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广场舞的活动持续得很晚，许镇白就在杂物室的沙发上过了一夜。
他模糊的张开眼，正好对上呈爷一张严肃的脸。
呈爷年纪大了，脸上的皮肤略微松垮，偏偏眼珠子又大又有神，对视的时候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胁迫感。
然而许镇白见的阿飘多了，已经能无视这种胁迫感。
他往上拉着身上的被子，天有些冷，他必须盖得严严实实的。
他翻了个身，脑子还没彻底清醒，嘴里嘟囔着：“呈爷，你脸上皮都松了，改天我带你去做医美啊。”
呈爷听到这话，手中的拐杖一下猛地敲在许镇白的被子上：“你小子，还不起来上班？嘴里还没轻没重的。”
许镇白感受腰间受到的重击，瞬间清醒过来，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连忙说：“呈爷，我起了我现在就起。”
呈爷斜着眼给了许镇白一个眼神，说：“去登记处，我有事交待。”
许镇白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然后到了登记处，与他同时到的，还有哈欠连天的宋会要。
宋会要昨晚跳了好长时间的广场舞，精神亢奋得完全睡不着，今天又一早起来，黑眼圈都遮不住了。
许镇白暗暗的戳了下宋会要的腰，小声的说：“师兄，呈爷叫醒我们干嘛？难不成今天又去擦墓碑？”
宋会要又打了个哈欠，说：“今天不擦墓碑，今天有正事要干。”
许镇白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正事，呈爷就从门外走进来，吓得他立马恢复一副规矩的模样。
呈爷盯着两人，问：“今天打卡了没？”
许镇白被问难住了，他不知道在这里上班要打卡啊。
宋会要连忙说：“打了打了，呈爷。”
呈爷从书架上拿出一份文件夹，翻了翻，说：“哦，原来不止今天打卡了，连下个月的都一起打卡了。”
嘎后登记处的打卡单子十分朴素，就是一张表格，上面写着日期，然后画个勾，就算打卡成功了。
呈爷把打卡单递给宋会要，说：“你自己看，这张打卡单甚至是下个月的日期，但是上面都一片打着勾。”
宋会要没敢接打卡单，笑得勉强的说：“呈爷，我这不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嘛。”
许镇白：“……”
他的内心：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他的师兄可真会做事啊！
呈爷没理会这解释，干脆的说：“扣工资，一人扣300。”
许镇白内心：！！！
他急忙说：“呈爷，这我才是第一天，不，第二天上班，我根本不知道有打卡这回事。”
网开一面吧网开一面，他默默的祈祷着。
呈爷反问：“你不知道？那这张下个月的打卡单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许镇白：“……我真不知道。”
天地良心，火星撞地球癞蛤蟆吃上天鹅肉了他也不知道啊！
宋会要心虚的说：“那个……呈爷，这张单子，是我打的勾。”
呈爷：“行吧，宋会要这个月你扣600的工资。”
宋会要赶紧挥手：“不不不呈爷，还是我和许镇白一人扣300吧。”
许镇白轻咳了一声，讨好的说：“呈爷，我知道您是这登记处里最公正的人。”
几人在登记处嘴上互相拉扯着，而周周在外扒着门缝悄悄的看着。
最后通过一番讨价还价，宋会要被扣了400元工资，许镇白被扣了200元。
许镇白内心：好好好，花呗下下个月再还。
***
“大弟，你有驾照没？”
宋会要收拾着东西，问。
许镇白：“有。”
他见宋会要背着个深绿色的包，然后往里装着各种桃木剑，除障香和符纸，问：“师兄，你这是要干嘛？”
宋会要边收拾边说：“接了个单子，帮人驱邪。”
许镇白见宋会要的包已经撑得鼓起来了，好奇的问：“帮人驱邪，要这么多东西？”
宋会要拍了拍他的包，说：“不需要，带两个铜钱就好了，但是多带些东西，雇主会觉得我很专业。”
许镇白：“……好吧，那师兄我帮你开车。”
这可能就是玄学派形式主义吧。
宋会要拒绝了：“不，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许镇白：“那你问我有驾照没干嘛？”
宋会要：“停车场有辆大货车你记得吧？”
许镇白点头：“记得。”
宋会要：“上面放着新买的树苗，你选几个好兄弟，带着他们随便去哪个荒山野岭种种树，算是给他们积攒功德的一种方式。”
许镇白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的问：“我？”
他一个人，干这事儿？
宋会要语重心长的说：“对，就你，大弟，你也知道我们登记处留给阿飘的岗位很少，我们楠市的阿飘就业率太低了，失业率居高不下，所以必须得想办法给他们点工作干，不然攒功德速度太慢了，投胎率也跟不上。
许镇白瞪大了眼睛：“可是，我一个人带着他们？！”
这怎么比擦墓碑还离谱啊！
宋会要点头：“大弟你可别你忘了你是人事部的，解决登记处的人员就业问题工作安排是你的首要指责啊，先不说了，我忙着呢，昨天都跟雇主说好了十二点前必须到他家的。”
说完，他急匆匆的出门了。
许镇白脸上的表情僵硬住，良久，他长叹一口气，他究竟来了个什么地方工作啊！
***
许镇白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才走出登记处，没想到一出门，就围上来了一窝蜂的显形的阿飘。
一堆飘挤着他，吵吵嚷嚷的说着：“大人，您看我，我好久没接到工作了，这都没什么机会攒功德。”
“哎哟我的菩萨啊我求您了，给我点活儿做吧，不然没有功德，一点香灰都蹭不到，投胎不知道得排到猴年马月去啊。”
“大人您看看我！我干什么都行，掏粪也可以的！”
……
众多声音聚在一起，许镇白寸步难行还被吵得脑壳痛，不得已大声呼救：“周周！周周你在哪儿？！”
周周原本还在陵园里瞎逛数着花朵，听到声音立马赶来。
一瞬间，所有的飘飘突然全部隐去了。
世界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许镇白：“……”
行啊，大伙都是看人下菜是吧。
周周见四处并无异象，甩着两个辫子疑惑的问：“怎么了？”
许镇白：“没事，你去玩吧。”
周周又开心的去数陵园里的花了。
见保安大人走了，许镇白周围的阿飘都犹豫着要不要显形。
突然一个中年阿飘首先显了形，递给许镇白一根香烟，殷勤的说：“大人，要不要抽，我这可是茅泰牌香烟。”
许镇白好奇的问：“这东西你在哪得的？”
“嘿嘿，上次我出去干活儿攒功德的时候，在别人坟头上捡的。”
许镇白：“……”
好家伙，你把别人坟头上的东西拿来贿赂我。
其他阿飘见状，也纷纷的说：“大人，你今天让我跟着你一块儿出去干活儿，我也在别人坟头给你捡好东西！”
许镇白：我谢谢您嘞！
又是一窝蜂的吵闹，许镇白实在受不了，说：“行了行了！大家都去都去！都让开些，别拦着我路。”
“好好好，不愧是青天大老爷，我巴不得给您跪下谢恩嘞。”
说这话的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袍旧装的老爷爷，显然思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还没来得及更新。
许镇白被一声“青天大老爷”给噎得无语，他想了想，说：“各位叫我许哥就好了，什么大人老爷的千万别叫了。”
再搞一些封建糟粕的称呼来，他怕被喊得折寿。
***
许镇白开了停车场的大货车出了陵园，车上放着满满当当的树苗，而车身后面跟着一群隐形的飘。
他手机导航着，打算到楠市郊区非常偏僻的一片山林。
印象中那片山林属于经济开发区，但还处在未开发的状态。
山林多隐蔽，加上原本就有天然的树木，再多些树出来，也没什么人注意到。
开了一个小时的车，许镇白才到了满意的目的地。
他熄火停车，下车后四处眺望着周围，果然附近都没什么人出没。
是个偷鸡摸狗的好地方，不是，是个做好事种好树的地方。
“你们可以现身了。”他招呼着大伙显形。
山林中瞬间多了一片乌压压的人头。
许镇白见这么多阿飘，还想着怎么分配工作：“你们这几个，先……”
话还没说完，没想到一个阿姨直接跳到货车上，在一堆植树工具里迅速挑了一把铲子，强硬的说：“我先来挖坑了，这活儿我干过好几回了，比你们都熟，谁都别和我抢！”
说罢，其他阿飘也开始在货车上抢着植树工具。
三两下，所有的树苗铲子肥料袋和桶都被抢光了。
许镇白震惊了，大家干活的行动力居然跟去食堂抢饭一样的积极。
几秒钟的时间，所有的飘都活动起来，只剩他一个人在原地。
“这边这边，这块地土质好，光线也好，最适合种树了。”一个阿姨用力的挖着坑，示意另一个女孩把树苗放进去。
“我这儿有多的树苗，有谁要和我合作的？”
一个大叔扯着嗓子喊道。
“我我我！我和你合作！”
许镇白见状，他一脸迷茫，突然愣着不知道该干嘛了。
正好旁边一个男孩挖坑有些费力，像是使不出劲一样，他想着去帮忙，没想到男孩一脸警惕的看着他说：“许哥，你……不用攒功德吧。”
说完，他紧紧的把铲子抱在怀里。
许镇白：“……不用，你自己忙吧。”
此话一出，男孩才松了一口气，继续挖着坑。
许镇白放眼眺望，半个山头都被他们占领。
也算是做公益献爱心了。
毕竟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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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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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种树攒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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