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另一个人烧掉的。”沈禾又重复了一遍,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个人发现祝圆偷偷摸摸拿着信往播音室走,尾随其后,等到祝圆放下信离开,她进去查看,发现自己的秘密被捅出,非常生气,就把信点了,但是没想到保安正好巡逻到这一层,她连忙将火踩灭,连忙推开门跑掉了。”
“听你这样的描述,感觉此人非常毛躁。”温珛轻轻爱抚着小臂上细微裂缝。沈禾打了个响指说:“程佩和黄采梦。”然后他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自己听墙角来的八卦,捕捉她们之间关系不好的小话。
隔了一会儿,沈禾说道:“可是,我怎么没听说她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主要还是祝圆人太正了,也不喜欢什么冲突。”后边的评价是沈禾自己总结,这是他颇为洋洋自得的一点,从来不盲信流言,而是会结合自身的判断。
“程佩又是那种眼高于顶,轻易不给眼色的人。黄采梦呢,真有事情,也可能发生在初中,过去这么久了,不太可能再提吧?”
门外,林冬取反复强调,自己最不喜欢偷听八卦,可是真是不凑巧,怎么又来的时候又正好碰见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这个沈禾怎么回事,上次不是已经被温珛吓到晕过去,不长记性又来找她。不过,这两个人聊得好起劲的样子。
温珛是值得相信的人吗?林冬取又开始踌躇不定,他将门推开一个缝隙,但是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了,只能看见书架,他有点焦虑,开始下意识咬指甲。这个沈禾一向对自己是有意见,老是在暗处瞪自己。
拇指被林冬取咬出深深的牙印,难道他们想要合谋害自己?林冬取后退一步,他正上演着激烈的心理活动:我要理智,沈禾能够给温珛什么好处,难道他也是父亲的私生子?如果被王滟发现,他肯定会被结扎的。
林冬取前天去王滟家里吃了晚餐,他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坐在轮椅上,看起来非常苍老,还得了老年痴呆,但王滟丝毫不觉得麻烦,她很享受对方全身心地依靠,需要照顾的感觉。在林冬取看来她简直比陈思锐花重金请来的护工还要敬业。
他就这么埋着头冥思苦想往回走,全然没注意兴高采烈地向他打招呼的程佩。被忽视的程佩一跺脚,跟旁边的人甩了脸子,林冬取无意之间让一个舔狗倒霉了。
啊,怎么忘记了,温珛作为恶灵的本质就是反复无常,完全没有什么信用可讲吗?林冬取在楼梯间站住,他的面色越来越沉重,是自己轻信了,受恶灵的蛊惑。
“林冬取!林冬取!”温珛趴在上一层的栏杆上叫住他,她已经叫了好几次,他都没听见,心不在焉的样子还真是少见,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林冬取的身边,“感觉好久没见过你了,哇,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冬取愁眉苦脸地看着温珛,他想问是怎么回事来着,可是这样不就显得自己婆婆妈妈的,而且还有种怪异的感觉,他是站在什么立场上问这种问题的呢?万一温珛真是开玩笑的,他不就成笑话了吗?
又想起了跟温珛的第一次见面,林冬取被逼到何种难堪的地步,也就只有那段时间,他感受到了坚定的感觉,简直是如获新生。他想入了神,摸着下巴背过身去,是否对于自己来说,当眼前巨大的障碍的扫除,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紧迫。
尽管老是做噩梦,但是真的都成了过去式,向那些素未谋面的人复仇的意义又在何处呢?眼看着林冬取神游得越来越远,温珛赶紧喊他:“林冬取!”
相处得越久,越了解对方,温珛就越嫌弃,怎么会有这么犹豫,简直到了黏糊糊地步的人,生命全都消耗在这些无意义的挣扎上,完全就是优柔寡断的代名词,如果不是要他自愿用血画阵,真想直接把他的血给放干。
心里阴暗地想着,脸上还是带着和善的笑容,温珛说:“我正好要去找你呢,想跟你分享我新找到的情报,你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好。”
林冬取看着温珛的嘴一张一合,说得话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想着,她果然在骗我,怎么跟沈禾呆在一起就好好的,不用担心什么。
“再说吧,我需要自己安静一下。”此刻,林冬取陷入了绝望,他认定自己遭到了由温珛、许饴糍和沈禾组成的团体的欺骗。
许饴糍又在紫藤长廊等孙芸荳,他们并没有约好,他想确认她在这件事里位置,以确认自己的筹码,如果她也像自己一样着急的话,也会来这里的。等了许久没有见人来,听着聒噪的蝉鸣,许饴糍遁入了回忆的深海里,通常能够自持的他,这段时间被暴露的恐惧席卷,也控制不住了。
家里的长辈们评价林小姐不是个安分的人,很小的时候就比同龄人展现出更多的魄力,最有力的证明就是她用禁术制造了温珛,“哪有这么多规矩,只要惩罚是可以承受的。”这是许饴糍埋在床头大哭时林小姐说的话。
“你等多久了?”孙芸荳不晓得多久来的,她坐下来,贴得很近,几乎就在耳边讲的话。许饴糍迅速收敛了自己的心神,他单刀直入地问:“祝圆的事你参与了多少?”孙芸荳歪头想了会儿,笑道:“如果真的上法庭,我应该得从轻判吧?”
“祝圆的情况会好转吗?”“不会。”说完,俩人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严肃。最近孙芸荳脸上的黑眼圈很严重,晚上因为一直在脑子里反复回想那些事情,同时深夜楼下的周丽雯的动静,更让神经亢奋。
“他们迟早会知道真相的,”孙芸荳仰着头,刺眼的阳光从微微晃动的叶子间照射过来,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皮肤上的血管,“知道,可以但不能说出来。她就是想要把一切说出来才会这样的。”
这点跟许饴糍想法差不多,而他想要隐藏真相的心情更为迫切,目前他必须确认一件事,他对孙芸荳说:“我能见见你的母亲吗?”
孙芸荳算是第一个知道了祝圆去世的消息,当时她正在给奶奶泡茶,原本是要家庭聚餐的,可是周丽雯打电话过来,说祝圆不行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孙芸荳只是夹茶叶的动作顿了顿,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让许饴糍失望了,她看向正和两位老人聊得正欢的某人。
孙芸荳看着壶里的水泡越冒越多,莫名想起了不太愉快的事,她记得有个周末上完课回家,刚打开门就听见有弹钢琴的声音,也许周丽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不然她已经很少碰钢琴了。
周丽雯是三十多岁才学的,她弹得很一般,大多时候只能把一首曲子弹完。这次听着虽然也差点意思,但是相比之前也很不错了。
钢琴声并没有因为关门的动静而停止,孙芸荳想给周丽雯一个惊喜,她躲在屏风后边,探出头观察情况。笑容就在这时僵到了脸上,坐在凳子上弹钢琴的是祝圆,周丽雯从来没有在自己练琴的时候守在自己身边。
她又要抛弃自己了!孙芸荳的嘴唇瞬间变得毫无血色,初中的那次事件给她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阴影,她不想这副狼狈的样子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便忍着不适悄悄上楼回了房间。
她躺在床上听着楼下传来的琴声,怒火中烧,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如果她消失就好了。”
——
最奇怪的是黄采梦,听说她在班里大惊失色,同桌摸到她的手,发现冷得像冰。很快出现两种议论的声音,有人说这是听到庭梅竹马去世的正常反应,有人说她做贼心虚肯定是平时做了什么对不起祝圆的事情才吓成这样。
黄采梦担心祝圆身上的伤暴露了自己。但这其实是白担心,已经快半个月,瘀伤怎么都消失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祝圆到底怎么样呢?黄采梦想问,可是想到孙芸荳的表情,她不敢问。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了呢?晚饭过后的休息时间,很多老师和学生都喜欢在围挡附近散步,那里种着许多槐树,还有满墙的蔷薇花,虽然六月这些花已经开过,但是郁郁葱葱的叶子散发出的清香依旧让人心情愉悦。
在玫瑰色的晚霞的照耀下,连刺耳的蝉鸣也变成了让人平静的白噪音。祝圆就是在这样一个没什么特别的旁晚,把围挡拉开缝隙,走到新建的教学楼掉下来。
晚自习的铃声响的时候,谁都没有因为祝圆的空位感到奇怪,直到第二节课,老师和保安队在学校四处寻找,最终在刚刚种下杜鹃花的花坛旁边发现了她的身影。没多久就响起了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
学生们都拥到走廊上去看,黄采梦下意识抬头,只看见孙芸荳模糊的侧脸,以及那瘆人的笑容,她的脑子里瞬间想起孙芸荳曾经不小心说漏嘴的话:“要是她死了该多好。”
晚上回到家,黄采梦一直在做恶梦,她梦见祝圆在哭,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帮她,那眼泪流着就变成了鲜血,然后她四肢扭曲地躺在地上。
黄采梦惊醒,一身冷汗,不能讲,讲了自己就完了,所有人都会向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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