爷上坟，当时老爸买了一大叠的纸钱和金元宝，他以为这只能图个心理作用，没想到还真有实际效果。
宋会要：“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陵园那些墓碑上的信息？”
许镇白摇了摇头：“这……去窥探别人**不太好吧。”
他也没有去看别人墓碑的爱好。
宋会要笑了：“大弟，做人道德感不要这么强嘛，我们好歹是这陵园的工作人员，去窥探一下别人**也是可以的，再说了你今天的工作，就是用抹布去擦墓碑。”
擦……墓碑？！
我嘞个豆。
许镇白满脸黑线：“不对啊师兄！我记得我应聘的是登记处人力资源实习生，哪个人力实习生要去擦墓碑的啊？！”
宋会要一本正经的说：“你啊。”
许镇白：“我……”
他真的会谢。
宋会要：“走走走，大弟，我带你去这陵园好好逛一圈，咱俩先去卫生间拿两张抹布，你跟着我一起擦就行了，我先给你做个示范。”
***
诚心陵园虽然外观上与普通陵园相似，但实际上，这里的每一个墓碑上，都是空白一片。
也就是说，并没有确切的任何一个人葬在这里。
许镇白手中拿着两块抹布，宋会要指了指其中一个墓碑，说：“你看，这里的碑全是给孤魂野鬼立的，所以只有碑而无姓名。”
许镇白思考着问：“所以，昨天那些来应聘保安的飘，其实都是这些墓碑里的？”
宋会要：“是啊，不过园里有规定，只有在登记处招人的时候，才准他们显形，不过大弟你要是想看，我现在就招呼他们出来玩一玩。”
许镇白挥手：“那还是算了哈。”
他可不想一下面对那么多飘。
宋会要撸起来两边的袖子，说：“咱俩先来干正事，你拿一块抹布给我，我先教你怎么擦墓碑，你站边上仔细看着。”
许镇白站在边上，腾出来好大一块空地方。
宋会要蹲着身子，西装的扣子紧得差点崩开一颗。
他边擦着墓碑边说：“你看，我左擦右擦上擦下擦，什么犄角旮旯都擦的亮亮的，这才是我们诚心陵园的水准。”
许镇白点头。
果然，现在资本家一个比一个会吆喝，打着人力资源实习生的名头实际上来招牛马了。
好一会儿之后，宋会要把一个墓碑擦得光鲜亮丽之后，才站起来说：“大弟，看懂了吧。”
许镇白：“懂了。”
他认命了，说：“师兄，剩下的墓碑咱俩一起擦吧。”
说完，他就蹲到另一个墓碑前，开始干活。
宋会要：“懂了就好，剩下这一大片无名碑，你都仔细的擦干净。”
说完，他把手中的抹布直接扔到许镇白腿边。
许镇白往周围看了一圈，这附近少说也有两百个墓碑。
他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说：“我，一个人？把这些墓碑全部擦完？”
宋会要点头，语气里带着宽慰的说：“大弟辛苦了。”
许镇白不干了，直接潇洒的把抹布搭在面前的墓碑上，说：“那个师兄，我家里洗衣机着火了，我得回去看一下。”
说完，也没等宋会要有所反应，他直接走人。
他怕走得再晚一点，这诚心陵园里一片树叶子落下来都要他去打扫。
宋会要见人直接跑路，于是赶紧挽留的说：“诶大弟，你等等，我和你一起擦总行了吧，咱俩干一样的活总行了吧。”
许镇白没回头，加快了脚步：“师兄，我家里洗衣机真挺急的，我怕回去晚了火就灭了。”
宋会要只能放出大招的喊道：“今天可以先预支工资1000。”
许镇白顿时停下来脚步，他心里暗暗的计算着。
1000人民币，够他活一个月了，甚至还能省点钱出来还花呗。
他猛的回头，坚定的说：“好，师兄，先给钱。”
宋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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